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比较看重的宾客桓翌才亲自见一见,别的人都是让他的长子桓朗代为接见。

    南康大长公主是个性子柔弱的人,对于丈夫桓翌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也是桓翌在尚了公主做了驸马后,依然敢纳妾的原因。他这个做丈夫的本身有本事,性格比较强势,南康大长公主这个公主在他面前就比较弱,根本管不了他。而且南康大长公主还认为,虽然是桓翌尚了她,但她心里可是把自己当成了桓家的媳妇,以桓家为家,而没有把她娘家,皇室曹家当成家。

    桓翌击退秦军得胜还朝,还带了五万精兵陈兵建康城外,并且回来对她说,他要年轻的皇帝封他为荆州王,要将荆州那一块永远变成他们桓家的,要让桓家子孙永远承王爵,南康大长公主并没有表示异议。

    因为,她的儿子桓朗是长子,要是桓翌封了荆州王,那么桓朗就会成为世子,将来由他继承王位。比起丈夫来,南康长公主认为,儿子要靠得住得多。所以丈夫要去争一个荆州王对于儿子桓朗是有好处的,当然对于皇室曹家来说没好处。南康大长公主跟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嫁出去的女人一样,以夫家为家,故而,凡是对夫家有好处的事情,她们就会站在夫家这一边,不会顾及娘家的利益。再说了,在南康大长公主看来,她要是想要维护皇室的利益,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啊。皇室本身就是靠江左的各大世家大族支持才能维持政权,子孙才能坐稳皇位,要让她这个已经嫁出来二十年以上的公主去为了皇室的利益劝说丈夫放弃封王,那是特别可笑的一件事。再说了,她明白,即便自己去劝丈夫,丈夫也不会听她的。军国大事,她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

    完全没有必要!

    南康大长公主跟桓翌成亲后,生了两子一女,丈夫能干,儿女听话。虽然丈夫纳了妾,似乎有损她这个公主的面子,比如说她的姐夫驸马刘越就只守着姐姐一个。两姐妹见面时,姐姐新安大长公主似乎总是有点儿可怜她,总觉得她是被桓翌欺负了。但是南康大长公主不这么认为,她对姐姐说:“能干的郎君哪里有不纳妾的。只要他依然尊重你,爱你,又何必非得拦着不让他纳妾。再说了,大家族里都以子孙繁盛为要务,桓家是大家族,要不纳妾,哪里来的那么多子孙。”

    她言下之意有尚其姐的刘越家族人丁稀少,不是大家族,以后恐怕会子孙衰微,富贵只享一代就难以为继之意。

    新安大长公主听了不置可否。

    因为南康大长公主说出了实情,刘家真得是人丁稀少,新安大长公主跟刘越成亲后,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刘隽,就算刘隽婚后可劲儿生孩子,子孙要繁盛恐怕也是两代以后的事情了。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人少,极有可能刘家的富贵只在刘越这一辈,后面难以为继。

    这就是一夫一妻在这个时代不被人接受的原因之一。

    只因为公主是帝胄,所以驸马尚公主后,只能守着公主一个妻子,两人生育的子嗣很难多起来,以至于很少有公主的后代能继承夫家门楣,让富贵得以传承的。

    为了皇室的脸面,从而损害了尚主的世家大族的利益,这也是后面很少有顶级门阀愿意拿族中优秀子弟尚主的原因。愿意尚主的只是些一流家族中的小族比如像刘越那样的,又或者是像桓翌那样本身无基础,想借着尚主提高家族地位,从而谋取更多的利益发展壮大的。

    南康大长公主正因为没有太拿皇室的脸面当回事,允许了桓翌纳妾,继续维持着一个和谐的家庭,所以桓家除了她跟桓翌生的两个儿子比较能干,其余几个妾生的儿子也是挺有能力。桓家看起来是要比刘家兴盛多了。

    这会儿两夫妻正说到年轻的皇帝什么时候才肯封桓翌做荆州王,外面有奴婢进来禀告说:“谢尚书来了,意欲见大将军。”

