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行省海拔近两千米,四季如春,多山多水,还有山路十八弯之所,兴许是地形还有矿物资源匮乏从而贫穷的原因,多年来始终是个云淡风轻,生活节奏缓慢得宛若一曲童谣的宝地。如果现在的人类世界里真的还有世外桃源,那么也只能用来形容这片土地。
    然而提起世外桃源,寒续只会想起虚门考核中碰到过的桃花谜兽,没有丝毫美感。在这里起兵作乱的黄旗部队,也时刻磨练着军人素养,和联邦政府反复纠缠练就的执行力和反应力下,对这只竹筏立马做出了毫不懈怠的应对,也把他这些天沿江漂流而下的惬意刺得支离破碎。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的刹那,十多位黄旗兵立马靠近了海岸,而城堡般耸立的墙壁之上,一口口黑洞洞的重型炮筒则调转方向,以它远远大材小用的威慑力,灌注到了江面上的竹筏。
    几十位显然并非武者的军人举着枪支,来到了江边上。
    因为南云行省紫外线强的关系,大多人皮肤都黝黑。服饰上,他们头上都绑着黄色的头巾,身上所穿的军装是绿色带着浅黄,看起来好像是一条条菜田里的毒蛇。最大的特点在于,他们的气质和联邦正规军截然不同,他们虽然训练有素,却仍然没有什么铁血味道,而是满身的匪气。
    为首的哪位大声冷喝到:“什么人?!活腻了?靠岸!”
    冰冷的警告音通过安置在码头的喇叭变得分外尖锐刺耳,滑过水面,钻入寒续的耳朵
    在这些枪管和炮口面前,寒续刹那间就如同不甚坠入了蜂窝的蚊子。
    他面色平静地望着前方水中停泊着的四艘庞大军舰。
    军舰若大山般将江口塞得满满当当,蓝色的合金船身在烈日之下分外纯净,令人心生敬畏。
    而两边各处伸出来的炮筒和枪支,则让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摇头不是因为讥讽,而是因为此刻的场景和他所想的有所出入。
    神风联邦有很多次想要派军南下彻底剿灭这支蛀虫般的部队,然而计划因为各种原因一一没能奏效。原因主要是这边地势复杂,黄旗军都是土生土长的南云行省人,能够充分应用地形进行游击战,几次联邦军出征都惨败而归。另一个原因则是,这片土地本身贫穷,自古以来就动乱不断,穷山恶水多刁民不无道理,用兵收复也得不偿失……外加更多优先级更高的丞待解决的问题存在,联邦政府也就半放任状态让黄旗军也就在这里安然了几十年。
    当然最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黄旗军很有自知之明,半割据状态占领了南云行省,却从来没有往外再扩张过半步,故步自封在了原本的一隅,这对神玄帝来说,就会潜意识地不把他们当威胁。
    寒续本也以为这些家伙死于安乐,却没想到此刻居然只是对付自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都警惕到了这个地步。
    浓郁的匪气和剽悍杀气让他不禁感到些略微的紧张,岸边的人越来越多,全都是黄旗军人,在这上百号人的凶悍目光之下,好像只羊羔般的撑着竹筏,停在了岸边。
    “走!”
    刚刚上岸,几位军人当即上前用枪支指着他的脑袋,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将他带到了码头口。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公然地沿着江河进入黄旗军的领地,所以哪怕寒续完全不像带有重兵或者重械的样子,他们对寒续的处理态度,依然十分郑重。
    寒续看着码头口几个醒目的黄色大字——黄旗军镇远码头,旁边则是黄旗军醒目的公章,而码头内里的船厂和宿舍等建筑物顶上,一面面底色为黄,图形为一颗黑色牛角的旗帜随着江风猎猎飘摇。
    刚刚站定,几位黄旗军人便上来准备搜身,最先动手搜身的军人手才距离寒续的臂膀还有一分米的时候,他的手便忽然被寒续的手有力地钳住。
    这位军人黝黑的脸色骤然一变,试图挣脱,却发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要纤细些的年轻人,手劲之力竟然是大得超乎想象,自己如何用力,他都纹丝不动。
    “你……”
    “放手!”一位黄旗军人见状立马愤怒地抬起手中的zk85自动步枪,对准寒续的脑袋。他抬枪的刹那间,此间围上来的几十位军人纷纷拔出各种款式的枪支,几十根黑洞洞的枪口环绕着瞄准了他血肉组成的脑袋。
    听到动静,码头里更多的军人探出了头来。作为黄旗军要道之一,这里驻扎着五百多位黄旗军精英,重型武器和战械数不胜数,就算是几艘联邦战舰开赴而来,也会被他们直接轰沉,何况一个区区人类?
