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啊?”邻居大妈探出头问。
    “找这家?的姑爷,徐大郎。”
    “他家?姑爷不?是去府城考试了嘛,听说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拜刘翠花所?赐,大郎考上童生?的事几乎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连两个孩子去州府参加府试的消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徐才?一听人真不?在家?,放弃敲门转头问:“什么时候去的?”
    “就前几日?吧,听说要考到月末呢,可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徐才?叹了口?气捂着脸说:“想?见儿子一面实在不?容易。”
    “这是怎么了?”邻居大妈没见过徐才?,不?知道他跟刘家?什么关系,听他说是徐大郎的父亲,一脸八卦的凑过来。
    “唉,这事也怨我,当年大郎他娘难产没的早,我一个汉子哪会伺候孩子啊。”
    “哎哟,天可怜见的!”老太太颇为同?情的看着他。
    “后来我又娶了一房,后娘虽然对他一般,但好歹是把他拉扯大了,家?里穷但也没亏了孩子的口?粮。”
    “我这娘子前后又生?了两个娃子,其中一个病病怏怏每日?都要吃药,家?里实在没办法?了,便只能把大郎许给刘家?做女婿。”
    老太太点点头,这也能理解,毕竟养活三个孩子不?容易,刘家?条件好送出去没准比留在家?里强。
    “谁成想?大郎到了刘家?……便不?认我这个爹了,那刘翠花也拦着他不?让我俩见面,如今我们?父子竟三四年没见过面。”徐才?说着眼睛挤出几个“黄豆粒”,自己都快相信了。
    “这……你们?两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刘家?人挺不?错的,你家?大郎在这过的也挺好的。”吃穿先不?说,单单就读书而言,有哪家?舍得供女婿去读书的?而且大郎这孩子聪明懂事嘴又甜,不?像是他说的那样。
    徐才?怔了一下,见挑拨不?成便叹气:“我也不?知道,许是嫌我们?家?穷,不?愿走动吧。”说完拎着东西,佝偻着腰走了。
    老太太爱听八卦却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按说这刘家?也不?像是嫌贫爱富的人家?。两家?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一直本本分?分?的没见做出过什么不?好的事,算了还是晚上等翠花回来问一下吧。
    *
    傍晚刘翠花和刘老汉卖完猪肉,刚到家?门口?就被邻居叫住。
    “翠花,来来来!”
    刘翠花解开头巾一脸疑惑的走过去:“高大嫂,怎么了?”
    高老太太神神秘秘的说:“今个你家?来了个人说是大郎的亲爹,你知道不??”
    刘翠花一听脸色都变了,连忙招呼刘老汉快进去看看,打开门见家?里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
    “我看他敲了半天门,便出来问了一嘴,看着是个可怜人……”
    提起徐才?刘翠花都气笑了:“他要是可怜,这世上就没有可恨的人了!”
    “老头子,你先回去热热饭,我跟高大嫂说会话!”
    高老太太一看,这是要长篇大论啊,连忙从院里搬了两个小板凳,俩老太太坐在一起开始唠起来。
    “嫂子,我且问问这徐才?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大郎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后来又娶了一房生?了两个娃,其中一个身体不?好,实在照应不?过来了,才?把大郎许给你家?,还说你拦着大郎不?让他们?父子见面,大郎不?认他这个爹。”
    “啊呸!亏他能说出口?!你知道我把大郎从村子里刚接回来的时候多重?”
    高老太太摇摇头,那会她家?还没搬到这边胡同?,疫病结束后这边空的房子多了,便宜买了现?在这处宅子,如今搬来也不?过三年。
    “我接大郎回来的时候他都十一岁了,才?二十九斤啊!我们?家?刘小丫如今才?三岁半都二十多斤了!那孩子瘦的皮包骨,看着像七八岁的孩子般大小。”
    “啊!”高老太太一听眼神都变了。“怎么这么瘦啊,是有什么病吗?”
    “病?!哎哟我的老嫂子,那孩子是纯纯饿的!三九天你知道他穿了身什么衣服?”
