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虽然一开始他并没想到田桐的能力竟然这么低下,现在也并不感到懊恼, 只要她不作妖不找事,对?沈卫民来说就是一种帮助。
    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底。沈卫民他们即将迎来省机械厂众位领导的第一次评议,?以这几天一直在准备资料,和模拟领导问?答。
    因为要当场作答, 极其考验积累和临场发挥,?以?有资料都要提前熟悉。?以今天从上班开始,沈卫民就领着三个同志做最后的交谈。
    “田同志,麻烦你把这张纸上的字誊写一遍。”沈卫民把一张纸递给田桐。
    田桐点头接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沈卫民刚刚嘱咐他们的,她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已经够了,起码不是听天书了。随眼瞄了眼纸上的数据,田桐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懂个七八,再也不像是刚开始那样满头雾水。
    她转头看了眼依然沉浸在工作中的沈卫民,一长串吩咐之后,他干净利落的摆了摆手,让两个男同志去忙,自?己?则继续坐在办公桌前,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经过这多半个月的相处,田桐算是看明白?了,沈卫民就是一个工作狂。在工作之中
    ,他不讲任何?私情,虽然年纪小,却?极有领导风范。尽管只是个小组长,但架势态度都不容小觑。刚开始可能会及不习惯,但是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改变态度,谁让人家是专业的。
    田桐与办公室同事都不亲近,不过大家说闲话的时候也不会避着她。从以前好说话的好好先生,到后面不近人情的沈同志,沈卫民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虽然态度冷淡,但大家对?于沈卫民的工作能力是更信服了。以至于现在沈卫民拜托个事情,工会办公室就有人上赶着领任务。
    有些人是天生的领导,沈卫民一个从山沟沟走出来的穷小子能够靠着自?己?走到如今这个身份?位,可以说非常之了不起。
    当然也因此引来了不少?麻烦,田桐一心二用瞥了眼旁边跃跃欲试的女同志们,嗤笑一声。沈卫民来工会办公室,从来没有隐瞒过他已经订婚并且婚期已定的事实,大家当时都还吵着要拿喜糖吃,现在却?都装作不知道了。
    果然人性本贱。
    正胡思乱想着,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推来,一个矮胖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封信走进办公室。“卫民,不好了,有人实名举报你破坏职工家庭和谐关系。”说完把手里的举报信递过去。
    沈卫民没有被王福生的一惊一乍吓住,却?被他说话的内容吓了一跳,破坏职工家庭和谐关系,他?这个锅他可背不起来。
    放下手中的笔,沈卫民抬头看向正和办公室同事解释的王福生,看他眉飞色舞,不知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呢
    这人是机械厂齐厂长的助手,沈卫民第一次去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齐厂长看他身边人手单薄,?以从自?己?的助手里指了一个给他做副手。此举既是在给沈卫民帮忙,也是在告诉厂里其他人,他对?此项目的重视,沈卫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沈卫民和王福生相处到不一块去,起码不如其他人想象的或者看上去那样融洽。尽管他们从未没有争执,尽管他们有事都是商量着来。
    “王助手,这里是工会办公室。下次如果再有类似事情,请您单独给我说,或者不告诉我也行?,最好不要突然出现在
    我耳边炸呼。”这要是再来两次,沈卫民觉得自?己?非得旧疾复发不行?,到现在他的心脏还砰砰直跳呢。
    “你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看到举报信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就喊了出来。卫民你可不能不在意,要是真?有此事,你最好和盘托出,或者去那谁商量商量对?策,总比硬撑着强。”王福生凑到沈卫民耳边低声说道。
    沈卫民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周围,不止是王福生,就是办公室同事的视线都若有似无的扫过来,已经是这样的情况,还让他谋求自?救,这姓王的是巴不得他永远翻不了身吧。
    “那看来我得感谢王同志了?谢谢你还专门过来通知一趟。”破坏职工夫妻和谐感情关系?沈卫民这多半个月见女人的次数都有限,能说上几句话的除了张桂花就是田桐,他跟谁乱搞关系?
    “王福生,这里是工会办公室,如果没有事的话,请你出去。”说话的是推门而进张桂花,她刚刚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就他弟忙起来,连饭都顾不得吃,还破坏只有家庭和谐,破坏谁的?什么时候?怎么弄得?
