书雪悄声问上席的良妃:“妃母,这是怎么了?”

    良妃面含忧色,看了康熙一眼后才说:“刚刚准格尔汗当众出题,请皇上和阿哥们解答,若有人答出,准格尔部甘愿孝敬皇上牛羊马各万头并黄金一万两,此后也年年进贡。否则就请皇上愿赌服输,册封准格尔汗为西蒙古大汗,并赐其□□征伐之权!”

    书雪疑惑地问:“他出的是什么题?”

    “题目共有五道,准格尔汗说只有答对第一道才能说第二道,依此类推,如今还没有人答上来呢!”良妃愁容满面,显见是十分担心康熙的处境。

    “妃母,题目是什么?”

    良妃用希冀的眼光看着书雪,答道:“他刚才问的是‘天下的中心在何处?’你知道答案吗?”

    书雪低头想了片刻,心道:“不管是用‘地圆说’还是‘地方说’这个问题都不容易回答,策妄阿拉布坦(即准格尔汗)还真是刁钻。”对了,刁钻!书雪眼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

    策妄巡视着席间众人,得意的对康熙说:“皇上,既然没有人能答出臣的问题,那您——”

    “皇舅,您既然不愿使臣下当众丢脸,就让甥儿来回答汗王的问题如何?”书雪及时起身打断了策妄的话头。

    “福晋——”雅尔江阿担心地看着妻子,转身向康熙告罪:“汗阿玛恕罪,福晋她——”

    康熙摆摆手,急切的对书雪说:“那好,你就试试吧!”

    雅尔江阿无奈地坐了回去,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康熙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如何会管书雪是不是真的知道答案?只想能拖一时是一时罢了!

    策妄见康熙并没有反对,笑着对书雪说:“王妃请!”

    “汗王,天下的中心就在皇舅脚下!”书雪自信满满的回答。

    “奥?王妃可有凭据?”策妄好笑的看着书雪问道。

    书雪狡黠的一笑,对策妄说:“汗王如果不信尽可派人丈量,若差一毫一寸,本福晋甘受重责!”

    康熙大悦,太子等人也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书雪。

    策妄无奈,只得再出第二题:“王妃,这是本王请高手匠人所制的玉连环,请您解开!”说着,策妄吩咐侍从将玉连环呈给书雪。

    书雪暗暗松了一口气,这道难题早有定案,要答上来并不困难。

    想到这儿,书雪拿着玉连环来到康熙席前,躬身呈道:“皇舅,唯破能立!”

    康熙颔首一笑,吩咐魏珠取金如意在手,将玉连环击了个粉碎,正色对策妄说:“王爷,连环已解!”

    策妄只作不懂,接着问道:“王妃可知天上的星辰共有多少?”

    书雪眼睛一眯,心想:大同小异。当即回道:“诸天星斗共有九千万兆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

    “王妃是怎么知道的?”策妄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书雪笑着说:“汗王如果不信,尽可数一数,差一颗我就陪汗王一万两银子如何?”

    众人大笑,策妄也勉强笑了笑,不甘愿的说了句“王妃所言不差”,又取过一团乱麻交给书雪:“王妃,这团麻线不小心被我弄乱了,请您解开!”

    书雪略不思索,拿着乱麻呈到康熙面前,扬声回道:“皇舅,乱者必斩!”

    康熙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宝刀将乱麻一刀斩断,转头对策妄说:“繁(反)乱已解!”

    策妄脸色一白,对书雪说出最后一题:“本王今日蒙皇上邀请,观赏了避暑山庄的上湖,最后一题就是‘上湖共有多少桶水?’请王妃指教!”不等书雪回话,又急着补充了一句:“王妃不会又要随便说个数让本王去数吧?”

    书雪闭目冥思,胤祥起身斥责道:“王爷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策妄笑着说:“阿哥如果能答上来,本王自然不会为难王妃。”

    “你——”胤祥红着脸,闷闷地坐了回去。

    书雪双目一睁,对策妄说:“如果水桶和上湖一般大,那上湖就只有一桶水,如果水桶有上湖的一半大,那就有两桶水,如果水桶只有上湖的万分之一大,那就有一万桶水。敢问汗王,我的答案可对?”