    老太太皱着眉摇摇头。
    “两层包不?住胳膊腿的破布!还是孩子亲娘去世前给做的!”刘翠花想?起大郎以前可怜的样子,就恨得牙根痒痒。
    “还说我不?让他们?父子见面?这些年那徐才?来过一次吗?逢年过节连个芝麻粒都不?见给孩子拿的,怎么好意思说大郎不?认他?”
    “你说咱们?当爹娘的,恨不?得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亏着孩子。他们?倒好,拿大郎当牲口?使,就算是当牲口?你好歹给口?粮啊!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可缺了八辈子德了!”
    高老太太听完一拍大腿:“没想?到大郎的亲爹竟是个这样的人家?,我就说大郎那孩子怪懂事的,怎么可能不?认亲爹!”
    刘翠花哽咽道:“大郎是个好孩子,奈何摊上那样的爹和后娘。当年他爹把他做猪肉价卖给我的,说好听点是倒插门,难听点他压根都没把孩子当人。如今看着我们?大郎长成人了,又腆着个老脸来认儿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高老太太义愤填膺的说:“那不?能够!大郎要是认了他才?是真真寒了你们?的心?!这样的爹娘一辈子都不?能认!下次他再敢来,我拿大棒子帮你轰出去!”
    刘翠花擦了擦眼角握住高老太太的手说:“唉!知道高大嫂是个热心?肠的。大郎和幺儿不?在家?,我跟老汉白天要看铺子,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若有什么事都来不?及知会一声,还要高大嫂帮忙照看些。”
    高老太太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有我高婆子在,他休想?进你家?大门!”
    刘翠花回到家?时锅里的饭菜已经热好了,见刘老汉和张秀才?正坐在偏房门口?数落孙女,小丫背着手低着头嘴撅得老高。
    “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问她,这小东西今天差点让人拿糖哄骗了去。”
    旁边张秀才?解释道:“今日?大郎他爹来敲门我没听见,小丫自己上前去搭话,这人哄小丫让孩子开门给糖吃,结果咱家?傻丫头真就去给人开门了。”
    刘老汉佯装生?气的说:“下次还敢不?敢随便给人开门了?”
    “不?…不?敢了。”
    刘翠花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小丫的头:“丫啊,下次记住了,再有人让你开门给你东西吃,可不?敢开了知道吗?”
    刘小丫哇的一声哭出来,委屈的抱住刘翠花:“奶,我错了,我再也不?贪吃了。”
    她一哭刘老汉和张秀才?比刘翠花还心?疼,顿时也顾不?上说教了,抱起孩子就哄:“乖妮,明天爷爷带你去买糖人吃,咱不?吃别人的。”
    刘小丫抽噎的点点头:“好,要吃大个的。”
    *
    徐才?拎着东西垂头丧气的回了家?,还没进家?门就被叫住。
    “徐大哥,又去镇上了?”刘有德早早就坐在门口?等着他,见他手里拎着两条肥鱼,馋的拿袖子擦了擦口?水。
    “嗯。”
    “怎么样,见到大郎了吗?”
    徐才?拉着脸说:“没见到,大郎去府城考试去了,要月末才?能回来。”
    刘有德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吃了闭门羹。
    “要不?去我家?喝一杯?”上次打的酒还有半壶,炖上一条大鲤鱼下酒那滋味可是一绝。
    徐才?嫌他家?太脏:“你拿酒去吧,我让桂琴把鱼炖上。”
    “哎哎!”刘有德乐呵呵的跑回家?拿酒。
    徐才?进了家?门,刘桂琴正在给孩子洗衣服,见他早上拿的东西又拎回来了问:“没送出去?”
    徐才?嗤笑道:“人不?在家?,那小子现?在有能耐了,听说去了府城参加科举,搞不?好以后还真能当个官。”
    “啊?”刘桂琴赶紧擦擦手站起来“那,那咱们?就别去找他了,万一大郎恨咱们?,将来给咱俩治了罪可怎么办?”
