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很多下人私底下说,邢氏不是什么铁公鸡,根本就是个糖公鸡,不光是一毛不拔,还能黏下点油水出来。

    毕竟,邢氏说是官家小姐,真正算起来,也是小门小户出身,对于外头的很多事情那是门清,下面的人想要糊弄她简直比登天还难,弄得一些原本作为惯例给下人的油水都没有了,私底下很是怨声载道。

    李纨或许还在闺中的时候,还算是慷慨大方,但是自从贾珠没了,贾兰却被一家子无视之后,李纨就将钱财看得很紧,等闲不肯有半点支出,因此,对刑氏的举动还是很赞成的,虽说自个不肯做恶人,却也一直默记在心,将来自有用得着的时候。

    这会儿见刑氏思忖一番之后,竟是轻而易举答应了下来,不由有些惊讶,只是却是猜不出缘由。

    刑氏那边理由其实也很简单,薛家豪富,邢家也是南方人,早就是听说了的,薛家到时候住到贾家,自个这个当家的夫人,他们能没有任何表示?如此,那么一点月钱也就算不上什么了,至于等到薛家搬走之后,那些人是撵出去,还是安排到别处去,那就不在刑氏的考虑中了,她可不是什么体恤下人的人。

    薛家来的那日,风和日丽,春意浓浓,林母纵然对薛家人并无任何好感,也不能真的无视他们,因此,虽说没有亲自出迎,还是叫下头安排着薛家从侧门进府。

    薛家正经是二房的亲戚,贾赦可不耐烦招待,直接找了个借口,压根没有露面,而薛蟠,直接被引到了荣禧堂,由贾政招呼。

    不说贾政被薛蟠的不学无术弄得会心一击,薛王氏和薛宝钗的出场,差不多却是没有半点可以指摘之处。

    薛王氏因为丈夫已经过世,自然穿着上头不能过于鲜亮,薛家虽说是商家,却是皇商,因此并没有多少需要避讳之处,也是可以穿绸着缎的。薛王氏的打扮,看似低调,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地显露出了薛家的底气。薛宝钗更是光鲜,天水碧的八幅裙子,缂丝的衫子,外头披着一身二色金的斗篷,脖子上倒是没有金锁金项圈,却也戴着一串五彩七宝璎珞,莹白如玉的耳垂上悬着一对莹润的明珠,足有小指大小,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粉色。头上戴着的同样是配套的珠花珠钗,珠子都是一般大小,做工精美,都是一等一的南珠。

    薛宝钗虽说一路辛劳,又有些担惊受怕,但是她天生丰腴,这会儿虽说消瘦了一些,依旧显得肌肤微丰,明眸皓齿,格外明丽。

    硬是赖着要跟过来的贾宝玉顿时就看呆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在心理生理上发育得要快一些,薛宝钗本来年纪就大了两岁,如今虽说是豆蔻年华的时候,却已经显得颇有些韵味了。相比较而言,史湘云一方面容貌上头略微欠缺了一些,而且喜欢扮作小子模样,比起薛宝钗来,自然差了不少。

    史湘云在一边看着,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很快就发现了贾宝玉的眼神,顿时心里头就有些酸溜溜的,不过,薛宝钗初来乍到,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却是暗自拧了贾宝玉一下,贾宝玉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又对着史湘云赔笑不已。

    王氏那边刚刚跟薛王氏姐妹冲锋,很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了一番,这会儿回过神来,就见到史湘云拧资格宝贝儿子的场面,顿时差点没当场发作,心中对史湘云更是看不顺眼了,再一看薛宝钗,更是觉得哪哪都好,只恨不得立刻跟妹妹将薛宝钗与贾宝玉的事情给定下来。

    薛王氏跟王氏寒暄了一番,又与邢氏互相见了礼,以往跟王氏通信往来,薛王氏只听说说贾家这边老太太虽说还是老封君,但是家里的事情已经是王氏做主理事,大太太分明就是个摆设。如今一看,却见邢氏却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倒是自个姐姐看着却比自个老了不少,看着眉眼间颇有些怨气郁气,顿时就知道,自个这个姐姐只怕也未必在贾家过得如何如意,心里头不由有些打鼓,是不是自个的决定做错了,就不该住到贾家来?

