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莫颜洗漱的工夫,不善言辞地他请教祝神医几个关于孕期的问题,他问得很仔细,并且牢记在心。

    祝神医强调,这十个月之内,最好不要行房,万一控制不住,伤了腹中的胎儿如何是好?

    而且胎儿几个月后,已经有自己的意识,知道爹娘干什么,羞不羞?

    祝神医完全是信口雌黄的忽悠,反正胖丫有身孕,让他在小娃出世前做和尚,他才不干!

    “原来如此。”

    万俟玉翎深以为然,他想到自家娘子怀着宝贝和宝宝的时候,夫妻俩想要亲热,莫颜的肚子就不停地被踢着。

    祝神医差点坐在地上大笑,但是他为了不穿帮,只得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肚子,肠子都快笑得扭曲了。

    这就是大越战神,又是新皇,在对待女子的问题上,一直都是这么的没经验!哈哈。

    “师父,你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是什么意思?”

    莫颜不晓得二人说过什么,刚刚她在琢磨师父的话,似乎有什么好消息。

    “蛮族的刺客善于用毒,为师好奇,就查探了中毒而死的人,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

    祝神医说着,打开一个鹿皮做的小包裹,上面的针线歪歪扭扭,看起来是胖丫的手迹。

    “喏。你看,暗器上还是黑的,证明毒素还能再次利用。”

    这种毒黑色,其中带着墨绿,灯火下,闪着一缕幽光。

    北地有一种金环蛇,但是几乎绝迹了,若他猜测正确,见血封喉的毒,出自金环蛇的毒囊。

    “金环蛇虽是剧毒,却是解毒的良药。”

    祝神医话说了一半,摸了摸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可是眼神却带着期盼,好像在说,“问我吧,快问我吧!”

    莫颜忍住笑意,假装没看出师父故意卖关子,皱眉道,“师父的意思,可是说此毒对二皇子,三皇子有帮助?”

    有个聪明的徒弟,不是什么好事,莫颜不显得惊喜,祝神医会感到很挫败。

    “师父,还是您知晓的多,不愧是一代神医!”

    莫颜敏锐地发现祝神医脸色不好,她赶紧堆起笑脸,虚伪谄媚地到,“徒儿有此师父,光荣的很呢!”

    “咳咳,合该你运气好。”

    被捧上天的滋味不错,祝神医笑眯眯地听着夸奖,无视万俟玉翎越来越冷的面色,“为师是这么想。”

    金环蛇极难捕捉,数量又少,它的毒素渗透很快,想来蛮族为提炼毒素,死伤不在少数。

    解毒事宜,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还不好说,需要用毒血做试验。

    但金环蛇蛇毒霸道,解毒也不需要这么浓郁的毒素,还要事先做好稀释。

    这些环节,都很危险,只有祝神医不墨守成规,敢于挑战。

    莫颜的话虽刻意讨好,却也是发自内心的,若没有祝神医在,万俟玉翎还要为寒毒所苦,她是真正地崇拜和感激师父。

    狩猎大会的第二日,朝中百官纷纷上书,此地非久留之所,希望皇上万俟玉翎保重龙体,早日回宫。

    那个被蛮族作为肉盾的官员,身中数十刀,惨不忍睹,家中的女儿正要嫁人,怕因此事,要守孝三年了。

    男方着急成亲,奈何等不得三年,又见女方家顶梁柱塌了,落井下石,退亲了事。

    “娘娘,毛小姐想不开投缳,幸好被及时解救,不然丧事又添丧事。”

    墨冰端来一小碟子腌渍的酸果子,莫颜早中晚各吃一叠,越酸越好,吃后才能有胃口吃饭。

    宫内的消息不灵通,也没有宫女嬷嬷嘴碎,得到消息唯一的途径,就靠着墨冰。

    “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住毛大人。”

    莫颜用帕子擦了擦手,仔细询问毛家的情况。

    毛大人是文官,当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当晚冲在前面,朝着蛮族刺客扔酒壶,这才被记恨上了,抓他做肉盾。

    虽说,毛大人没帮上什么忙,精神可嘉,若是不予以嘉奖,会让臣子们寒心。

    “既然定亲的人家退婚,就由得他们,这种时候急吼吼地撤清关系,想来也不是深明大义的好人家。”

    毛大人死后,毛家就算衰败了。

    毛大人有两个儿子,脑子不开窍,不可能继承其父的衣钵。

    墨冰把打听的情况一说,莫颜也觉得挺棘手,她本打算给毛大人的两个儿子安排闲职,现在看来,却是不妥。

    “娘娘,毛家公子是个认死理的人,很忠心,奴婢让人打听,他们以为毛大人救驾而死,伤心的同时,觉得很光荣。”

    这样的人可能不会有大作为,胜在听话和忠心,做个跑腿的手下倒也不错。

    莫颜听出其中的含义,摆摆手,“正好大堂哥要到京都,运送北地军需的人马也该出发了,从毛家公子选一人随行。”

