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离开香香软软的地方,弘昁撇撇嘴想哭,抬头看到“暴力分子”占据自己的位置,渐渐熟悉的“额娘”还搂着她顺毛,登时冲上去想推开“小霸王”。七哥块头太大,永瑾没法子对抗,长得和自己一般体积的“八哥”眼看着就不是强敌,小姑奶奶蔑视地伸手按着顶过来的脑袋,两脚并用要把弘昁蹬回去,书雪无法,一手一边把兄妹俩拨开:“都老实些!”

    无心插柳柳成荫,书雪忽然觉得,这样教育孩子未尝就是坏事儿。

    弘昁不乐意喝药汤,书雪叫丫环把榨好的葡萄汁给永瑾,等她高高兴兴喝完后马上抱抱亲亲,接着再端过药碗给弘昁,弘昁为争宠,张嘴就喝下一大口,一不小心还呛着了,书雪给他拍拍背,眼神充满鼓励。

    “我是好孩子”弘昁含着一把辛酸泪小口小口啜完苦汁子,终于得来“额娘”的怀抱,永瑾黑着脸再次投入争夺战。

    书雪是从来没经过这种事儿的,“小螃蟹”和永瑾都健康的很,她管孩子也基本抱着放养态度,如今反而为“新儿子”劳心费神。

    中秋节礼全都推给了永珺和管家预备,书雪有精力过目的,只太后、康熙两处而已,在胤禟的生辰宴上还专门致歉:“我们大格格刚上手,有什么不妥当的还要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包涵。”

    “您过谦了,大格格得您教导,做事十分妥当。”众福晋真正的心声却是:你即使什么也不送我们也不敢有意见!

    书雪是带着永瑾和弘昁来的,十二福晋并未到场,联系中秋节宴的情景,富察氏颇有对亲生儿子退避三舍的意思。

    今年是皇太后七十圣寿,一进九月内务府、礼部、理藩院就开始筹备,书雪且犯愁:礼物该预备什么好呢?

    雅尔江阿想得开:“依着往年的例预备就是了,你现在整日得不着闲,皇祖母还能跟你计较?”

    书雪十分无奈:“都知道皇太后祖母疼我,下面的人都看着呢。”

    雅尔江阿调笑:“太操心了,仔细长白头发!”

    “咔”书雪笑眯眯地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雅尔江阿惊起一身冷汗,“我去瞧瞧孩子们的功课。”

    书雪盯着落荒而逃的丈夫,捏捏额角继续头疼。

    直到月中,连同之前胤禟送的屏风在内也不过集齐三四样稀罕物件,陪着弘昁锻炼身体时倒有了思路。

    雅尔江阿执掌理藩院,给书雪带来不太好的消息:准噶尔部邀结漠西蒙古诸部及布哈拉汗国特使,将于太后千秋之日朝贺。

    书雪不用细想就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感觉,思索一回没猜透策旺的用意,只好权且放开。

    康熙有在畅春园为老娘贺寿的意思,托永振这个銮仪使的福,书雪抽空到园子里踩了好几回点儿,又到胤禟府上把他收集的十多个美人儿借来,配合内务府友情赞助的乐器班子,歌舞阵容已显豪华。

    书雪需有大把时间照顾儿子,指导歌舞班子演练就只好放在晚上,雅尔江阿快憋屈死了,因为要避嫌,上房之外的地方他都不能去。

    王府的秘密是藏不住的,没过几天,连太后都用了然地眼神看着她。

    皇子们是巴不得简亲王府动心思不动财力,临近千秋,连康熙都抽出时间抄孝经,书雪大碗大碗的参汤调着身子,如果不是整日上蹿下跳外带弘昁过于熬人,连赘肉都得生出来。

    九月底,外省督抚、蒙古王公、番邦使节陆续到来。漠西诸部也于十月初抵京,这拨人谒见康熙后的第一站就是简亲王府。

    书雪还得庆幸提早搬回来,不然连见客的地方都没有。

    恰巧永振带了永庆的家书过来,兄妹俩正凑着堆为大哥憋“坏主意”。奉天是龙兴之地,人口并不繁盛,各种势力却犬牙交错,永庆本不是苛刻的人,初到时还想以理服人,日子久了没见效果就强横起来,为此坏了不少人的财路。关内关外的爷儿们都知道他的底细,想来硬的没那个胆量,私底下使绊子倒还做的,永庆行事虽然周全,疲于应付也是真的。

    但凡有些势力的爷儿们都在京城定居,书雪决定从病根下手,商议的结果是,先由永庆调查闹事者的后台大老板,如果是皇亲就由雅尔江阿或书雪请客喝茶买人情,国戚则靠永振出马,先礼后兵,好言好语叙交情,不给面子再来硬的,像庄王府与安王府这种结了死仇的自然另当别论。