    一连几个问?句,说明张桂花对?这件事情的不信任。随之而来的一股子气恼从心底涌上来,沈卫民是经过厂里多方协调和深思熟虑,专门从县城机械厂借调过来的工人,工作认真?,办事让人放心。现在却?被平白?按了个罪名,这要是不立刻解释清楚,之后舆论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恐怕手里的工作都要交接出去。他弟这才刚刚开始呢。
    这绝对?不是张桂花想看到的结果,看到沈卫民一点都不在意,她摇了摇头,年轻同志到底还是年轻。不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不行?,夜长梦多,还是得立刻澄清。
    这样想着,张桂花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这事你要是不解释清楚。咱们就停下手里一切活,把这事儿弄清楚再让卫民继续工作,没道理?费尽千辛万苦反被坏了名声。”张桂花表明态度。
    齐厂长倒了一杯水放在张桂花跟前,“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小沈同志也是个好的,只要他没做过,这盆脏水就甩不到他身上。”
    “您相信他有什么
    用?现在厂里都快传开了。你的人直接跑到了我工会办公室,叫着让卫民同志给大家个交代呢。”张桂华和齐厂长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
    王福生这事办的太?磕碜,要是仅仅因为自?己?被调到沈卫民身边,不服气,你可以提可以说,而不是使?这些小手段把没有确定的事情当成事实往别人身上扣屎盆子,上面领导可都还没说话的。
    “王福生?”齐厂长沉吟片刻,往门外喊了几声。“王福生!”
    王福生进门的时候,看到张桂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看明显不高兴的齐厂长,“厂长,你叫我?”
    “只是接到了举报信,你就去工会撒欢了。你咋证实这封信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匿名举报,就证明沈卫民有做的不妥的?方,他虽然是从下面机械厂借调过来的同志,不过来到咱们省机械厂,就应该守咱们工厂的规矩,像他这样胡乱作为最后败坏的可是我们机械厂的名声。”王福生振振有词,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话音还没落,齐厂长一只鞋就甩了出去,“事情确定了吗,你就这么嚣张?我告诉你,要是因为你耽误了厂里的大事,看我不收拾你的。”
    “那,那,”王福生这才开始有些后怕。
    “这是封实名举报信,我已经让人去叫人了,谁是谁非,把他们都叫来,辩论辩论就是了。咱们都不听一家之言,让他们当事人自?己?叙叙经过。”齐厂长沉吟片刻,“桂花,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既然要把人请来,那我有一个要求,要是造谣的成本都这么低,以后谁说什么大家都得信了?给同志们造成的名誉损失谁来付?”
    “那你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们实名举报,要是责任确实在沈卫民,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把人送回到县城里公社?去,咱们也都没意见。不过要是证明事情不是他的过失,此事翻篇,实名举报者受罚,还有就是王助手得当众当面和为民同志道歉。”
    “凭什么?”王福生下意识反驳。
    “就凭借你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诬陷同事。在没有查明真?相的情况下满厂宣传,给
    人的名誉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更有甚者,还有可能影响沈同志的工作情绪和效率。那可是我们厂花了大把的时间商量出来,才借调到省城来的。要是被你一句话送了回去,这笔账算在谁身上?”
    “那我也没说瞎话。”
    “既然如此,王助手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等卫民和写举报信的都过来,事情就明了了。今儿要是不把这事情说清楚,谁都不准离开这厂长办公室。”张桂花一声令下,她才不管齐厂长答不答应,反正她现在底气十足。
    齐厂长看了一眼充满自?信的张桂华,又瞟了眼她身后黑矮胖的王福生,到底没有选择出手制止,不然张桂花还有的闹。其他倒是都没关系,沈卫民的工作效率和态度如果出现问?题才是大麻烦。张桂花最护短,先前就听说她和沈卫民差点拜了干姐弟,这要是不让她把这口气出出来,明天就敢不来上班。
    ·
    沈卫民本来并没有把王福生说的那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以等齐厂长办公室的人来叫他的时候,他充满疑惑。
    不过齐厂长既然派人来叫了,就不得不去。他把桌上的资料整整交给两个男同志,让他们再复核一遍,就站起身跟着走。
    他刚出门,后面就八卦起来了。
    “你们说沈卫民真?是那样的人吗?他不是有未婚妻,咋还能干这样的事?”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知人知面不知心。”
    “幸亏我们早早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不然还险些被骗过去呢。”
    工会里的工作人员你一嘴,我一嘴说个不停。要说破坏职工家庭和谐关系,就很难不忘歪处想,是个人都不例外。
    沈卫民小组里的三人倒是谁都没吭声,跟在沈卫民手底下工作总是少?有空闲,就算刚刚被叫走的时候有些诧异,沈卫民还是记着给他们安排好工作之后再离席,现在他们哪有空闲理?会这些八卦。
    田桐倒是能一心两用。不过听了几句就没了意思。沈卫民是什么样的人,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来?那就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虽然平常表现出来谦虚好说话,却?处处都透着疏离。聪明又强大是这个男人最本
    质的特征。这样的人有自?己?绝对?的底线,不该去碰的红线,他绝对?丁点儿不碰。
    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他就会对?她忠诚。乱搞男女关系,破坏职工家庭和谐,如果沈卫民在有这层心思的同时,还能进行?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那田桐真?的要夸奖一下他的精力无限。
    瞥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几个人,田桐回过头来看了看手里这份几乎是刚整理?出来的条例,嗯,还挺有针对?性。
    沈卫民很快就到了齐厂长的办公室,看到里面的人到时让他有些意外。
    齐厂长,张桂花,王福生都是熟面孔,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
    “齐厂长,你叫我。”
    齐厂长咳嗽了两声,“这个事情嘛,是这样的——”
    没等齐厂长打完官腔,张桂花就开口了,“杨树林夫妻俩说,你曾经劝他们离婚,有这回事儿吗?”
