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其实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无法拒绝。”
    “不用担心杀了他之后有什么后顾之忧,整个顾家都是你的靠背。”
    我走到卫生间,水龙头里冰凉的水一遍遍地涮着我的指尖,一种类似反胃的酸楚感在我肚子里翻滚着。
    跟顾钥的对话时间并不长,但是精神一直高度紧张,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我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神茫然,唇色发白。
    顾钥说得对。
    我没办法拒绝,我想到顾钥绑架了于呈的爷爷,想到顾钥斩钉截铁的肯定语气。
    一种悲凉感漫过心头。
    我从来没有选择。
    难道我现在去想办法联系顾酩,告诉他都是你害的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他可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进退两难,在有些人眼里我只是有一点自己想法的工具,但是只要是工具就可以有办法控制。
    我的指尖轻轻碰着镜面,镜子里的我看着很疲惫  ,又好像昏昏欲睡。
    绵长的悲伤和无力感冲击着我,我低下头用力捏着自己的眉心狠狠掐着。
    不能就这样气馁,姜月。
    至少我通过跟顾钥的对话知道了一些东西,成珺风那次绑架的事或是杀了校园暴力那几个人的事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疑问直接开口就是问我要不要杀顾酩。
    因为他知道我杀过人了。
    还有,通过他的句里行间我有一个猜测。
    不同于常规的报复是杀掉仇人身边亲密的人,顾钥一直想做的就是通过最在意的人致命一击来给予一个人精神肉体双重伤害。
    他越是感慨第一次见顾酩那么在意一个人我心里的猜测越是坚定,他摸不准我对顾酩的情感究竟是彻底的仇恨还是不想卷入事端。
    他在我这里套不到任何有效情绪信息。
    可是刚才层层防备在这一刻卸下后,我只感觉很累。
    当凉水再一次洒到面上,我的精神总算有点稳定下来。
    在过度情绪之后的无力感褪去,我陡然产生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想法
    我要让顾酩和顾钥都去死。
    这个想法就像蛰伏了整个冬季的毒蛇猛地睁开眼睛咬住猎物时迸发的毒液,冷冽彻骨。
    镜子里的人面部表情平静下来,我抬起头对自己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好像有点明白方秉玉的做法了。
    先一步下手赶在我心里高墙彻底建立前,这样就会导致后面顾钥做什么都会套上一层恶意影子。
    如果没有于呈,没有方秉玉。
    顾钥的话单独来听还是很动人的。
    不仅给你提供手刃仇人的机会,完成之后他还给出很高的报酬。
    顾家合适比例的股份和一大笔资金,更不用说是对于学生而言诱惑力十足国外知名高校的任意选择权。
    他说起这些事情态度非常随意,抬手间就能办出来的事自然是轻而易举。
    我也听出来一点,我这颗旗子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当时便当机立断反问顾钥,“我是想杀他啊,可是杀人……我有心里负担。”
    我笑得有点无奈,没有一下子就把话说全了。
    “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你应该没有心里负担吧。”
    顾钥嘴角一扬,笑得一派和气,只是异常冷静的目光带有些审视意味打量着我。
    “老板怎么会知道我是否杀过人呢?”
    “你说呢。”
    顾钥却突然什么都不说了,笑容越发纯粹,如锋芒的视线好像要直直劈开我的疑问直捣问题背后核心。
    我却不再追问了,说的越多越容易暴露自己没留意到的信息视角。
    比如我对他的过度怀疑说不定能让他猜到我和于呈是不是共通了什么信息。
    回忆猛地被拉回来,我又想到顾钥说的话。
    “你无法拒绝。”
    这句话要是放在刚跟顾酩接触那几天说不定我当场就答应了,当时满身心都是相杀了他,希望有机会杀他。
    可是当顾酩离开后,我的日子趋于平常,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被放在心底。
    今日顾钥一激,我对着顾酩的厌恶重新释放出来。
    都是因为他,导致我现在的处境一团糟。
    顾钥半施压半利诱地希望我能答应他,方秉玉还在背后暗戳戳地等待着出现什么情况后我去找他,跟他一起合作对付顾家。
    不过还没到时候。
    明明自己只是一个旗子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反过来利用这样的身份得到更多情报。
    至少眼下没有性命之优。
    很快,我就得到顾钥许诺的兑现。
    不到叁天,现在我面前桌子上放了一份合同,只要我签字了,我的身价就会暴涨。
    顾家的股份哪怕只是得到百分之一,就会彻底脱去普通平凡的外衣,彻底变得有钱起来。
    至于之前苏逡给我的卡,我终究还是还给他了,在我单方面不想搭理他以后。
    有些梦寐以求的东西总算摆在你面前时,你却发现没有办法不过脑地直接接受了。
    我一旦签下,就意味着,彻底跟顾钥锁死,上了一艘贼船。
    “还没有完成老板安排的任务,不着急。”
    我拿着笔思考一会儿,然后把笔猛地放下对着顾钥正色道,好像个高度爱岗敬业的好员工。
    “好。”他把合同收回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快过年的时候顾钥通知我要一起出差去国外。
    而前段时间我的职位也转移到贸易部,出差的理由也很正当,做翻译。
    后来我知道顾钥的英语也很好,他不需要翻译。
    他真正要带我的原因很简单—到了杀顾酩的时候了。
    我上了飞机刚在座位上坐好,顾钥在我旁边落座。
    他态度随和的和小声我聊天“这辆飞机上很多商业大亨和政界人士,姜月你能看出来吗。”
    “嗯。”我随口敷衍道,通过那些人的衣着和身边便衣保安一猜就猜到了。
    我想这是一句闲聊,但是我不喜欢顾钥。
    说完话就把头扭到一边看向窗外的风景。
    飞机在地面上不断加速,逐步飞上空中的功夫我便稍微有些胸腔发闷,有点发晕。
    顾钥看出了我的不适,小声安慰我。
    我意识消沉地听着他的话,士兵上战场前的待遇真不错啊。
    我不是他对象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他的态度竟然那么平易近人。
    难道是笼络人的手段?
    一路平静无波,事情转机出现在飞机刚刚到达美国奥黑尔国际机场,正待我们要下飞机时刻。
    我们遇到了重大事故。
    一群蒙面手持枪械的暴徒从四面八方包裹了我们这架飞机。
    一个拿着一杆TEC-9冲锋枪的高大男子走上飞机,操着一口粗声粗气英语要挟我们立马举起手来。
    机舱内沉寂片刻后便被漫无边际尖叫声和嚎哭声覆盖,刚才还体体面面的众人化身成热锅上的蚂蚁,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随后枪声响起,顿时四周一片沉寂。
    我一扭脸,发现顾钥也是按照歹徒的意愿乖乖照做。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扭过脸向我低声道。
    “姜月,没事的。”
    “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报警。”
    “眼下,先忍一忍。”
    我点点头,但眉毛仍然紧紧皱在一起。
    我这属于什么运气。
    如果只是一般的劫机还好说,我突然想到之前的新闻。之前芝加哥发生暴乱,离这里是很近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是遇上国外暴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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