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咱们今儿住在这边?”

    外面停着这么些车马,恐怕客栈之内早已经没有房间。客栈的布置简单,外面也没有可以欣赏景色的露台,烫金的牌匾之上,挂着一串红色的灯笼。

    “恩,说起来也是运气好,我在汴州城的伙计机灵,早早就替我订了个房间,不过委屈莫小姐,要和我挤一晚了。”

    锦娘招呼着小丫头收拾包裹,莫颜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跟随伙计进入其中。

    悦来客栈一楼是一个待客的厅堂,厅内有几把桌椅,两侧皆有房间,在楼梯口的墙壁上挂着灯笼,分外简洁。

    锦娘订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位置比较偏僻。伙计领着二人进门之后,端茶送水,并且提醒二人不要到处乱逛,神医在此,他们不敢打扰,虽然他们也不知晓谁是神医。

    这间房属于中等房,很宽敞,进入其中先是厅堂,在内侧隔着竹叶屏风,内室的床铺宽大,睡两个人肯定没有问题。

    悦来客栈的伙计服务周到,很快,有婆子送上晚膳,并且提着水,锦娘和莫颜分别洗漱一番,各自整理贴身物件。

    房间的窗户并不临街,推开窗户,前面是一条死胡同,两侧都是商铺后院的库房,偶尔有打着灯笼的人影闪过。

    月光透过树枝,照入内室中。锦娘似乎有事情要忙,带着小丫头到楼下的偏厅见她铺子里的伙计,房内只留下莫颜和墨冰主仆二人。

    “墨冰,你说神医会是什么样呢?”

    莫颜有些好奇,按理说,神医应该是一派仙风道骨,是个花白胡子年近古稀的老头,但是楼下的丫鬟小厮分析得也很有道理,能做开颅手术的人,还有什么办不到的,没准真的能掌握长生不老的秘笈,莫颜很是眼热。

    “小姐……”

    墨冰哭笑不得,难怪主子说自家小姐什么都写在脸上,小姐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羡慕和期盼是怎么回事?若是神医真有那么神,就不是神医而是神仙,在墨冰心里,还没见过有人比主子更厉害。

    “好吧。”

    房内的摆设很简单大方,让人觉得温馨,有回家之感,和仙客来各有千秋。若锦娘是奸细,来到汴州无疑是一个传递消息的好机会。

    一直等到夜深,锦娘这才回到房间,见莫颜还未睡,有些诧异,“莫小姐,我就睡在偏厅吧,今儿人杂乱,您一个未出嫁的小姐,还是在内室稳妥一些。”

    莫颜推脱几次未果,拉着墨香在内室睡下,果然,到了夜深人静,门口传来吱呀一声,有推门出去的声音。“跟着吗?”

    莫颜睁开眼睛,推了推墨冰,她有些拿不准,万一是锦娘的试探呢?

    墨冰眨眨眼,示意二人继续安睡,在客栈四周有暗卫守护,若是锦娘有什么不寻常,会有人来报告。

    床下的垫子柔软,带着淡淡的花香,莫颜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等她醒来之时,天已经亮了有一会儿。楼下嘈杂,很多人都是在马车内过夜,早上想用热乎的早膳,在悦来客栈购买,虽然神医造成很大的轰动,不过仍旧有不少人无动于衷。

    早膳是一叠热乎乎的包子,配上清粥,酸豆角,土豆丝两样小咸菜,很是爽口,莫颜比往常多喝了一碗粥。

    “神医在客栈对面摆上擂台了,神医出现了,大家快去看啊!”

    不知道谁在走廊内大喊了几声,很快有人探出头来,众人兴致勃勃,带着油纸伞遮阳,大户人家的夫人出门,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丫鬟婆子。天热,在对面没有遮挡的地方,长时间站立脚麻腿酸,聪明的人都板着小板凳去围观。

    墨冰想了想,回房准备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糕饼和瓜果和茶水,二人跟着人流下楼。

    一大早,锦娘借口铺子有事情处理,便离开了。反正有人监视锦娘,莫颜索性不再理会,她还是对神医的兴趣更大。

    二人刚到楼下,莫颜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足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好在街道宽阔,还有能围观的地方。

    悦来客栈对面已经搭建了高台,高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四周挂着红绸,灯笼和绣球,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小姐比武招亲。

    “神医来了,那个人就是神医!”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上台,老者背着手,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留着山羊胡,眼神在人群中扫视一圈。

    “祝神医,救命啊!”