    “啊?”沈卫民这才转头看向这陌生的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干惯了粗活,皮肤黝黑,身体?瘦小,女的则柔柔怯怯,满面愁容。
    沈卫民的记忆力并不差,不过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工作,休息日也多待在宿舍,几乎连省机械厂的大门都没有踏出去过,如果说对?方两人是机械厂的员工?
    啊,他想着了。
    说着,这已经是上周日发生的事情。沈卫民出去看前厂长从鞋厂厂长手里抢过来的两块?,经过省机械厂旧家属楼,看见一个男人正对?一个女□□打脚踢,旁边还有两个孩子在欢呼雀跃喊着加油。
    在身形和力气上,男人占有先天条件,利用女性先天不足而加害于她,在沈卫民看来是人渣行?为。你既有如此力气,就该去参军,把拳头对?向敌人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向家人,而且还是家中势弱的那一方。
    更甚者,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早晚会养出两个这样的孩子。看到旁边两个男孩的兴奋劲儿,沈卫民皱着眉,到底上前拦了一把。
    男人虽然表情凶狠,却?是个瘦小无力的,沈卫民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他只是一只手,就把对?方制止了。对?方骂骂咧咧的领着两个孩子上楼,欺软怕硬,沈卫民讽刺冷哼
    。
    看人走后,沈卫民这才回头看向被打的女人,皮肤粗糙,手上带茧,可见平常是干惯了活的。在机械厂家属楼里,九成都是双职工家庭,如果奋起反抗未必干不过上楼的男人。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精神,沈卫民多说了几句,不过沈大妮之后,他就不再随便给人提意见了,非要说就是心累。
    “这位嫂子,你快去去卫生室看看吧。”
    “可是我没钱。”
    奥,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沈卫民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同志,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沈卫民觉得自?己?刚刚制止住了男人,对?她已经是一种帮助。“抱歉,我也没钱。”沈卫民两手一摊。
    “我的命咋这么苦呢?为这个家做牛做马还不受待见,男人不疼,孩子不敬,受伤了。连个去卫生室的钱都没有。”妇女一脸愁苦语带哀怨。
    “既然过的这么不如意,就离婚呗。”沈卫民随口说道。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人有手有脚,还能被几顿饭困住?树挪死人挪活,不就是这个道理?。
    沈卫民的话音刚落,妇女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你这个小同志,我看你眉清目秀,才和你多的几句话,你竟然这样劝我,你安的什么心?”竟然劝她离婚,这种戳脊梁骨的事情,她咋能干?
    沈卫民眨了眨眼,他能安的什么心?不过随即理?解,现在的风土民情和后世不大一样,不管男女,受教育程度极低。人的自?立自?强和自?信都是由内而发的,只有锻炼内在,才能百炼成钢。
    种花家的女子解放事业,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不过前途总是光明的。
    说不通就不在多说,沈卫民转身即走。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他就成恶人了,人还给他告到了厂里。
    “那倒没有。我只是看两口子打架劝和了一句,第一次见面,我咋能劝人离婚?这不是上赶着找揍吗?”沈卫民开口。
    “你,你明明说过的。”妇女手指颤巍巍指着沈卫民。
    “我知道嫂子你被压迫惯了,想找一个发泄口,不过我好歹帮了你。虽然你朝我伸手借钱要去医务室,我拒绝了你,可你也不能这样
    报复我。”沈卫民面带愤慨。
    是的。因为他们生活的环境和受教育程度决定了他们现在的思想,沈卫民不能说什么。但你自?甘愿堕落,为何?还要拉上他人?寻求救人者永远不如自?救,你连自?救心思都没有,却?有着一颗害人之心,这样的人真?的就完全?没救了。
    “你你你,虽然是这样,但是明明劝我离婚的。”
    沈卫民勾唇,“那嫂子可能听错了,我这人向来不爱管闲事。工会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忙活,我实在没有时间在意其他。”
    办公室里都没说话,显然更相信沈为民的说辞。
    “举报信上只写了这事?就这就给我按破坏家庭的罪名?”沈卫民看向王福生。
    王福生连连摇头,可不关他的事。
    “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杨树林,你又对?媳妇儿动手?等下午去工会一趟,我要当面对?你进行?批评教育。”
    “副主席,不用了吧?”杨树林搓着手掌,讪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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