    “谢尚书?这可真是稀客,以前他兄长谢况在时,一起清谈,他还坐在他兄长旁边聆听。回想当年,已经是十多年过去了。后来谢庄去做名士,去了会稽养望,一直到他后来回到建康,做了官,我因为军务繁忙,也很少见到他。自从先皇赏赐了我们桓家建康的府邸,谢庄跟朝中大臣一起来贺我一回,以后就再没来过,但不知道他这一次来见我是为何事?”桓翌手里捏着一颗棋子对南康大长公主说。

    “莫不是为了你那荆州王而来,我猜一定是我那皇侄不愿意封你做荆州王,派谢尚书来跟你说道说道,毕竟论起来,谢家跟咱们桓家也算是世交,你跟他兄长交好呢。”南康大长公主一边笑着说一边落下一子。

    “若是如此,我倒要想知道谢子安能说些什么,让我不当荆州王。”桓翌轻松落下一子,接着对那门口立着进来禀告的婢女说,“让人带着谢庄去我书房,我一会儿就去见他。”

    “是,大将军。”那婢女应了,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桓翌接着又下了两步棋,难住了南康大长公主。于是他下了榻,对南康大长公主说:“公主且想着,我这就去会一会谢子安,一会儿回来再接着下。”

    “谢子安能说服郎君么?”南康大长公主看向桓翌问。

    “或者你手中的一子还未落下,我就回来了,你说,谢子安能说服我否?我要封王的意愿如同磐石,他想要撼动一分也是不易的……”

    说完,桓翌理一理衣袍,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貂皮大氅披在身上,洒然离去。

    谢庄取下身上穿着的黑貂皮的大氅递给上来服侍的桓家婢女,接着接过另一个婢女奉上来的茶,坐在角落里放置了四个大火盆的桓翌的书房里的铺了熊皮垫子的榻上,一边饮茶一边静静等着桓翌的到来。

    桓翌的书房,他还没来过,在等着桓翌到来的功夫,他往四面看着桓翌书房的布置。

    因为桓翌习武,算是个武人,所以,他的书房里悬挂着名贵的刀剑,剑鞘上都镶嵌着宝石。在放置书册的格子上,大多数的书都是兵书。书房的装饰比较奢华,这大概跟他年少时因为父亲被奸人所害受过穷有关,成人后获得富贵,就喜欢展示一番。而书房内的家具却是线条简单,这又跟他是个武人,性子比较直爽相合。

    书房里因为有四个大火盆,所以暖意融融,谢庄随便地饮着茶,他对于说服桓翌放弃要称荆州王的想法还是有信心的。

    “子安,来多久了,烦你久等了。”一道爽朗而雄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谢庄直起身,侧头去看,见桓翌已经走进了书房,立在书房门口的婢女赶忙上前去帮着他解下了身上的貂皮大氅,只见桓翌身着一袭填充了丝絮的紫色锦袍,宽袍大袖,就跟休沐时谢庄在家的衣着差不多,显得比较闲适。

    “大将军。”谢庄向着他欠身道。

    “叫我元礼。”桓翌笑道。

    元礼是桓翌的字,尽管桓翌身为大将军兼驸马,身份尊贵,可是他和谢庄的兄长谢况是好朋友,也是平辈,故而他让谢庄称他的字,会显得亲切一些。

    “不敢。大将军乃已亡的家兄挚友,弟应尊大将军如兄长,岂敢呼字。”

    “那……就随你吧。”桓翌也不坚持,毕竟无论是身份,还是权势,以及年纪,他都稳压谢庄一头,他可以称呼谢庄的字,但是谢庄称他为大将军也是合适的。

    桓翌去到谢庄对面的榻上坐下,接过来婢女捧上来的茶饮,略饮了几口就放下了,跟谢庄聊起了天气,谢庄随意附和了几句,就道:“其实弟这一次来大将军府邸,实在是有一事为大将军考虑,不得不说。”

    “子安,有什么事尽管说,我洗耳恭听。”桓翌放下手中茶盅道。

    “听闻大将军欲向陛下讨个王爵作为这一次击退秦军袭扰的赏赐?”

    “难不成子安觉得我不够格么?”