    “祝神医,我家小儿总流口水怎么办!”

    底下的百姓群情激奋,一边拍手一边大叫,后排还有大户人家的下人举着旗呐喊,引人注目。

    “荒谬,你小时候不流口水?多买点零嘴吃就行了,嘴馋。”

    老者轻轻咳嗽两声,声音洪亮,台下的百姓们一阵哄笑,不愧是神医,就是有个性。

    “祝神医,您什么时候开始擂台?小人不才,想要挑战!”

    百姓们闻言,立刻让出一条缝隙,一个四十来岁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走到前面,此人正好站在莫颜前面,趁此机会,莫颜拉着墨冰狐假虎威,跟在中年人后面一起出场。

    这个人郎中莫颜见过,上次问诊大会,被其中一位小姐请去,据说擅长治疗偏瘫等疑难杂症。

    “咳咳,你们认错人了,老夫不是祝神医。”

    被叫了半天神医,开始听着有些飘飘然,可有人出来砸场子咄咄逼人,这感觉就不怎么美了,老者很快澄清自己的身份。

    “老夫是负责搭建擂台之人,到擂台上走一圈。”

    提起这个,老者很是怀疑,那个出银子搭建擂台的人是神医?怎么看也不像,当时祝神医找到他,请求他帮忙搭建擂台,因为他的手艺是最好的。

    当时,老者非常疑惑,问那个吊儿郎当,和没骨头一般的神医,擂台搭建随便有人就可以,为何找他这种能工巧匠。

    当时祝神医的回答让老者一口水喷出,“因为本神医恐高,怕擂台不结实。”

    江湖传言,神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都是骗人的吧,说好的仙风道骨呢?为什么看起来最多二十来岁,难道是五岁给人家敲了脑袋开颅?这是哪里来的妖孽!

    “本神医来了,掌声在哪里?”

    言谈间,前面的红色帷幕被拉开,一个青衫的白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头对着众人招手示意。

    老头儿一脸笑意,看着很是和蔼,见百姓们沉默,再次换了一个手,继续挥手道,“掌声呢,鲜花呢?”

    “祝神医!祝神医来了!”

    台下,一个五岁的小童上台,手里拿着一把狗尾巴草,眨着灵活的大眼睛,“神医,这是俺娘送你的!”

    祝神医的面皮抽动,眼神闪烁,自己给自己圆场,“本神医今儿心情不错。还是百姓人家淳朴啊!”

    这种出场方式,莫颜默默无语,和墨冰对视一眼,怎么看都像是个江湖骗子,哪里是神医!

    前面来挑战的郎中摸着下巴,眼中露出深思之色,都说高人很是极端,不是高冷就是抽风,可见这位祝神医是后者。

    “祝神医,终于见到您了!”

    “是啊,祝神医,您就是我们百姓心中的神!”

    冷场片刻,百姓们反应过来,也跟着挥舞着小手帕欢呼雀跃,而站在后排摇旗呐喊的小厮们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应当提前准备花环,没准神医心情好,答应给自家老爷夫人看病了。

    空气中的暑气升腾,台下人挤人,一会儿的工夫,百姓人人汗流浃背,但是无一人离开,都想目睹这难得一见的盛况。

    “抬上来!”

    挑战的郎中介绍,他姓方,祖宗十八代都是行医救人的行当,家传绝学是治疗偏袒和痉挛等症状,正好有病患找到他,他就把人带来参加擂台,若是祝神医治不好的话,他立刻扬名,将来没准被破格招入太医院。“看来本神医的话有歧义啊。”

    祝神医在台子上晃了一圈儿,摸摸胡子。治疗他治疗不好的疑难杂症,问题是,对方也未必见得有这个本事。

    “罢了,就这样吧。”

    祝神医心情不错,也不再纠结这点小事,这么多年,就没治疗不好的怪病,他整日无聊着。

    “方后辈,就是此人?”

    祝神医在躺着的身上走了一圈,一抬手,只听清脆的响声过后,地上的人突然能站起身,并且活动了一圈。

    “神医,不愧是神医啊,偏瘫一下就能治好!天啊!”

    “祝神仙!”

    百姓们更加热情,而祝神医看着方郎中变了脸色,这次摆擂台,并没有请托儿,这个病人明明就是关节错位,纠正一下便好,怎么说是偏瘫呢?