    听说准部使臣到了,永振皱皱眉:“策妄拉了布哈拉汗国架秧子,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再说。”书雪站起身,“你和我去瞧瞧,准噶尔部素来彪悍,有你这个世袭子爵銮仪使在我也能壮胆。”

    “还有你怕的玩意儿?”永振懒懒地笑了笑,“不过也好,给固伦公主当护卫,奴才倍感殊荣。”

    固伦公主却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位毫无牵挂的天之骄女:弘昁又哭闹起来,书雪无法,只得抱着他一块儿见客。

    除了准部使臣是当初带着喇嘛让书雪断吉凶的熟人,旁的一概不识,事实上她也没必要认识,除了开场的自我介绍与献礼,问答的只准部使臣一人而已。

    谢恩入座,准部使臣先为之前求婚的冒昧表达歉意,书雪谦虚几句,因笑道:“也是本福晋言语无状,望大汗不念睚眦!”

    “不敢!”准部使臣起身恭维,“大汗曾言‘王妃巾帼不让须眉’,远胜大清万千男儿。”

    “大汗过誉了。”书雪笑笑,“像我这般平庸妇人,实在有负汗阿玛抬举。”

    准部使臣心中一动,并没有多说什么。

    弘昁耐不得这样枯燥的场景,只安分呆了片刻就下地拉着书雪回正院,众人见此情景均起身告辞,书雪并不挽留,由永振代为送客。

    出了王府大门,准部使臣转头询问身后的一位特使:“公主觉得如何。”

    被称作“公主”的人冷冷一笑:“不过是长的可人些的寻常妇人罢了,竟值策妄大汗如此忌惮!”

    准部使臣苦笑着摇摇头:“公主莫要小觑简亲王妃,大汗何等英雄,他的眼光绝不会错。康熙也不是庸主,他看重的人岂能泛泛?”

    “公主”果然动怒:“既如此我偏要看看她有多少斤两!”

    准部使臣嘴角微弯:“我等拭目以待,公主果能除此心腹大患,大汗必将重谢!”

    本要直接回府的永振想起方才的场景又折返正院,听完永振的疑惑,书雪沉吟半晌方道:“不打紧,这是京城,他们翻不起浪来。”

    永振点点头:“你还要提防着些,我再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好。”书雪颔首同意。

    ☆、二二五、妖仙斗真凤假凰

    二二五、妖仙斗真凤假凰

    皇太后母仪天下五十六载,能与她比肩的,不过汉元皇后、宋高宗皇后寥寥数人而已,康熙又是大孝子,千秋宴的排场可谓冠绝古今。

    虽然“千岁万岁”喊的热闹,人生七十古来稀实实在在值得恭贺,露骨的讲,在场的晚辈都不是太后血亲,可依旧不妨碍天下至尊的地位,康熙是庶子继统,太后是妻从夫贵,除非大清亡国或顺治老爷子从孝陵爬出来,不然就没人能改变她的身份。

    太子妃是未来国母,她带胤礽侧福晋单独进礼,佟贵妃为内命妇之首,率四妃以下居于东宫之后。其次是以书雪为首的外命妇,事实上同居固伦公主之位的还有荣宪公主,不过她属于蒙古命妇序列,行礼时要单列出来,书雪本从夫位居于平王福晋之后,康熙明旨令其按本爵跃居诚亲王福晋之前,如此才有了现在的情景。

    弘昊是郡王,此时也穿了特制的朝服列在宗亲的班子里给太后磕头,小豆丁上了大半年学堂,如今颇有几分气质,行礼时有板有眼,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大礼已毕,临时搭建的台子开始奏乐起舞,太后笑道:“跟仙女似的,比平日看的好!”

    康熙点点头,因问书雪:“这舞有什么名头?”

    书雪起身回道:“是根据‘霓裳羽衣舞’的残篇改出来的。”

    康熙捻须微笑:“改的不错,只那领头的缺几分神韵,如果换作你,必能撑起架子来。”

    书雪笑道,“您若为太后舞一段,臣媳亦当‘彩衣娱亲’。”

    “好!”康熙放下茶盏,“朕就为皇额娘跳支咱们旗人的‘莽式舞’!”说完真就把外衣脱了。

    这是亘古难见的场面,年近六旬的康熙端着酒杯在太后跟前翩翩起舞,难为他体力充沛,看得太后激动之余连连劝阻:“皇帝别闪着了,快坐——!”

    康熙入座后擦擦汗,喝着茶看向书雪。

    “汗阿玛至孝,实为臣等楷模!”书雪带头行大礼,山呼声不绝于耳。

    康熙示意魏珠命众人起身,因笑道:“你方才讲的可算数?”