    一孕傻三年,三年不到,莫颜又有身孕,加起来,她要傻六年,难怪最近觉得脑子越发不够用。

    有些事想想就忘在脑后,看来她要准备个小本子,把大事记录在册。

    ……

    秋雨夜寒,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早殿前的几颗高大的梧桐树,叶子七零八落,树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冷风萧瑟,落叶扑簌簌地掉下,今年的秋天,似是比往年来的更早。

    早膳喝了一碗胡辣汤,用了一屉小笼包,莫颜坐在窗前,望着前方的景色发呆。

    大越的宫殿不如大吴的建筑细致,可几百年的底蕴在这里,古朴厚重大气。

    她屋檐两边翘起的向船一样的尖角,喜欢廊壁上镂空的雕刻,皇宫内院广阔无边,只是少了些生气。

    叶宛西死了,莫颜没有什么感觉,内心平淡。

    叶宛西以前并不是这样,她很早就爱慕万俟玉翎,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她改变了这一切呢?

    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在大家都求而不得之时,人们虽然惋惜,心里却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

    后来,莫颜和万俟玉翎生死相依,卖身契一事,闹到大越人尽皆知,是个人,心里都会失衡吧?

    凭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问。

    接着,就会产生求而不得的无力感,为了得到,变得面目可憎。

    “呕……”

    莫颜赶忙站起身,用手捂嘴,墨冰和墨米分上前,搀扶她到净房内大吐特吐。

    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又一点不剩,每天都要折腾十几次,莫颜快被折磨疯了。

    肚子里的贝贝肯定是个淘气的,现在就不让她省心。

    “娘娘,不如召见毛家小姐进宫?”

    墨紫出主意,若是有事做,转移注意力,孕期的反应说不定能小点。

    “也好,看看毛小姐的品貌如何。”

    前两天就提过此事,莫颜随口一说,千万不要相信她现在的记忆力,因为她又忘了。

    墨冰点上薄荷的熏香,又招呼宫女嬷嬷把花厅打扫一遍。

    天还阴着,布满浓墨一般的乌云。

    花厅内照不到光线,莫颜靠在小榻上,身上披着一条毯子,昏昏欲睡。

    一个多时辰以后,毛小姐匆忙而来。

    京都的地界,寸土寸金,毛家无深厚资财,毛大人是个五品官,家在城西有一座三进的宅院。

    梳洗打扮,从城西折腾过来,这个速度够快。

    莫颜让人点上火烛,眯着眼仔细打量下跪的毛小姐。

    “民女闺名小雨,参见皇后娘娘。”

    恩,礼仪得体,虽然很紧张,一直在克制,身材偏瘦,可能家中有丧事,穿着素色的衣裙,上面带着几朵明艳的花朵,并不失礼。

    早前万俟玉翎曾说,暗一年方二十五,一直跟在他身边十年。

    在颍川,暗一给莫颜当过车夫,露过面的人,不好继续回来当暗卫。

    之前在训练人手,现在有人顶替暗一的班,暗一就安排在大内侍卫中做个统领。

    “不必紧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莫颜语气轻快,暗一还缺个媳妇,但是他无父无母,一般好人家的闺女肯定不愿意嫁给他。

    “小雨霏霏,不错,清秀可人。”毛小雨被赞美,立刻红了脸,脖子上都染上了深米分色。

    她的名字是祖父起的,而祖父是个卖草鞋的,每日盼着下雨,这样草鞋就能多卖出去几双,好供父亲念书。

    想到父亲,毛小雨顾不得害羞,眼底浮现一抹水光。

    “民女以前叫毛毛雨,后来爹爹觉得别扭,改为小雨。”

    莫颜囧了囧,不过女子的名字不重要,出嫁后只带着姓氏,很多重男轻女的人家都不给女娃起名,随便大丫,小丫那么叫。

    毛小雨的长相清秀,但人不能凭长相决定一切,不然这位毛小姐也不会听闻被退亲,为保住清白名声立刻投缳。

    她穿着高领的衣裙,但是抬起头的瞬间,莫颜看到上面一圈深紫色的痕迹。

    是不是装模作样,骗不过莫颜的眼睛。

    两人交谈几句,毛小姐性子并不是表面出来的那般,还是很活泼的,她家只有几个下人,作为五品官的小姐,虽说不用干粗活,却和她娘学了一手好厨艺。

    “娘娘,谢谢您给民女的哥哥找了差事。”

    毛小雨下跪,郑重地磕头,心中感激。

    作为臣子,为君分忧,爹爹死在蛮族的刺杀之下,她是恨的,恨爹爹英年早逝,恨曾经的定亲的人家狼心狗肺,可一切都改变不了这结局。

    本以为毛家就此没落,关键时刻有了转机,承蒙皇后娘娘怜惜。

    此去北地,一路上难免磕磕绊绊,但是哥哥们心中欣喜。

    他们在念书上不出色,考中秀才都难,护送粮草,出的是体力,只要能平安送达,以后就不愁了。

    “起来吧。”

    莫颜如今皇后的派头很足,她招呼墨冰为毛小姐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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