    “祝神医,方某心服口服!”

    方郎中灰头土脸,就算是他擅长的偏瘫等病症,也不是一下就能治疗好的,祝神医看着不靠谱,真的有过人之处。

    “啊?”

    祝神医再次认定这个郎中是个托儿,他不好当众拆穿,只得做高深莫测状,“方后辈,学海无涯啊!”

    这个时候,作为前辈应当勉励几句,祝神医的话,让方郎中思路大开,对啊!京都的问诊大会,只举办一次就让他受益匪浅,祝神医是想告诉他,多多和人交流,开阔思路,以后能在医术上更进一步。

    祝神医:“我是想说,这位,你到底是不是托儿?”

    莫颜跟着看了半天热闹,祝神医手到病除,一下糊弄不少人,很多郎中看方郎中灰头土脸的模样,犹豫着上不上台。

    丢人是小事,不管是家人和亲朋好友,谁也不能保证不得病,所以若是能得到祝神医的令牌,等于多捡回来一条命。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

    莫颜用帕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特地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围观。之前听说一些祝神医的事迹,觉得应该是个性子古怪,非常有个性的老头,高处不胜寒,可以理解。可是台上的这个人,怎么也不像神医,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第029章 神经病也是病

    已经快到了正午时分,天气越发燥热,有很多百姓受不得大太阳,纷纷抄起家伙事遮挡阳光,油纸伞,包袱皮,甚至是宽大的衣袖,手巧的用树上的枝条编织成环形,套在头上,却没有舍得离开的人。

    方郎中之后,陆续有人上台对祝神医发起挑战,无一不是灰头土脸的下台,即便的比较难以解决的哮喘,癫痫等病症,祝神医仍是手到擒来。

    “快快让开啊,快点!”

    台下纷乱,一个一身是血的强壮汉子抬着个人,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带着人上台。

    “呜呜,我苦命的孩儿啊,这以后成了残废可怎么办,是爹娘对不起你啊!”

    一个妇人在台下哭嚎不止,有好心的百姓问出事情的原因。

    这一家一共就三口人,在市井中讨生活。儿子李三才十五岁,还没娶媳妇,是个孝顺的孩子,这几天他身子不爽利,就一直拖着,寻思着家里不宽裕,看病喝汤药得用不少银钱,足够爹娘做几天工的。

    李三的爹爹在码头给人扛包做苦力,娘亲缝缝补补,赚几个铜板。李三这个人耿直厚道,之前在一家粮油店做伙计,因为目睹账房做假账,提出异议,被开了回来。

    李三觉得不公平,心灰意冷,刚帮爹娘砍柴,心思恍惚,砍到了手指头,手指只剩下一层皮,已经断了。

    这种情况,就是神仙也不能医治,医馆的坐堂大夫也是好心,就告诉李三的娘亲,祝神医在悦来客栈对面搭着擂台,若是运气好,说不定有救。

    对比刚刚的一些慢性病来说,血淋淋的断指在眼前,更为直观,刚刚还议论纷纷的百姓们即刻屏气凝神,他们相信祝神医能够创造奇迹。

    “指头都断了,能接上?那岂不是被砍了脑袋的犯人接上头还能活着了?”

    一个泼皮无赖“呸”了一声,站在一旁说风凉话。场面异常安静,百姓们的目光都瞪着泼皮。

    “我不说了,嘿嘿,大家继续看。”

    众人的目光责难,泼皮很是不好意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两声,用手捂住嘴巴防止嘴贱,这里面很多妇人给他甩眼刀子,如不是此刻紧张着,他说不定被丢烂菜叶了,还好躲过一劫。

    “祝神医,求您救救犬子吧!小的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汉子扑通一声,跪在擂台上,眼含热泪,内心绝望。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真成了残废,娶不到媳妇不说,以后可怎么养活自己。

    家中条件不好,他儿子李三从小很懂事,性子也随了他,忠厚老实,见不得阴私,就因为脑子不转弯,才被粮油店的账房伙计们排挤,那份工也干不下去了。

    莫颜眼神一亮,接断指,这是现代才有的技术,说起来还挺复杂,不单单要接骨,还需要接神经。李三的手指有皮肉连着,组织没有坏死,若是能接骨,成功率还是相当高的,若是祝神医没这两下子,莫颜考虑做这个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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