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看向夜晚的大海,海面静静地摇晃,静谧而温柔,就像他和蒋鸣玉之间的气氛一样。
    真好看。安乐不知道在说美景还是在说人。
    蒋鸣玉也望着外面,说: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安乐一愣,眨眨眼,说:我很开心啊。
    蒋鸣玉应了一声:那就好。
    安乐这才领会过来,蒋鸣玉说的是他之前打游戏闹别扭时候的事,再加上安乐的安全一直受到威胁,蒋鸣玉担心他心情不好,所以领他出来玩。
    安乐心口一甜,就是因为蒋鸣玉总这么关心他,他才会喜欢上大佬。
    安乐清清嗓子,又发了一个直球: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
    蒋鸣玉却说:你前段时间还见着我就跑。
    安乐:
    所以他那时候为什么要为了性向问题纠结啊,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乐刚想为自己辩解,冷不防目光扫到了浴缸里,花洒一直开着在换水,水面上的泡沫都快冲干净了,没有了泡泡的阻隔,安乐猛地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脸涨得通红。
    想来揩油的是他,觉得尴尬的也是他,安乐都觉得自己好麻烦。
    蒋鸣玉察觉到安乐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对上他红扑扑的脸。
    蒋鸣玉挑起眉毛,好整以暇地说:你不是很主动的么,怎么停了?他扬起头,伸手将头发捋到一边,露出深邃的眼睛,看着安乐,时间也差不多,我要穿衣服了。
    他将胳臂搁在浴缸的边缘,慵懒而有魅力,逗着小孩玩:还是说你想帮我穿?
    安乐腾地站起来,一溜烟跑出浴室:你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蒋鸣玉望着安乐的背影,微微牵起唇角。
    姜还是老的辣!安乐撩人不成反被撩,只能一个劲地捶桌子。
    输了呀。
    蒋鸣玉从浴室出来之后,用毛巾擦拭头发,安乐根本不敢看他,低着头走进浴室,接替他的位置洗澡。
    安乐靠在蒋鸣玉刚才待过的浴缸里,回忆起刚才的事,猛地将半个脑袋埋进水面下。
    蒋鸣玉在外面等了好半天都不见安乐出来,有点担忧,推开浴室的门查看情况,就看见安乐晕乎乎地趴在浴缸上,皮肤绯红,整个人像煮熟的螃蟹。
    大约是喝酒喝多了,接着被刺激,安乐居然泡澡泡得晕过去。
    他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用浴巾将他裹起来,擦干他的身体,把他抱到了床铺上。
    安乐一沾到软绵绵的被子,立刻就昏睡过去。
    那本来应该是一个美好而安稳的梦乡,安乐梦见自己漂浮在大海之上,海洋宽广而壮丽,一望无际的蓝色美得像绸缎。
    可渐渐地,安乐在睡梦中听到一种声音。
    那声音雄厚洪亮,好像落雷,又像野兽嘶吼,在遥远的地方响着,引发了一片地动山摇,从天边浩浩荡荡地传播过来。
    声波奔踏而来,掀起海浪,大海像煮沸了一般翻腾,白浪滔天,拍击天空,一时间水声吼声不断轰鸣,让安乐头痛欲裂。
    第二天早晨安乐醒来,脑袋像被人踩过一样。
    做梦还带配音的啊?
    他挣扎了一会才从床上爬起身,他睡相不好,经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仰八叉的,今天也是如此,整个床铺被他弄得乱糟糟。
    他抓着头发,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事,只记得他泡澡泡着泡着头有点晕,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蒋鸣玉走进来,他似乎也刚起床,衣服都没换好,对安乐说:起床,吃早饭了。
    吃了睡,睡了吃,安乐还沉浸在理想生活的呆滞中,他迷茫地抬头,问蒋鸣玉: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蒋鸣玉停下扣扣子的手,走到他身边,摸他的额头,说:又做梦了?
