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
    直到录取通知书发到手后,宁娆那颗紧张的小心脏才算是稳定了。
    她知道唐知予还在山上清修,当即欢天喜地想去找他:“学长!我被北城戏剧学院录取啦!”
    这句话她在心里幻想了很久,终于有机会告诉他。
    终于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旁,和他相配。
    可临出发前,宁娆意外得知父母在去年年底资金链断裂,险些破产。
    哪怕有投资商的两千万赞助,公司也元气大伤。
    她知道家里是暴富,底子不牢固,随时都有可能跌回泥潭。
    宁娆理解。
    能坚持运转下来的公司太少,像父母这些白手起家成功的,更少。
    虽然宁国强和何桂芬一再安慰闺女,最难熬的时日已经过去了。
    可她依旧觉得心酸,后悔自己没能在那段时间多陪一陪父母。
    宁国强笑她:“哎呀,我们俩哪需要你陪啊!”
    “行了,出去玩吧,”何桂芬也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这事儿你听见就听见,反正都考上大学了,好好放松!别想这么多。”
    哪怕爹妈一直在安慰她,宁娆去找唐知予时,脚步就没有原本那么轻快了。
    远远地望着坐在案几前的清瘦少年,看香炉烟雾袅袅缠绕在他身边。
    一举一动都透着涵养和礼仪。
    和她泾渭分明。
    宁娆不懂商业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但她能感觉出,同样的风浪,对她家来说可能是惊涛骇浪,对唐家这样的大家族,就只会是小波澜。
    区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知不觉,少年已然走了过来,高瘦的身影压在她的头顶。
    他俯身和她视线齐平,声音一如既往清冽沉静:“在等我恭喜你吗。”
    “我,我考上了,学长。”
    宁娆回过神,到嘴边的兴奋却又被咽到了肚子里。
    唐知予一向是个细心的,闻言微怔:“怎么不高兴?”
    她摇摇头:“没有呀~就是觉得最近等结果,情绪绷得太紧,有点累了。”
    宁娆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或许就是——
    配不上自己喜欢的人。
    唐知予太优秀,她每次都拼命地追,却又悲催地发现自己追赶不上。
    她心乱如麻,瞥见大殿里虔诚的信徒们,突然有了主意:
    “学长!你先等等——”
    “我想去拜佛,去上一炷香。”
    唐知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哑然失笑:“那我陪你去。”
    “不用,都来过这么多次啦,”宁娆摇了摇头,
    “我也不能,事事都让你陪着。”
    或许是大殿里燃着的香有安神的效果,宁娆虔诚地祈祷父母家人平安顺利,祈祷她和学长能走到一起。
    等起身离开时,心情果然舒畅了不少。
    只是在踏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一串深色的珠子绊倒。
    她疑惑地拾起来,找方丈归还,还嘱咐他弄个“失物招领处”,以免香客丢东西不好找。
    老方丈却笑眯眯地让她收下:
    “宁施主,这串乌沉木佛珠是我们佛云寺的,早些天失踪了很久。”
    “看来它与你有缘,”他的声音苍老而浑厚,
    “你收着就好,也不枉你辛苦这一场。”
    “我这么幸运呀~”
    宁娆抬眸看向那尊高耸的佛像,心里更是愉悦,感觉这是上天馈赠她的礼物。
    只是——
    这厚重的佛珠,她戴上后又松又垮,和纤细雪白的手腕完全不匹配。
    想起唐知予那结实有力的手臂,宁娆抿唇笑着。
    她打算把这“有缘”的佛珠送给他,也算是一份独特的礼物。
    宁娆总算恢复了活力,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而她开心地踏进唐知予的寮房时,却听到他低声打电话:“对,下周的飞机……”
    “学长,你要旅游吗?”
    待他挂断后,宁娆捏着佛珠,不知所措地问他。
    唐知予敛下眼眸,又起身在她身前站定:“宁娆,我打算提前读研。下周就走,斯坦福。”
    “……”
    宁娆记得当时那盆冷水浇得有多么厉害。
    她满腔的热血,全都化在了他那句“下周就走”中。
    宁娆把手背在身后,默默地离他远了一步,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要去多久?”
    “最快,两年多吧。”
    她点点头,机械地回应着他:“哦,那你去啊,学长一路平安。”
    原本,甩下这句话后,她就可以离开的。
    可宁娆还是强装风平浪静,硬是要把那串佛珠送给他。
    就当是,最后留个念想。
    “喏,我求来的,”她递给他,“我不爱戴这么沉的东西,送你。”
    唐知予怎么看不出她情绪的变化。
    似乎还有话想跟她说,他垂眸看了一眼,斩钉截铁地摇头:“宁娆,我不能戴。”
    他试图和她解释,可宁娆积攒的火气已经涌到了喉咙口。
    她含着眼泪扯了扯唇角:“怎么?学长,你现在连我的礼物都不接受了吗?”
    “你是打算以后和我断绝往来吗?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唐知予被她这一串噼里啪啦的质问搞得无所适从,他只能按住她的肩膀,坚定地摇头:“没有。”
    他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听他好好说一下。
    他家里有祖训,手腕不能戴物件。
    这个可以等他想办法,他一定会亲手戴上她送的礼物。
    可他要去读研的事实已经敲定,就算能哄着她和自己谈恋爱,也无法给予她男朋友的关怀。
    沉默片刻,宁娆拍开他的手,两颗眼泪滚落下来:“我看你有。”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想甩开我也好,戏弄我也罢,我知道你是天之骄子,是不可能为了我这个家雀而折翼的老鹰。”
    “但我也请你,以后别再跟我说些无用的屁话。”
    唐知予抬手想要帮她拭去泪花,却被宁娆偏过头躲开。
    “唐知予,我不喜欢你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不那么颤抖:“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互不打扰吧。”
    “你不要,那就扔了它。”
    说完,佛珠被她利落地扔出窗户。
    连带着她那颗破碎的少女心,一起丢掉了。
    那天过后,宁娆就拉黑了唐知予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们的共同好友很少。
    直到她上大学时听说有位姓唐的帅哥来找,每次都会干脆利落地推拒不见。
    就这么躲着他,直到后来——
    她感觉那时的自己幼稚过了头。
    她们明明不是恋人,他还得憋屈地忍受着她蛮横娇纵的小脾气。
    宁娆散了莫名其妙的怨气。
    却再没能见到他。
    -
    她不知道,那天方丈笑呵呵地看着唐知予趴在地上找了大半个小时的佛珠。
    在宁娆后悔回来找时,方丈语重心长:“佛珠已经在另一位有缘人的手上啦~”
    “宁施主,且行且珍惜啊!”
    方丈意味深长轻叹着,摇头晃脑地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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