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E班那小子有问题啊。”
    黄头发的少年抽着烟,黄色的领口下扣子打开两个,露出一点胸膛。
    被称为老大的人踢了他一脚,眼神仿佛在看白痴
    “我知道。”
    我和季弥在不远处坐着休息,昨天见到的几位霸凌者还在昨天所在的地方站着,似乎在等着谁。
    季弥眼下泛着青色,她困的脑袋直打盹儿,好像一只贪睡的小动物。
    我正在朗诵一首英文诗,小树林里光线被密麻参差的树叶切割成一个个小光圈照在我手里的书本上
    Out  of  the  night  that  covers  me,
    Black  as  the  pit  from  pole  to  pole,
    I  thank  whatever  gods  may  be,
    For  my  unconquerable  soul.
    (透过覆盖我的深夜,
    我看见层层无底的黑暗。
    感谢上帝曾赐我,
    不可征服的灵魂。)
    我读的很慢,时光仿佛在文字上无限的停留。
    In  the  fell  clutch  of  circumstance,
    I  have  not  winced  nor  cried  aloud.
    Under  the  bludgeonings  of  chance,
    My  head  is  bloody,  but  unbowed.
    (就算被地狱紧紧攫住,
    我不会畏缩,也不惊叫。
    经受过一浪又一浪的打击,
    我满头鲜血不低头。)
    嬉笑谩骂的声音穿过了空气,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季弥。
    她睁开眼睛看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
    蓝色衣服扑入尘土中,黄色的衣领在空中潇洒地晃荡
    季弥的面色变得惨白,鸦黑的睫毛垂在瞳孔上空,她的嘴唇微不可见地颤抖。
    她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是终究没有开口。
    我摇了摇头,“季弥不要冲动。”
    It  matters  not  how  strait  the  gate,
    How  charged  with  punishments  the  scroll,
    (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
    无论我将肩承怎样的责罚。)
    可是季弥她站了起来,漂浮在空中的光斑亮晶晶的撒在她浅色的卷发上。
    她松开我阻拦的手,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I  am  the  master  of  my  fate,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
    这两句话我念的格外慢,我似乎想从每个单词里顿悟一些东西。
    当soul的尾音在我嘴里久久停留,少女的声音愤怒而惨烈破开虚空如利刃一般刺在我的背后带来阵阵冷痛。
    风起,几只惊弓之鸟穿过树林高处,有蝴蝶轻盈地落在master这个单词上。
    我带着满身的冷意和满腔愤怒走了过去。
    那几个黄衣领的少年把季弥推在地上,有人拽着她的长发,拿火机点燃,有人踩在了季弥的手上,有人淫笑着,去扒季弥的裙子。
    我瞳孔仿佛针扎般猛地缩小,大脑一时间失去了思考。
    当有大片的血色在我眼前绽放开来,我被人推倒在地上,稀碎的石子触感仿佛乱针扎过我的全身一遍遍洗刷我的痛感神经。
    我睁大眼睛,手中的折迭小刀胡乱用力舞动着,有人试图靠近我,他的手臂被我划出了长长一道。
    “住手!”
    尖锐而愤怒的声音传来,那是云庭的声音。
    她的声音此刻并不好听,却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权威而不可侵犯。
    我眼前的人影眨眼间就消失了,我被云庭扶了起来。
    几个刚才还在为非作歹的学生仿佛犯了错一样老老实实站成一排。
    有人抱着自己正在不断渗血的胳膊,他的胳膊下半截被染成了一整片红色,蹭上胸口一大片。可是那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我的小刀最开始戳中一个人的后背,那个人此刻面色扭曲,冷汗不断从脸的两侧分泌,嘴里发出阵阵抽气声。
    于呈和季弥站在我两侧,除了于呈蓬头垢面像个乞丐一样,季弥虽然面色苍白,眼眶泛红,衣服已经被整理的很是完整,那个火机烧过的头发痕迹不是很明显。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云庭,云庭此刻仿佛高傲美丽的天神在审问犯了罪的世民。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没有人说话
    “校园暴力是嘛…”我只能看到云庭的侧脸酒窝深深,她还是在微笑,仿佛只是温柔地询问。
    很快响亮的一记耳光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云庭狠狠地扇了一个人的耳光,被删耳光的男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脸色青白交炽,好不精彩。
    “云庭,你怎么敢……?”