    “臣媳岂敢欺君?”书雪起身回话,“如汗阿玛有雅兴,晚些时分臣媳亲在此处为皇太后祖母歌舞祝寿。”

    康熙一愣,继而笑道:“好,朕晚上在这儿摆家宴。”

    气氛正好,布哈拉汗国使臣忽然离席,用蒙语奏禀:“天可汗陛下,布哈拉汗国长公主佳丽丝敬贺皇太后千秋!”

    康熙怔了怔,很快答道:“朕竟眼拙,未识得使臣为巾帼英豪。”

    书雪心道:果然如此。”

    布哈拉公主走到台上环胸为礼:“佳丽丝自幼习武,听闻大清皇室也是马背上的民族,今借宝地,愿与大清女子演习武艺为皇太后助兴,望可汗不负佳丽丝万里奔赴。”

    康熙皱皱眉:这明摆着是砸场子来的。

    书雪有些倒霉了,在场诸福晋宫妃都隐隐约约往她身上瞄。

    十二福晋清早就进园子给太后磕头告罪,今儿并未到场,管内务府的胤祹抓后勤,弘昁在下面坐了片刻就挪到书雪跟前呆着,只要没被点名,她是不会自讨苦吃的。

    “我大清乃礼仪之邦,但凡女子,皆以诗书女红为立世根本,还请公主海涵!”别人不说话,雅尔江阿这个外交部长且需表态,况且他实在怕了这种场景,所有人都会把焦点放到妻子身上。

    布哈拉公主反问:“你们女真不是男女通武么?难道与汉家女子一般没有锐气?”

    “这——”雅尔江阿真正是无话可说,上推六十年,许就不少书雪这样精通骑射的旗女,现在么,男子骑不上马的都不计其数。

    这就是情景再现了,正如书雪当年为了女真一族的荣誉接受邵敏挑战,现在还是要有人站出来。

    不站出来是不行的,皇子王爷诸福晋虽然不会多嘴,准噶尔使臣还是可以点名的:“佳丽丝公主贵为布哈拉圣女,固伦文华公主文武全才,若两位能够切磋,实在是一大美谈。”

    书雪放下弘昁起身:“既是如此,臣媳自该当仁不让,勿叫公主小觑大清。”

    布哈拉公主翘起嘴角:“佳丽丝擅使长刀,请陛下恩准。”

    康熙无奈地答应:“准了。”

    “请容臣媳更衣。”书雪穿着礼服,动起手来绝不方便。

    临时在园子维持治安的永振悄悄转过来,急切地问道:“你有准吗?”

    “放心!”书雪笑了笑,“在其位谋求政,我能高居显位,为的就是应付像今天这样的场面。”

    “固伦公主不做了。”雅尔江阿不知何时站到书雪身后,“只要你不去,就是汗阿玛革了我的爵位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可真有出息,为了媳妇连祖宗爵位都能舍得。”话是这样说,书雪心中还是舒坦的,语调柔和了三分,“我的本事你还未全然知晓,分寸自然是有的,别让他们搅了皇祖母的寿宴!”

    雅尔江阿正要说什么,永振问道:“袖箭带着没?”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还能带那玩意儿?”书雪推着舅兄二人,“行了,横竖躲不过,我要换衣裳,你们别跟着。”

    幸而随身丫鬟带着替换的常服,书雪换好后出来,恰巧佳丽丝挽了个刀花,引来漠西诸部使臣的一片喝彩。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书雪自忖,凭自己那两下子是耍不了这么好的。

    书雪用的兵器是一对宝剑,幸好佳丽丝也是女流,刀法虽然精湛,力道并没占太大优势,三合未完,台下已是叫好声不绝。

    与其说书雪是在比武,毋宁说是在舞剑,正面交锋是抗不过的,也只能闪避锋芒以待点到为止。

    佳丽丝果然着恼,劈手就向书雪左腕砍来,雅尔江阿等人都惊的站了起来。

    右手剑被劈落,书雪见其重下杀手,干脆把左手剑向佳丽丝抛去,这合下来,双方都没了兵刃。

    台下着急的都想以“平局“敷衍,佳丽丝微微一笑突然从手腕上脱下金镯,双手一拆,变成了八支微型短箭。

    台下的人都屏住呼吸,书雪离得近自然清楚,不留痕迹地往台边退了两步。

    台边是一株松树,本为孝懿皇后栽种,是以虽然碍事,如今并未移走,经年生长茂盛,如今已有枝杈延展下来。

    “哈——”佳丽丝一运气,口中突然喷出火焰来。书雪措手不及,虽然离得远反应快,新换的衣服却被烧出洞来。

    见对方又有动作,书雪轻身一纵,叹息没了给太后预备的寿礼,旁人眼中就是抓了一把松叶,佳丽丝原本还觉得意,再细看,书雪手上的针叶竟然变成了两把崭亮的飞刀。

    幸好最近过得不如意,书雪把别的功夫扔下,单“飞镖“一项练的好,这会子还需要顾虑什么,对着佳丽丝就是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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