    不过如今即便是后悔,也已经晚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还没有修好,再好的宅子,若是没有住人,那么很快就会衰败下去,没多久就不堪入住了,虽说有留守的下人,但是一来留的人不多,照顾不来,二来,他们也只能守门看着库房而已,主子住的地方无非就是偶尔洒扫一番,却是不能自个住进去,因此,能照顾得自然也很有限。

    何况,薛家对薛宝钗寄予厚望,毕竟,薛蟠是个不成器的,哪怕薛王氏心里安慰自己,儿子大了,成婚之后就懂事了云云,实际上心里也明白,薛蟠的性子早就定了,能不胡闹就要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指望他能守住薛家的家业,发扬光大,可能性实在是没多少。

    薛宝钗年纪还小的时候,薛家就下了大力气培养,为的就是希望薛宝钗能一飞冲天,薛宝钗自个也是如此,她如今想要进宫搏一个富贵,光靠着薛家的关系却是不行的,王子腾如今不在京中,王家虽说有势,却是鞭长莫及,可是贾家不同,听说贾家给家里的姑娘都请了教养嬷嬷,门第也颇为高贵,因此,薛宝钗想要顺利通过小选进宫,离不得贾家的帮忙。

    薛王氏这会儿纠结非常,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满脸笑容地与贾家诸人寒暄,这会儿便是问道:“老夫人可是方便,却是要拜见一番!”

    邢氏得意地瞧了王氏一眼,这会儿直接就说道:“老太太早就听说你们过来,这会儿正在荣庆堂等着呢,还请薛太太与薛姑娘入内!”

    王氏脸上神情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狰狞了,她低着头,掩饰了脸上的神色,心中极为怨毒,既恨不给自己面子的刑氏,又恨不顶用的贾政,也恨林母,口口声声说着最疼贾政,结果到最后,却不肯叫贾政袭爵,以至于自己得低刑氏一头。

    不过,很快王氏还是抬起头,含笑说道:“老太太早就说了,都是自家亲戚,早就盼着你们过来呢!一大早就在荣庆堂等着了!”

    薛王氏笑道:“怎么敢劳烦老夫人久候,还请带路,这便去给老太太请安!”

    荣庆堂那边,林母很快就见到了一行人,很快就与模糊的记忆对上了,这会儿安然坐在上首,受了薛家母女两人的礼,这才笑道:“可算是来了,这一路辛苦了!”

    薛王氏笑道:“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处查账,收拢了一下各处的生意,这才耽误了时间!”

    这话说得,颇有些欲盖弥彰之嫌,贾家诸人都知道薛家一路耽搁的缘由,城府深的还好,不深的都低了低头,或是掏出帕子掩饰了一下自个的表情,薛王氏一瞧,顿时了然,不由有些尴尬,倒是薛宝钗却是一派安然。

    林母只做不知,笑呵呵道:“听闻薛太太是想要送你家姑娘进京参选,可曾送了名录上去?”

    薛王氏顿时舒了口气,陪笑道:“已经将名字报上去了,正等着上头的消息呢!”

    不等林母说话,贾宝玉就先开口了:“姐姐花儿一样的人品相貌,怎么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在家与姐妹们一块儿玩乐不好吗?”

    顿时,整个屋子都是寂静了下来,林母横了王氏一眼,王氏也不知道贾宝玉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在怀疑是什么人跟他说这个呢,被林母这么一横,顿时也觉得委屈起来。

    贾宝玉不明所以,接着说道:“大姐姐当初进去了,至今也不得回家,连点消息都没有,如何如今姐姐也要过去!”

    不管怎么说,贾宝玉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恶意,薛宝钗听了,看着贾宝玉的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她含笑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必定是要走这么一遭的,却是不由自主!”

    贾宝玉顿时低了头,然后叹道:“这算什么规矩,不是折腾人吗?”

    林母却是开口道:“这是祖宗家法,如何能变的!”然后又含笑看向了薛王氏薛宝钗母女,笑说道:“宝玉孩子心性,最是喜聚不喜散的,薛太太不要见怪!”

    薛王氏怎么可能见怪,老实说,她一向溺爱儿女,也未必舍得让女儿进宫伺候人呢,因此这会儿笑道:“老太太言重了,宝玉一副和善心肠,我感念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见怪!”

    林母笑道:“之前听说你们要过来,家里已经将梨香院收拾出来了,你们尽管住进去,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管开口,都是一家子亲戚,不必见外!”