    又是一耳光,男生的脸就高高肿起来好像个猪头,云庭甩了甩手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背手靠近那个杯子赏耳光的男生。
    她还是浅笑着,声音像掺了蜜的砒霜。
    “你觉得……攀上成珺风我就不敢打你了?”
    男生咬着牙支支吾吾仿佛被戳中了命脉,但还在殊死抵抗挽留自己的颜面。
    “云庭,你是个什么……”
    男生的脸话没说完就被一脚踢趴下,他挣扎着起来,但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敢过去扶他。
    “如果再被我发现,兰高你们都不用呆了。”
    云庭下了最后的审判结果,那几个男生低着头不敢反对转身就跑了。
    云庭这才转身来看我们叁个人,她的视线轻轻带过于呈和季弥,停留在我身上。
    “姜月,你没事儿吧?”
    她又变成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姜月,眼睛水润剔透,有着温暖的色彩。
    我没说话,漫长的沉默后缓缓开口。
    “谢谢你  ,云庭。可是,云庭…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云庭听完后摇摇头,她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黑色的十字架耳钉在她耳垂上与她身上温和的气场有一种奇异的冲突感但是不让人反感。
    “我不是在帮你们……”
    她叹了一口气,徐徐开口。
    “我在维护我心里的秩序。”
    “我一直以为兰高跟别的学校不同,兰高理念包容开放每个人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定位,各得其乐。”
    她这样说着,温和的面色褪去,清澈的眼神里不再保持笑意。
    “可是我发现总有人借着自己的特权,随意的践踏别人”
    她看向于呈乱糟糟的头发,又看了看还在恍恍惚惚发呆的季弥。
    于呈害怕地往我旁边缩了缩,我嫌弃地立马躲开。
    于呈不是施暴者,心虚个什么,我心里暗骂,而且那么脏,碰到了我,我还要洗衣服。
    云庭叹了口气,随后又用温柔而坚定的目光看着我们。
    “没关系了,以后你们都不会害怕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她温柔的话仿佛一个定心丸,拂平了人焦躁的心情。
    云庭得到了季弥和于呈诚挚的感谢。
    我看着云庭的黑色衣领与她的黑发融合在一起,云庭出身高贵成绩优越且心底善良。
    云家可是A市十大家族之一……她永远不会像我们叁个这样被欺负,她扇别人耳光,行使特权去警告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几个平民,同样的特权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了不同作用。
    我想到,我们叁个被救了,也不用担心被报复。
    这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可是我的脑海里仿佛卡了频道的磁带一直重复地想起季弥躺在地上的样子,心情逐渐低沉。
    这么大的兰高,今天是季弥,下次又会是哪个女孩子被推到地上  ,被扒去衣服,在无人阻止的情况下实施暴行。
    我也想到了顾酩,心里翻滚的情绪几乎要吞没我。
    她们会幸运地被救吗?可是谁来救救我?
    云庭看着我的脸,好看的眼睛眉毛皱起来似乎要问我什么,她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那神情好像在看一个可怜的小动物。
    我被这眼神看的一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般。
    紧接着毁天灭地的负面情绪也好,涌起的感激之情也罢,通通淡了几分,我对着云庭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没关系的,我告诉自己。
    哪怕无人救我我也要自救,刚才那几刀,我可是刀刀见血,除了最开始被推到地上的害怕,其实更多的是愤怒,对于捅伤别人除了害怕把人直接捅死外倒也没别的感觉。
    我对自己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需要技巧,力量和更多的实践练习。
    我看着施暴者离开的方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防卫过当杀人涉嫌犯法,法律是是这样确立规矩的。
    我看了一眼云庭,她对我笑的温柔。
    风又刮了起来,有灰尘漂浮在我们脚下,几片树叶打着璇儿被阳光照的透明晃晃悠悠地落下,悄无声息地栖息在土地上。
    明公正义的法律和权势滔天面前,谁更有份量?
    之前那位女老师可是用血泪检验过的结果,又怎么能怀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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