    ☆、第151章 15.1

    “不是不够格,而是如此一来,会让大将军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怕。”桓翌轻松说出三个字,然后挑衅性地看向谢庄,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昔日王灵之事犹在眼前,大将军可忘否?”谢庄淡淡看向他道。

    桓翌一愣,脸上的轻松神情消散了许多。

    王灵是景元帝渡江时的功臣,后来等到文帝即位,他欺负文帝年幼,发动叛乱,攻打建康,结果被各个地方领兵的士族和豪强击败,全家被杀。谢庄说的成为众矢之的就是这个意思。景国的格局虽然是臣强主弱,可是那些强大的家族却是不能允许有人替代曹姓皇族,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的既得利益就会面临调整甚至因为这种替代而失去。所以,那时候王灵做为权臣,手握重兵,攻击建康,意图取代文帝而自立,跟现在桓翌的角色相似,可是强大如王灵,依然兵败。

    谢庄借用此事提醒桓翌,若是他非要逼着年轻的皇帝封王,那么其他的领兵的世家大族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到时候,必定会群起而攻之,不知道他能否抵挡得住,可有自信比当年的王灵更强?

    见桓翌终于被自己的话给震住了,谢庄又说了句:“既然大将军要做忠臣,就不要让陛下夜不能寐,建康城外那些荆州兵士还是让他们早些回去与父母妻子儿女团聚过年罢。”

    桓翌不语,对于谢庄的话不置可否。

    谢庄也知道桓翌可不是那种被自己几句话就给说动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地打消想要封王的目的。自己还没有拿出诱饵呢,他岂会就这么上钩了?

    于是等了等,他说:“陛下说了,他不敢违背祖制封异姓王,还请大将军另要个封赏。他说了,大将军有功于景国社稷,除了违背祖制封异性王,其他的都好说,比如说可以为大将军加上‘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桓翌一听果然心动了。

    “是的,陛下是这么说的。”

    “……子安,你难得来我这里,当年你兄长跟我赏雪饮酒高谈阔论还历历在目。择日不如撞日,你瞧,外头下雪了,不如我们饮上几杯?”桓翌指着窗外笑道。

    他已经转移开了严肃的话题,笑着邀请谢庄赏雪饮酒,谢庄知道,看来这一回桓翌带领五万荆州精兵来建康逼迫皇帝封王之事要告一段落了。桓翌听进了自己的劝,他不敢兵行险着,真跟皇帝兵戎相见,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战胜皇帝。那么,接受次一级的录尚书事也是不错的。桓翌留在了建康,做大将军兼录尚书事,比放他回荆州好太多。虽然桓翌做了大将军兼录尚书事,极有可能趁机打击异己,在朝廷竖立更高的威望,做出更多有利于桓氏家族的安排。但好歹目前这一关算是过了。说起来,这也就是吃慢性毒药跟急性毒药的区别。不同的是,慢性毒药还以有时间挽救,可要是急性毒药必定一命呜呼。

    所以,先度过眼前这一次危机再说,以后只能徐徐图之了。另外,谢节豫州那边也需要时间招兵买马恢复到谢岩兵败之前的兵员。也许,最后难免桓翌还是会对皇帝不利,但那时诸世家大族和皇帝也有防备了,桓翌要动手也会遇到更高的难度,胜负难以预料。平衡的局面会一直继续下去,景元帝东渡以来,景国就如同一艘到处都有可能破掉沉没行使于风雨之中的大船,那些强臣和世家大族都是船员,分别使出手段来,使得这艘时刻都有可能倾覆的大船奇怪地不倾覆,未来大致如此。

    “既然大将军有此雅兴,那么弟恭敬不如从命。”谢庄含笑颔首。

    桓翌便击掌让底下伺候的婢女上来,让她们去端酒菜来,他好和谢庄饮酒赏雪。

    在书房内伺候的婢女应了,转身离去。桓翌则是继续跟谢庄闲谈说笑。

    那边厢,南康大长公主经过好一番思考,终于落下了手中的棋子。可是她丈夫还没有回来。南康大长公主觉得奇怪,刚才丈夫离开的时候不是说他一会儿就回来,并且说在自己落下手中棋子之前。可这会儿,手中的棋子都落下来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难不成他想要皇帝封他荆州王的事情有变数?