    “妙!妙!妙!”策妄还没说话,阿巴亥郡王便首先出声称赞,又起身向康熙致意:“皇上好家教!王妃好才华!”

    康熙捻须微笑,向策妄问道:“她说得可对?”

    策妄见蒙古诸部首领都对简亲王妃一脸的佩服,只得上前给康熙行大礼:“臣愿赌服输,皇上圣明!”

    见策妄服软,康熙龙颜大悦,一面让策妄起身,一面举起酒碗说:“不过是席间玩乐罢了,大家不必上心!来,喝酒!”

    策妄尴尬的退回原席,神情却恼恨不已。

    马奶酒极有后劲儿,书雪只觉眼神迷离,脑筋晕乎的很。

    这时,策妄突然起身向康熙回道:“皇上,王妃足智多谋,臣输的心服口服,臣想敬王妃几碗酒,请皇上恩准!”

    康熙看了书雪一眼,犹豫片刻后点头说了个“可”字。

    策妄领着两个侍从来到书雪席前,高声说:“王妃,本王对你的智慧十分钦佩,我们蒙古人的规矩:客人喝酒越多表明对主人越尊敬,本王已经输给你牛羊马各万头以及黄金万两,从现在起,你每喝一碗酒本王便每年加进朝廷牛羊马一百及黄金百两,您意下如何?”

    “王爷,内子已经过量了,就由本王代饮如何?”雅尔江阿赶过来替妻子解围。

    策妄笑道:“既然王妃不给本王这个面子,本王回去就是了。”

    书雪看了眼一脸沉默坐在上席的康熙,急忙出声答应:“就依汗王。”

    太子等人后悔不跌,若非他们挑唆蒙古格格们去挑战书雪,现在形势会有利很多,如今眼看书雪进退维谷,诸皇子却只能眼睁睁的在一旁围观。

    书雪端起海碗凑到唇边,想了一想又放下,出席对康熙陈奏:“皇舅,甥儿颇无酒品,如果酒后失礼还请皇舅恕罪!”

    康熙略一沉吟,脱下手腕上的玉佛珠递给魏珠,吩咐道:“赐给简王福晋。”

    魏珠一惊,连忙躬身接过来,亲捧着送到书雪手上。太子等人目瞪口呆,却并没有哪个劝阻。

    书雪推测此物必定不凡,谢恩后戴到了右手腕上。

    “王妃,请吧!”策妄已经不耐烦了。

    书雪点点头,解开外衣递给雅尔江阿。对策妄说:“没有客饮主不饮的道理,请汗王陪盏!”

    策妄一愣,仰头大笑几声后应道:“王妃爽快!好,本王与王妃共饮!

    接下来就是书雪和策妄的拼酒大赛。

    书雪豁出去了,看着酒碗如仇敌,一碗接一碗硬生生的往喉咙里灌,马奶酒入口酸涩,但后劲极大,书雪有意打个时间差,趁酒劲还没上来能喝多少是多少。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书雪一玩儿命,策妄就招架不住了,他之前喝得酒比书雪只多不少,加上心存顾虑,不敢喝醉,而书雪心中愤懑,巴不得醉死了事,两下一对比,书雪酒量猛增,策妄却打了折扣。喝到第八碗,策妄便停杯不前了。

    “福晋,不要再喝了!”雅尔江阿看书雪又端起一碗酒,连忙伸手阻拦。

    书雪将雅尔江阿的手一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将手中之酒灌下去。

    雅尔江阿一愣,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妻子刚才的眼光是充满仇恨的。

    ☆、七十七、情中错忧思退意

    七十七、情中错忧思退意

    书雪连饮十碗奶酒,酒劲儿也上来了,将手中的海碗往桌子上一磕,扔掉一直握在左手的金簪,对上席的康熙说了句“儿臣告退”便摇摇晃晃向自己的坐骑走去。

    胤祥捡起被浸染成鲜红色的金簪,惊讶地看向书雪的左臂,焦急的对雅尔江阿说:“王嫂受伤了,快拦住她!”