    安乐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那能不能叫做梦,梦里的一切都很模糊,只有那种声音,穿透千山万水,传进他的脑海里。
    像是什么东西在嚎叫,安乐不觉得讨厌,除了有点耳鸣头晕,也没有阴气缠身浑身发冷的感觉。
    蒋鸣玉托着他的下巴,左右看看,说:昨晚我就在你身边,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乐猛地回过神,立马抓住了重点。
    这么说,昨晚蒋鸣玉应该是跟他睡同一张床?
    安乐顿时捶胸顿足,他期待了那么久和大佬同床共枕,结果自己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那应该是我听错了。安乐沮丧地说道,可能是海风的声音。
    反正他的作战计划又失败了,不过没关系,假期才刚开始。
    放纵的成年男人江虹几乎是玩到天亮才回来,此时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将军作为室友非常受不了,早晨蹲在江虹的耳朵边打鸣都没把一米九的大块头吵醒。
    安乐见江虹这个样子,也没去打扰他,抱起公鸡跟着蒋鸣玉一起走出酒店。
    瘫在酒店的沙滩上是很舒服啦,但好不容易来趟X城,安乐还是想出去转转。
    安乐奉行旅游的金色宗旨:来都来了,景点总要去看看。
    只是十一期间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人山人海,长假出来玩就是找虐,但大部分人除了长假没有其他时间,大家盼了一年就指望这个假期出来玩,挤也要硬着头皮上,这种矛盾也挺难处理的。
    好在蒋鸣玉有钞能力,他们去任何地方都是车接车送,安乐抱着将军,吹着空调,坐在SUV的后座上,车载冰箱里还有可乐。
    最起码坐在车里堵比在外面排队要舒服的多。
    虽然已经到了十月,这里的气候依旧很宜人,海风温暖而潮湿,吹得人一片湿润,成片成片的红顶洋房和各式各样的生意人让这个沿海城市充满了活力。
    蒋鸣玉领着安乐在著名的出海码头看帆船。
    白色的帆船队伍漂浮在蔚蓝的海面上,像蓝丝绒上的珍珠,一群一群,非常壮观。
    安乐抱着将军,激动万分,跟着人堆在岸边欢呼。
    蒋鸣玉站在人群后面,远远盯着安乐。
    此时安乐满脸的雀跃,冲着大海举起双手,将军差点没被他甩出去,最后踩在他的肩膀上,跟着他一起起哄。
    这里人气旺盛,又是白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安乐实在是太容易出事了。早上他说的奇怪声音让蒋鸣玉有点在意,一刻都不敢让安乐脱离自己的视野。
    有一个小情人很辛苦吧。
    突然有一个人在蒋鸣玉的身边说话,蒋鸣玉循声转过头,微微怔住。
    那人穿着大长裙,随意地靠在码头的围栏上,黑长直的发丝随风飘扬,她个子很高,还踩着高跟鞋,显得更加挺拔了,看起来跟时尚模特一样。
    她望着蒋鸣玉笑:这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把他含在嘴里。
    蒋鸣玉刚开始有点惊讶,随即立刻镇定下来,冲她点头示意,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从湖南回来后,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模特般的大姐姐眯着眼睛,笑道:太无情了,好歹我们曾经是共同战斗的战友。
    面前的这个人正是在湘西消失了踪影的余梦。
    第71章 龙吟与海鲜5
    蒋鸣玉和余梦其实没说过几句话,谈不上很熟,而且在湘西的事情,几乎全是余梦一手搞出来的,蒋鸣玉对她没什么感想,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蒋鸣玉看了看远处的安乐,他正安然地看帆船,这才问余梦:你为什么在这里?
