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茵茵平复心情后,就继续了早餐的享用,虽然这粥只是幻相,但她还是从冒腾的热气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人类会在什么情况下放弃回家呢?桃茵茵不明白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与西迩签订复活他人的契约来放弃回家的路。
    身体的反应是第二类语言,即便失去了一段记忆,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她怀念着母亲父亲,怀念着自己的小家。
    落叶归根扎根在人类最深处的基因里,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葬礼的方式如何变化,回归故土都是人类的夙愿。
    伊洛莱,她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好像多念几遍,她就可以记起这个人的模样。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道,但对面的人知道,桃茵茵没有说出伊洛莱的名字,因为她知道西迩肯定听见了,所以她用了“他”作为代称,一个不显亲密也不显疏远的称呼。
    “吾不知。”
    “为什么?”桃茵茵脱口问道。他们同为神的造物,即便未一起共事,也应互相听过对方的事迹,若说是一点不知,桃茵茵是万万不信的,不然她大脑中的记忆又是从何而来?
    “吾不知评价,且不会评价。吾所看见的只是吾眼里他的为人,并非你的眼里。”
    “为什么这么说?我想知道的只是你对他的看法而已。”
    “你与他共同的经历使你爱上了他,但吾与他所共事的过往却不会。若吾将此间看法告知于你,是对他的不公。”桃茵茵的问话使西迩想起了久远记忆中的伊洛莱,那时的伊洛莱是一个被逐出伊甸园的疯子,癫狂又病态,他憎恨着人类又憎恨着神,所行所为皆为戏谑,在漫长的生命中只为看到一出又一出的不会重演的精彩剧目。
    他是不会说,伊洛莱是最早被关进这座狮心岛的,更不会说,他被关进的理由是假扮人世间的教皇,用虚假的言语附以虚伪的面容,提拔阴私之人作为长官,烧死呐喊真理的虔诚者,造成疯言与智语在那个时代是同等之物。
    西迩继续说道:“若你想知道他的为人,可以等他复活再度出现在你的身边,以自身为感而非借他人之口,届时你的感受会更加准确。”
    像谆谆教导生怕学生做坏事的老师,桃茵茵无奈地吐槽道,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问问也会得到大道理的教育,接着讪讪地说道:“好吧。”
    粥在刚才的对话中已经断断续续地见到了碗底,羞赧的情绪早已消失,因此桃茵茵将勺子搭在碗边,抬起头看向了西迩。
    他的双手交叉垂放着落在自身胸前的两拳处,细细看去,立体的骨节支起一座小峰,两座相邻的小峰使双手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半座心形的拱桥。
    他身姿挺拔,从坐下起就未弯过自己的脊梁骨,是长辈心中最喜好的那类年轻人的做派,但于此同时,也代表了他断不能做妈妈辈的妇女之友,因嘴巴严厉紧闭不说他人的八卦也就算了,同时还会用十足的大道理来论述你行为的不合理不合规之处,令人无语至极。
    “这不是道理,这是事实。”西迩不是反驳胜似反驳地说道。
    读心的坏处在此体现地淋漓尽致,任何有的没的想法都会变成你的回答,桃茵茵向后靠在椅背上恨恨地想到,接着就放空脑子,做一个吃饱饭的废人。
    西迩见桃茵茵没有动作,就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纸人,手指在它的表面点了点,纸人就飞在空中膨胀成一个成人的模样,开始收拾起了木桌上的餐盘。
    看着膨胀的纸人,刚立志做废人的桃茵茵就惊讶地坐直身体,眼睛紧紧盯着这本是一张废弃白纸的事物。
    “你是需要换身衣物,还是说就这样与吾一同出门?”西迩问道。
    “什么?””西迩突然的问话和神奇的纸人魔法让桃茵茵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去见墨利翁。”
    “为什么?”尽管桃茵茵有猜到,西迩的突然登临必定是有什么缘由所在,但这去见墨利翁的打算还是惊到了她。
    “没有白白的算计,难道你不想报复么?”西迩的语调与之前并无不同,依旧冷酷得像个机器,但他说出的话语却让桃茵茵觉得他突然有了人的一面,原来他并不是不会在意,原来他也会不爽,也会想报复对自己使坏的人。
    若论桃茵茵现在最讨厌的人,那位莫名其妙叫自己姐姐并冲进来给自己一顿羞辱的墨利翁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
    但若要她去报复什么的,她是坚决不敢的,因以现在所知的信息来看,被关在狮心岛的都是拥有魔力的非人生物,让她去报复,无异于以卵击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现在不一样,冷酷人西迩要带她去报复,从讨人厌的墨利翁身上找回场子来,所以桃茵茵当即掷地有声地说道。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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