    刘桂琴虽然心?肠不?慈,但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农家?妇人,一听以前磋磨过的继子要有大出息丝毫没觉得高兴,反而担心?的不?行。
    “他敢?!还没听说过儿子治老子罪的!去把这两条鱼烧了,待会德子过来吃饭。”
    “刘有德?他来干什么?“
    “我跟他有事商量,让你做你就快去做,哪那么多话。”
    刘桂琴剜了他一眼,接过鱼收拾起来。
    没一会刘有德拎着酒葫芦过来了:“嫂子忙着呢?”
    “嗯。”刘桂琴抬头见他眼神像勾子似的往自己身上瞟,顿时浑身不?自在,村里人都知道刘有德什么德行,徐才?怎么还往家?里领呢?
    “嫂子这鱼炖的味儿可真不?赖!”刘有德舔着嘴唇收回目光进了里屋。
    屋内徐才?已经摆上桌子,一盘花生?米,一盘摊鸡蛋。徐二郎和徐三郎闻着香味,远远的看着咽口?水不?敢靠前。
    “你俩出去玩,爹跟你德子叔说会话。”
    待孩子一走,徐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德子,我估摸着你说的方法?不?行,如今我连大郎的面都见不?着,怎么缓和关系?”
    刘有德把酒倒满:“刘二叔两口?子什么态度?”
    “那俩老东西他娘的防我跟防贼一样,要不?是今日?我去了他家?都不?知道大郎已经有孩子了,那好歹也是我的亲孙女,他家?都没告诉我一声!”
    “唉,这事他们?做的确实不?地道,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等你家?大郎高中回来翅膀硬了,就更不?可能认你了。”
    徐才?一口?干了半杯酒:“要不?趁着大郎他们?都不?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刘家?那两个老东西……弄死!”
    回来的路上,徐才?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俩不?死大郎永远不?可能认自己。再说当年卖大郎时立的契还在刘翠花手里,得想?办法?拿回来。
    “咣当!”门外刘桂琴端着炖好的鱼刚要进屋,猛地听见这句话,吓得手一抖盘子直接扣在地上。
    徐才?抬头见那两条鱼一口?都没捞着吃,全都撒在地上,气的急步走过来,挥手给了刘桂琴一个大耳光。
    “你他妈能干点啥?!”
    “大哥别着急,别跟嫂子动手!”刘有德拉着徐才?把刘桂琴挡在身后。
    刘桂琴被徐才?刚才?的话吓懵了,被打都没还手,捂着脸心?砰砰的狂跳,低头出了屋子。
    第35章
    刘灵芝和徐渊已经坐了两天的马车,车上除了他俩还有张家兄弟二人。
    这次县里给七个人一共租了四辆马车,其他人都是两家坐一辆,唯独姓齐铭自?己?带着书?童和小厮单坐一辆。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那姓齐的看着就不像是好相与的。而且这人也忒讲究,除了每日要打?清水洗漱外,还要吃热食喝热茶,连上茅厕都要小厮拿帘子遮了才肯方便。稍有不满便对小厮非打?即骂,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气度。
    同车的张进元看不惯他,明里暗里嘲讽了几句,回车上就被他哥捶了一顿,怕他口无遮拦得罪了齐家,以后?在泗水县不好过?。
    他们这次去州府是跟着一个镖局一起走的。县里大概怕他们几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路上遇见危险,特意?找了去州府镖局同行,
    说来也巧,这个镖局就是顺风镖局,领队的还是陈四海。
    起初徐渊还有点别扭,毕竟在客栈里发?生了误会,万一镖局里的人排挤他们就麻烦了。
    结果这两天相处下来发?现?镖局管理?的特别严格,人家压根都不过?来。除了吃饭厕所,镖师们几乎寸步不离自?己?的马车,连面都照不上。
    中午车队照常停下来修整,附近没有驿站,只能靠在路边吃点自?带的干粮,顺便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他娘的,带着这群书?呆子,咱们速度得慢一半。”钱五在路边撒了泡尿,拎着裤子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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