    薛王氏赶紧说道:“老太太一派慈心,我们一家子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见外!”犹豫了一下,便说道:“至于咱们家在这边的一应花用,都由我家自出!”

    王氏连忙说道:“既是自家亲戚,何必这般外道!”

    那边邢氏正想答应下来,听到王氏这般说,顿时就是眉头一皱,正想要说王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听薛王氏说道:“这怎么行,若是这般,我们可就不敢多留了,那样才是亲戚长处之道呢!”

    林母笑道:“即是如此,那便听薛太太的便是!”

    ☆、第66章

    招待了薛家母女一番之后,林母表示自个倦了,要去午睡片刻,让薛家自便,薛王氏与薛宝钗都很是知趣地告退了,跟着王氏去了荣禧堂那边。至于行李什么的,自有下人去梨香院安置。

    荣禧堂作为正房,自然是荣国府最好的院子,一路雕梁画栋,各处的下人也颇为严整规矩,这又叫薛王氏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等着到了王氏那边,薛王氏心里头还有些疑惑,王氏自然是不乐意在薛王氏面前丢脸的,命人上茶之后,才对薛王氏叹道:“妹妹今儿个过来,也该知道我如今的尴尬之处!”

    薛王氏赶紧说道:“姐姐这话怎么说的,不说别的,这荣禧堂不还是姐姐在住吗?”

    王氏脸上露出一些自矜来,又叹了口气,说道:“妹妹你之前没来,又怎么知道我的苦处!自之前贾敏那短命鬼没了之后,老太太对我愈发不如从前了!”

    薛王氏也是心直口快,这会儿不由脱口而出:“难不成是姐姐那小姑子临终跟老太太说了什么?”

    王氏顿时有些尴尬,含糊道:“这倒不是,却是我之前管家,出了一些纰漏!”说到这里,王氏又有些恼火起来,王熙凤那些事情不也是一样做了,怎么那老虔婆竟是帮着王熙凤将那些事情遮掩了过去,反而轮到自己,却是疾言厉色,不肯通融了,她倒是不相信,老太太自个当初做管家媳妇的时候,就没有拿着公中贴补自家的私房!

    薛王氏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毕竟,王氏偷卖了不少祭田祖产,却是跟薛王氏那边串通了做的,这会儿不由明白了,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会儿安慰道:“老太太一直叫姐姐你们住在荣禧堂,看着对宝玉也是极为看重的,可见,老太太心里头还是向着你们的!”

    王氏之所以还能够骗自己坚持下去,也是基于这些,这会儿脸上神情也是松缓了一些,然后看向了薛宝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宝丫头如今真是愈发出挑了,这满京城的闺秀,我也见得多了,真没几个比得上宝丫头的!”

    薛王氏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些小得意,嘴上却是谦虚道:“我家宝钗哪里比得上公侯家的小姐!”言下之意便是,除了公侯家的小姐,薛宝钗也即是输在了出身上头罢了。

    王氏含笑道:“这叫什么话,我看宝丫头好得很,我们家的几个都是比不上她的!”说着,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嫁妆里头还有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我这个年纪,却是戴不得了,正好给宝丫头用!”说着便叫人捧了一个檀木的首饰匣子出来,塞给了薛宝钗。

    薛宝钗连忙道谢:“多谢姨妈厚赐!”

    “谢什么!”王氏笑道,“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跟我自家闺女也没什么两样!”

    说到这里,王氏脸上又露出了黯然之色,她叹道:“唉,我的元春进宫也好几年了,至今连个消息都没有,真是叫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头惦记得慌!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叫人欺负了!”说着,王氏又是流下泪来,拿着帕子就开始哽咽起来。

    薛王氏连忙安慰道:“姐姐,没消息才是好消息呢,元春那般好命格,说不得哪天,元春就是贵人娘娘了!”

    王氏又是哭道:“我倒是宁愿元春嫁个平常的人家,做个正头娘子呢,也好过这么多年母女多年不得见面,她在宫中苦熬辰光,我这心里头,真是苦啊!”

    薛王氏又是安慰不止,薛宝钗也是跟着安慰起来。

    王氏好半天才止了哭声,又唤了人打水净面,取了面脂用了,掩饰了脸上的痕迹,这才说道:“让你们见笑了,自从珠儿没了之后,我就剩下元春与宝玉了,宝玉还好,毕竟在府里头,老太太宠着惯着,除了他老子严厉一些,一向就没有不如意的时候!元春却是早早就入了宫,至今一直叫我放心不下!”