    这些枪口此刻平静着好像和普通的钢管没有区别,但是从它们被生产出来到现在,喷射出来的金属弹头,却是不知道取走了多少人性命。
    剽悍的风格和火爆的脾气是他们黄旗军一贯的特征,此刻寒续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直接触碰他们的底线。
    在他们的判断里这等情况下任何人都应该识趣,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乖乖配合他们这些驻守江口的军人,然而寒续依然扣着这位黄旗军人的手,没有如他们所愿地放开。
    “哟呵,小子,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老子叫你放手,听到没有?!”率先拔枪的这位军人魁梧的身躯往前走了两步,距离寒续只有两米远的距离,把枪口更准确地对准了他的眉心。
    其身上的剽悍之气和说话间不断跳动的单眉,无不是在说明我不是什么理智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不问青红皂白地扣动扳机,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寒续看了这位军人一眼,这才看到这位军人黄巾头盖下只有一只眼睛,左眼和左眉毛似乎是在多年前被长刀所精准地一同削离而去。
    瞧见寒续的目光凝视在自己的身体残缺上,对自己的呵斥也没有反应,这位军人不禁耻火雨怒火中烧,粗壮的胳膊筋肉调动,手中这根黑色的金属武器其修长的圆口猛然朝下划出一个弧线,紧接着便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一声枪响,于此同时寒续脚边的水泥地面豁然炸裂起了一团花朵,一粒粒碎石飚射而起。
    “我说三声,再不放手下一枪打的就不是地,是你脑袋!”
    寒续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因为有人抢在了他前面开口。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你进入的区域是什么区域?”那位寒续还在江面时,最先吆喝的黄旗军长官踱步走到了人群背后,坐在了一位擅长阿谀奉承的军人端来的椅子上,嘴里叼着发黄的牙签,一边剔着牙齿间的菜叶,一边懒洋洋地问道。
    “营长。”随着一个军人问好,一位位剑拔弩张的黄旗军军人们纷纷注意到此地最高指挥的到来,随之问好。
    一侧的军人们纷纷往两边,露出空间留给了负责镇守此地的营长。
    “营长,这个家伙来路不明,一来就动手,想必不是什么好鸟,您一声令下,我立马枪毙这个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这位单眉军人字字狰狞地说道。
    营长沉默地喝了口茶,抬头看了一眼寒续之后,在这炎炎烈日下戴上他的蓝色墨镜,语气慵懒地说道:“一人漂流而下,不见食物,自然只能是因为强大的筋骨肉中储备着巨大能量,甚至可以一个月不进食而不虚弱,这只有达到了宗师境的武师才能做到。
    面对你们的兵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已经不是勇气不勇气的问题,而是他很自信你们根本威胁不到他,这样的人的确是有问题,只是不可能有敌意,因为有敌意,他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走到我们的面前。”
    场间人面色纷纷微变。
    境界低微的时候,就算刻意压制境界自己的气息还是会难以避免地流露出去,所以彼此之间还是能判断出对方的境界,然而当境界到达了宗师境界之后,武者就都能很好地隐藏著自己的气息,除非对方感知里太过敏锐,否则被人根本无从看出自己的身份。
    这位营帐具备这样敏锐的观察力,然而此间普通的黄旗军人们则没有那么强大,听到营帐这平静而自信的分析,纷纷陷入了片刻的震惊之中。
    宗师境界,已经是极高的境界,这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宗师境?