    想到此,她就派了个婢女去丈夫书房那边打听,不一会儿,那婢女回来告诉她:“大将军邀请谢尚书饮酒赏雪呢。”

    “哦?”南康大长公主蹙起了黛眉,想不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变故?

    终于,等了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桓翌带着酒气回来了,南康大长公主迎上去,帮着他解开了身上穿的貂皮大氅,扶着他坐下,这才问他:“郎君怎么一去两个多时辰,还叫我稍等呢。”

    桓翌倚靠在榻上的隐囊上,看了看棋盘,随意拿起棋子落下一子,道:“公主,咱们继续。”

    南康大长公主却不落子,而是问:“郎君,谢子安对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放弃了要我那皇侄封你做荆州王的决定?”

    桓翌也不隐瞒她,就把谢庄对自己说的那话对南康长公主说了,说:“你那皇侄愿意给我录尚书事,除了他,以后我可以节制王谢等家族,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谢庄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你答应他了?”

    “没有,我岂能就因为他这么一说,我就放弃做荆州王?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我得和陈广等人商议一下再说。反正我陈兵建康城外,不着急。”

    “郎君难不成只是因为我那皇侄愿意给你录尚书事,就放弃了荆州王?”

    “也不是,谢子安提到了一个人,让我有些……有些忌讳。”

    “那人是谁?”

    “王灵。”

    南康大长公主猛然一惊,遂说:“……那此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嗯。”桓翌点头,接着催南康大长公主,“公主,该你落子了。”

    南康大长公主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开始去想该怎么下这一步棋了。

    ——

    谢庄回到宫里,向皇帝禀告这一次去桓府跟桓翌见面相谈的事情,说:“桓翌应该对陛下提出的让他录尚书事的封赏心动了。只不过需要等几日,他不会那么快就听劝放弃要陛下封他荆州王的决定。我还劝他让他带的那五万荆州兵马回荆州去过年,也不知道他可否同意。另外,陛下也要让禁军防备着桓翌,以防他假意同意陛下的提议,然而却兵行险招。”

    “好,甚好,能得到这个结果,谢尚书于朝廷社稷有大功。若是桓翌最终放弃了做荆州王,而愿意录尚书事,留在建康,朕必将大大封赏谢尚书。”

    年轻的皇帝因为兴奋而让白皙的脸都泛红了。毕竟要是桓翌不兴兵,那他就赢得了时间,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即便将来桓翌想作乱,他的反击的力量也会更强。这一点儿非常重要!

    老实说拿出录尚书事的权利给已经做了大将军的桓翌,皇帝当然是不愿意。但是他也明白,唯有拿这个诱饵出来,才有可能让桓翌动心。不然,真得很难说,桓翌骤然发难逼宫,建康的那十万禁军真得是他的对手吗?皇帝没有把握。而且更有可能的是,那些虚浮无能的高门士族见到桓翌兴兵发难,很有可能会妥协,到时候桓翌不但可以成为荆州王,说不定还会废掉他这个皇帝,立别的皇族子孙为帝。要真是那样的话,他的下场会很惨,除了死,再不可能有更好点儿的结局。

    反正在那些高门大族的眼里,无论曹姓皇族的那一个人做皇帝,他们都无所谓。所以,他不能不为自己考虑。一个录尚书事能继续换得自己坐在皇帝位子上,他觉得值。而且,他继续当皇帝,也不会说一点儿没有翻盘的机会。他下定决心,这就让在他父皇时被流放到偏远之地的他的那些堂兄们回到建康,他们回来了,再恢复他们的王爵,到时候就让他们去跟桓翌斗吧……

    桓翌在谢安离去后的当日就召集了他军中的司马陈广还有长子桓朗议事。

    陈广博学多才,已在桓翌军中跟随他多年,算是他的谋士兼心腹。而他的长子桓朗也是足智多谋,桓翌十分倚重。

    三人在桓翌的书房中坐定,桓翌就把今日谢庄到府里来说的那些话对两人说了,最后问两人:“你们怎么看?”