    薛王氏赶紧说道:“为人父母的,可不都是这样嘛!妹妹我也是一般的心思,宝丫头还好,从小到大,就没让我多费过心,可是我那蟠儿,那真是个混世魔王,简直是前世修来的孽障,没一刻不叫我悬心的!”

    王氏说道:“蟠哥儿年纪还小呢,等再大一点,自然也就懂事了!正好我家还有个家学,都是族人还有亲戚在里头读书,蟠哥儿也是咱们家正经的亲戚,回头叫他进家学念几天书,收一收性子也便好了!”

    薛王氏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着蟠儿到了京中,没几个认识的人,怕他又是到处胡混呢,如今叫他去念书,哪怕只是多认识几个字,也好过四处闯祸!”

    薛王氏压根不指望薛蟠读书上进,薛家的家主要读书做什么呢,会看账本,知道做生意,也就足够了,让薛蟠去读书,无非是希望在薛蟠头上套个笼头,怕他到处胡闹得罪人罢了。

    王氏笑道:“妹妹这话实在是过谦了,蟠儿哪里是那样的性子,回头蟠儿再娶个贤良的媳妇,回头妹妹就等着享福吧!”

    “那就借姐姐的吉言了!”薛王氏也是笑起来。

    姐妹两个又是说了一番话之后,王氏才说道:“妹妹你们远来辛苦,我也不多留你们了,你们先回梨香院休整一二,回头有空再来寻我说话便是!”

    薛王氏当即应了下来,携着薛宝钗走了。

    薛宝钗与薛王氏回了梨香院,薛蟠已经先回来了,薛蟠可是憋屈得不轻,贾政不管是真是假,那真是个道学先生,薛蟠生得粗壮,又不是那种憨厚的样子,反而显得傻大粗,贾政在那里随便问了几句话,就知道,薛蟠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只怕蒙学三百千都念不下来。又想到薛蟠搞出来的事情,贾政其实也不觉得打死人是个多大的事情,但是年纪这么小就这样,以后可不知道会如何了!

    因此贾政与王氏夫妻两个也心有灵犀了一把,直接就跟薛蟠说,叫他回头去家学里头念书。

    薛蟠提到什么读书,就觉得头疼,只是当着贾政的面,也不好反驳,毕竟,贾政是他姨父,若是换成旁人,只怕薛蟠碗大的拳头就要直接挥出去了。

    饶是如此,薛蟠在贾政那里也过得很不自在,与贾政一块儿用了一顿饭,更是压根没吃饱,何况饭后又被贾政说教了一番,这会儿就着半温的茶水,胡乱往嘴里塞着点心,那点心是酥皮的,平常吃着都得小心一些,这会儿薛蟠胡乱往嘴里塞,顿时,渣子不停地掉了下来,显得格外狼狈。

    薛王氏一瞧就心疼坏了,当即呵斥道:“人都死哪儿去了,怎地叫大爷就吃这个!”一说就看到香菱捧着托盘急匆匆走来,顿时就将火气撒在了香菱身上:“你怎么伺候的,没见着大爷饿着呢,不会光顾着自个吃了吧!”香菱一听就是吓了一跳,直接就低着头,差点没一下子跪了下来。

    薛宝钗连忙说道:“妈,哥哥之前应该是跟姨父在一块儿用饭,香菱怎么知道哥哥竟是没吃饱呢!”薛宝钗深知薛蟠的德性,见薛蟠这样就知道,只怕薛蟠在贾政那里没讨到好处,一边说着,一边将正要请罪的香菱拉了起来。

    薛王氏也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说道:“是我想差了,香菱,你先伺候大爷用一点点心垫垫肚子,这边再叫人拿了钱,去厨房叫几个菜过来!”然后又教训薛蟠,说道:“在你姨妈家里,怎地这般外道,都没能吃饱,回头岂不是叫人笑话!”