    寒续则有些讶异地看了眼这位正在将牙签上的碎肉弹飞出去的营长。
    “所以,放下枪。”
    营帐冷漠的命令下,一支支枪支纷纷在蓄势待发的状态下解崩,重新回到了肌肉松弛下来的军人们的后背,而距离寒续最近的这位独眼军人虚着他半瞎的眼睛,有些后怕地让开了距离。
    他只是中等品阶的械师,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男子,居然会比自己高出这么大的几个境界。
    寒续也无心刁难,很随意地松开了已经被自己扣得发青的手腕。
    所有人都往侧面散开,把中间的区域完全留给了寒续和这位满身都是悍勇匪气的营帐。
    “不知兄弟从哪里来?”营长从包里摸出了一包南云行省产的南云牌香烟,示意寒续是否需要。
    寒续摘下渔夫帽,露出这些天下来被晒得稍微黑了半度的脸,摇了摇头之后,开门见山道:“我有要事要见何统帅。”
    “何统帅?”这等平静和直接已经让人猝手不及,而开门见山点名的便是一个在黄旗军中至至高无上的名字,让这位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这冷静的营长,粗重的双眉不禁挑了起来。
    “嗯。”寒续颔首。
    “你有什么资格见何统帅?”营长平静地问道,随手弹掉牙签,牙签滚落到了地砖的缝隙当中。
    他深知这人既然是不简单,那么要见何统帅必定不是开玩笑,所以他这句话并非是质疑,而是十分平常的疑问。
    寒续没有说话,而是把背上背着的那柄用大黑布裹起来的东西解下来,朝前递去。
    “营长,小心有诈。”独眼军人警惕地盯着这不明物体,小声地提醒道。
    营长鄙夷地笑了笑,道:“你看问题太没脑子,他要杀我犯不着使诈,杀了我他自己也不可能逃走。我仇金鹏的命,还不值得一位宗师境界的强者这样牺牲。”
    说完这位名为仇金鹏的军官对侧边点了点头,身边的一位军人领命,警惕地走上前,接过寒续呈递的物品,将其送到了军官的面前。
    仇金鹏动作很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担心这内里真有什么问题,将表面的大黑布掀开半角,露出了内里的物品的真容。
    这内里是一柄剑,一柄黄色的宝剑。剑鞘本身就是精钢筑造,还有着现如今最精美的做功,华丽如天工,而其本身的制作水准就看得出来,不仅美得动人心魄,同时本身就足以当做兵器使用。
    仇金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缓缓拔剑两寸。
    沉重的剑身出鞘之后,日光落在深黄色的剑身上,让纯净无暇的剑体散发出宝玉般的光泽,锋锐到看一眼便觉得双目刺痛的剑刃上,将一剑阳光聚焦于一点,好似旭日都被挥斩于剑下。
    此间并非是上古神剑,但是却本身便是现代工艺最顶尖的制剑工艺,是古正王亲自监工制造的十大名剑之一,虽然是仿制传说中的名剑,可也是数千万造价都未必能打造而出的至宝。
    满剑的锋芒穿透了墨镜,刺上仇金鹏的双目,眼瞳不禁微微一缩。
    “纯钧……”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了一句,抬起头来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的眼神注视着这位男子,一位他在这等偏远南地都听说过名号的年轻男子的名字,突然从他的心头之中涌现。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然后招了招手,对着立马迎上身的军人说道:“立马备车,送我们去明坤城。”
    ……
    ……
    (ps:黄旗军就是致敬黄巾军的意思,当然,不是真的黄巾军,至于他们的军旗是牛角,则是因为黄巾军统帅张角的关系。
    嗯,预告一下情节的话,过渡的部分不会太长,很快,就会到我最终想写的地方。六七八三个月其中一个月,此书就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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