    陈广道:“谢尚书说得不错,当年王灵也是大将军,其势比起大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他还是拥立元帝的功臣,可最后意图兴兵取代文帝,却兵败全家被杀。如今大将军带领五万精兵到建康城外,不是也没有真向皇帝发难的意图吗?只是就这么同意了皇帝拿出录尚书事给大将军而放弃荆州王,让人觉得不甘。”

    “我也觉得不甘呢……”桓翌点头。

    “阿父,我看不如一面答应皇帝,一面趁其不备,让咱们的五万精兵拿下建康,再废了当今的皇帝,另外立一个听话的皇帝。咱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又加上王家谢家还有萧家这些外地领兵的高门士族的家人都在建康,咱们控制住他们,想必在外地的他们的领兵的兄弟子侄也不敢动手。如此一来,别说荆州王了,就是咱们要半壁江山,曹家也要给。曹家先祖不就是这么干的么?”

    曹家祖上就是在史上留名的大名鼎鼎的奸雄曹操。曹操当年挟持汉献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得封魏王,荡平天下,桓朗就是说的这回事。只不过,曹操始终不敢以己自代皇帝,还是他的儿子曹丕做了这件事情。

    “大将军带领五万精兵到建康,可是没有想过要向皇帝发难,再说了,大将军的五万精兵驻扎在建康城外,皇帝必定也有准备。要想突袭不容易。必须要师出有名,才能攻打建康。我想问大将军打算用什么名义来讨伐皇帝?若是没有合适的借口,攻打建康,那就成了反叛行为,不得民心之举,恐怕……”陈广看向桓翌问。

    桓翌揉着眉心,考虑着陈广和桓朗的话,他们两人的意见各不相同,也正是他心中矛盾之处。

    “大将军莫若徐徐图之,得天时地利人和方可成事。现如今皇帝既然给大将军加录尚书事,那您就是除了皇帝陛下以外的第一人。在这个位置上,大将军大可以有作为,利用手中权力重新安排朝廷之中一些位置的官员,学一学赵高指鹿为马,看都有谁站在大将军这一边。而那些与大将军做对的人也弄清楚。这之后嘛,大将军只要率军再立下一次军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要求皇帝加九锡了。加了九锡,大将军即可实行禅代。这样天下人都没有可指责大将军之处,那些高门大族也没有借口可以攻击将军。大将军以为如何?”就在桓翌不知道如何取舍时,陈广又说话了。只不过,他这一次说的比较符合桓翌心意,桓翌认为这么做算是最稳当的办法。他既想要名声,也想要天下。

    桓朗听陈广如此说,再见到他父亲放下了揉着眉心的手,就知道他父亲恐怕要采纳陈广的建议了,就赶忙大声反对道:“阿父,万不可听陈司马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咱们这会儿可有好时机啊,切莫失机,将来后悔!”

    桓翌摆摆手,呵斥他:“黄口小儿,只知莽撞行事。你可敢保证你带领五万精兵就能拿下建康?要是在三月之中不能,各地援军赶来,再把咱们反包围起来,到时候建康城里的人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桓家将会破家灭族。万事求个稳妥,没有错。你别说了,为父将采纳陈七郎之策,先掌控朝政,再谋求九锡,最后禅代。如此一来,可立于不败之地。”

    “阿父!”桓朗重重一跺脚,满脸不甘之色。

    “好了,你别说了。这将要过年了,你好好陪陪你妻儿吧,有空也去城外军中看一看,你退下吧。”桓翌吩咐桓朗道。

    桓朗无奈,只得愤愤地看了陈广一眼,向着其父欠身道:“那儿回去了。”

    “去吧。”桓翌一挥袖。

    等到桓朗退出去了,桓翌这才让陈广将他的计策细细说一遍给他听。

    过了两日,庾保又去向皇帝禀告传信了,说是大将军桓翌接受了皇帝的提议,愿意接受皇帝给他加录尚书事,放弃原先要给他封王作为赏赐的要求。皇帝挺高兴,心想,这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毕竟将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给化解了,接下来就赶紧按照自己的打算布置吧。等到下一次危机再来临时,或者自己已经比现在更强了,对桓翌有了更多一些对付的把握。

    于是皇帝就正式下旨给做大将军的桓翌加上了录尚书事,让他成为景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政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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