    薛蟠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头上的汗,嘟囔道:“姨父实在是严厉得很,当着他的面,只顾着担心他考我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薛王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阿弥陀佛,总算是有你怕的人了,之前你姨妈也说了,回头让你去贾家家学里头念书,省得你四处闲逛,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薛蟠之前就被贾政说了一通,这会儿苦着脸答应了下来,心里却在琢磨着,回头如何逃了这件苦差,好出去玩耍。等进了贾家家学才知道,那些贾家的族人跟他其实是半斤八两,也没几个喜欢念书的,更是被那些族人刻意引诱,见识了更多东西,愈发往坏处走了。

    薛家初来乍到,虽说梨香院也设了小厨房,不过,里头米面油盐倒是有,却是没有新鲜的鱼肉菜蔬,何况,这会儿下人们还在收拾整理东西呢,哪有空下厨做饭,他们对贾家也不熟,因此,直接拿了钱给原本拨到这里的那些粗使的丫头婆子,让她们去大厨房要一些饭菜过来。

    为着薛蟠,薛王氏自然很是舍得,因此,给的赏钱很是不少,那几个丫头婆子得了赏钱,自然很是卖力,没多久就去大厨房提了一个满满当当的食盒过来,里头荤素俱全,羹汤皆有,又有一大碗绿莹莹的碧粳米饭,直接送了过来。

    薛蟠在那边狼吞虎咽,薛王氏却是与薛宝钗一起,指挥着那些下人将行李安置妥当,又将原本准备好的,给贾家各房各人的表礼拿了出来,又按照之前看到的情况,酌情添减了一番。比如说邢氏,原本薛家那边以为就是个不得宠的大房夫人,哪知道如今正是她管家呢,还有李纨也是,因此,都往礼单里头添了几样,原本也没准备史湘云的份,如今也得按照三春的标准,给史湘云再添一份,再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才命人往各处送去。

    薛家一贯做事仔细,便是庶出的贾环贾琮也没有漏下,也没少了贾政两个姨娘的份,给下人的赏钱也大方,因此,竟是刚进门,就得了不少人的夸赞。

    ☆、第67章

    薛家这边安定下来之后,薛王氏琢磨着之前王氏话里的未尽之意,便又去找王氏说话。

    王氏也没有如何绕弯子,直接就说道:“妹妹,我也不拿你当外人,说什么客气话!之前宝玉说的话,你也是听到了的,我那元春进宫这么久,就是做着个女史,也不知道是好是歹!宝丫头我也看了,是个好孩子,我看妹妹你,对宝丫头也是千宠万宠的,怎么就舍得叫宝丫头进去伺候贵人呢?”

    薛王氏叹道:“姐姐,我哪里舍得宝丫头去伺候人,她在家的时候,虽说说不上是吃金咽玉,但是,何曾吃过半点苦头!只是,我们家如今虽说还算是有些家业,蟠儿却是个不成器的,因此,也只能指望着宝丫头能够有个好前程,好歹提携一下蟠儿!”

    王氏听了,心中就有了谱,又是说道:“想要在宫中有个前程谈何容易,妹妹,你瞧我家宝玉如何?”

    薛王氏先是一愣,继而就是领悟了过来,谨慎地说道:“宝玉自然是个好孩子!”

    王氏脸上露出了笑意,说道:“妹妹也是知道的,我家老太太对宝玉那是娇惯得很,之前就说了,日后要将这府里留给宝玉的,要不然,怎么就叫琏儿夫妻两个去外面任上了!日后宝玉得了家里的爵位,也委屈不了宝丫头!”

    薛王氏顿时就心动了,犹豫了一下,便问道:“只是老太太那边?”

    王氏赶紧说道:“这儿女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妹妹你放心,回头我便跟我家老爷说了,然后将这事定下来!我最爱宝丫头的这性子,回头哪里还会亏待了她!”

    薛王氏见王氏这般说,也是心中一喜,然后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等姐姐的好消息了!”

    薛王氏回去之后,就跟薛宝钗说了这事,然后说道:“虽说宝钗你这人品相貌都是顶尖的,偏生就输在了这出身上头,我一贯将你当做心肝一般,如何舍得叫你去宫中伺候人,你那元春表姐还是国公府的姑娘了,进宫也只好做个女史,之前尚且不能出头,往后只有更加艰难的,可见,进宫并非什么好主意!”

    薛宝钗听着薛王氏这般说,虽说也觉得有些羞涩,不过还是说道:“姨妈真说了,日后是宝玉袭爵?”

    薛王氏很是笃定地说道:“可不是嘛,之前你也瞧见了,老太太对宝玉是什么样的,你琏二表哥还是长子长孙呢,如今都避出去了,可见老太太的想法!宝玉那性子你也该看出来了,最是温柔不过,日后定然不会叫你吃苦受累的,你尽管等着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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