    雅尔江阿看着胤祥手上的血簪,恍然大悟,急忙飞奔过去拦阻刚刚上马的书雪,拉着马缰劝道:“福晋,爷送你回去!”

    书雪想也不想,一鞭子甩过去,趁雅尔江阿吃痛缩手,调转马头往行宫奔去。

    康熙深叹一口气,对魏珠吩咐道:“让简王先回去,好好照顾他媳妇儿!”

    雅尔江阿得了旨意,连忙上马跟上,被书雪丢下的抱琴也坐着马车回返行宫。

    书雪并没有撑到回行宫,走到半路就因为困倦难当而下马躺在了草丛里,幸而雅尔江阿随后赶到,及时将她送了回去。

    这一晚书雪过得痛苦不已,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仍旧头疼欲裂,书雪勉强睁开双眼,发现雅尔江阿竟然睡在自己床前,书雪皱皱眉,只记得自己昨晚似乎是在草原上睡着了,至于之后的事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福晋,你醒了?”书雪刚坐起身,雅尔江阿便惊醒过来。

    “昨晚辛苦爷了!”书雪看这情形就知道挂名丈夫必是照顾了自己一夜,当即例行公务般向他致谢。

    “福晋还难受吗,我让他们去准备早膳!”说着雅尔江阿端过一碗茶来。

    书雪伸手去接,发现左臂已被包扎,此时方觉出左手有些麻痹,便就着雅尔江阿的手喝了几口。

    “福晋,你昨晚——你还好吗?”雅尔江阿面含忧色的看着妻子。

    书雪没有答话,指着雅尔江阿右手的红痕,有些歉意地问:“爷的手没事吧?”

    雅尔江阿不在意地说:“福晋放心,这点儿伤并不算什么。”

    书雪并没有因为自己甩了雅尔江阿一鞭子而愧疚,摸着手上的玉佛珠问道:“爷,这串佛珠有什么来头?“

    雅尔江阿沉吟片刻后说:“这串佛珠最早是□□皇帝之物,后来辗转经过孝慈高皇后、太宗皇帝、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先帝和孝康章皇后之手才传到汗阿玛手上,汗阿玛已经戴了四十多年了!”

    书雪点点头:难怪昨天皇子王爷们会摆出那副表情,阖着这玩意有历史价值啊!

    摸了摸右手腕的玉佛珠,又看了一眼左手上的臂钏,书雪苦笑:“自己还真够拉风!有了这俩玩意谁还敢跟自己过不去?”

    “福晋,你——你恨我吧?”雅尔江阿犹豫再三还是吐露出纠缠自己一夜的问题。

    “爷这话从何说起?”书雪眉头微皱,并没有看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眼色一暗,低喃道:“福晋,昨天策妄对你如此威逼我却什么也不能做,爷真是枉为人夫。”

    书雪苦笑一声,自嘲道:“昨天的事爷能有什么办法,怪就怪我太不自量力了!”

    “福晋,昨天要不是你,汗阿玛就为难了!说起来爷还真是佩服你的急智。”雅尔江阿见妻子没有怪自己,心下不免一松。

    说着话,抱琴和入画已经进来服侍书雪起身。书雪整好仪容后对雅尔江阿说:“爷,你陪我去向汗阿玛请罪吧!”

    “福晋何罪之有?”雅尔江阿讶然的看着妻子。

    “御前失仪之罪!”书雪淡淡的回答。

    雅尔江阿菀然一笑,安慰道:“福晋,你昨晚力驳准格尔汗,立下大功,加上汗阿玛有言在前,哪来的罪过?”

    “爷,话不能这样说,功是功过是过,要是人人都居功自傲,皇上也就不用干别的,天天去应付立功又犯错的臣子就是了!”

    “福晋多虑了!”话虽如此,雅尔江阿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心中的认同。

    书雪与雅尔江阿来到正殿时,康熙正和科尔沁亲王与阿巴亥郡王说话。书雪俯身下拜,为昨天失仪之事向康熙请罪。

    康熙见书雪脸色苍白,让她起身后关切地问:“你的手没事吧?”

    “是,让您担心了!”

    康熙静默片刻,平声说:“昨天的事朕都记在心上,决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皇舅言重了,儿臣并没有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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