    余梦失笑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当然会在。
    原来你是X城人。蒋鸣玉随口说道。
    余梦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说:这里风景不错。
    蒋鸣玉没有追问湘西的事,他知道追问也不会有结果,只要余梦不给他们实质性的伤害,他就不会管。
    余梦给人的感觉很奇怪,自来熟又保持着疏离,身上的谜团很多,蒋鸣玉却不觉得讨厌。
    但也仅限于此,其他的就不关蒋鸣玉的事了。
    余梦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偶然,蒋鸣玉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等着她自己说。
    余梦靠在栏杆上,叹了口气,说道:哎呀,这么冷淡,完全不体恤女性,眼里只有你的小情人。
    蒋鸣玉瞄了她一眼,问:你是女的么。
    余梦抿着唇笑。
    寒暄结束,蒋鸣玉时刻关注着安乐,余梦也不废话了,从栏杆上起身,走到蒋鸣玉身边,说:你们这次既然来到东南海,不如帮我做件事。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让蒋鸣玉挑眉。
    闲着也是闲着嘛。余梦用女孩子的口气说话,反正你的小情人也隐约察觉到了,干脆就帮我一个忙。
    蒋鸣玉总觉得余梦并不需要帮忙,她只是没事找事。
    凭什么。蒋鸣玉问。
    余梦笑道:作为报酬,我告诉你关于你小情人的事。她想了想,纠正自己的话,应该是小妻子吧。
    蒋鸣玉终于正眼看她。
    余梦说:你想知道安乐为什么会吸引阴邪之物吧。
    蒋鸣玉盯着余梦。
    余梦道:因为这是他欠下的债,他的命格本来应该大富大贵,却犯了一个错。直到他将欠的债还完为止,他都会被鬼怪惦记着。
    罪必罚,债必偿,这就是轮回之道。余梦这么说着,这也是安乐的命。
    蒋鸣玉深深看着余梦,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余梦笑笑:因为我本事大咯。她整理整理自己的裙子,动作翩然,跟真的女孩子一样,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帮我做件小事,对于你来说举手之劳。
    蒋鸣玉问:什么事?
    余梦笑眯眯:跟着你的小妻子就知道了。
    等安乐看帆船看尽兴了,从岸边回到蒋鸣玉身旁时,蒋鸣玉正迎着海风一个人出神。
    大佬就算是发呆也好看。
    安乐没有察觉到异常,对蒋鸣玉说:大佬,我们可以出海玩吗?
    蒋鸣玉回头看着他,眸光由涣散变得温和,说:可以。
    两个人带着宠物鸡玩了不少地方,他们一起坐快艇在临海的区域转了一圈,上岸之后去街边的店铺吃饭。
    昨天几千块的帝王蟹很好吃,今天路边的饭馆也自有它的美味。
    安乐喜欢沙茶酱配白灼大虾,沙茶酱又咸又鲜,还有点甜辣,复杂的口味让虾肉的味道丰富起来。
    将军也吃虾吃上了瘾,安乐动手剥给它吃,蒋鸣玉在一旁看着土笋冻,一脸困惑。
    两人一鸡,倒是其乐融融。
    他们一直玩到傍晚才回到酒店,一到房间门口,江虹就从旁边的屋子里钻出来,说:哎,你们可算回来了。
    安乐以为他一个人在酒店里无聊,领着将军,鄙视地望着他说:谁叫你昨晚放纵通宵的。
    江虹抹了一把寸头,嘿嘿笑:我不是说那个。他稍微往旁边闪开,安乐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长相普通,满脸谦卑的神色,安乐愣是没想起他是谁。
    那人开口冲蒋鸣玉说道:蒋先生,我是梁义海先生的秘书,鄙姓张。梁先生让我来,是想请蒋先生去府上吃个饭,希望蒋先生能赏脸。
    哇,那个土豪老板还惦记着蒋鸣玉呢。
    就连安乐都有点不开心,他们本来是来度假的,还要被缠着看风水。
    蒋鸣玉也微微不悦,说:我早就说过如果有事直接联系蒋家,我很忙,没有时间吃饭。
    张秘书似乎早有准备,知道不会一次成功,也不气馁,说:梁先生说今天没空也没关系,过几天也行,蒋先生可以多考虑考虑。他转过身,指着江虹房间里一地的东西,说道,这些礼物是梁先生的一点心意,他作为地主,没有好好招待蒋先生,请蒋先生不要怪罪,收下这些东西。
    蒋鸣玉皱眉,责备地看了江虹一眼。
    江虹无奈地说:当时来了好多人,死命往房间里塞这些,我也不好为难人家快递员啊。
    安乐好奇地打量送过来的礼品,大部分都是海里的珍品,有珍珠珊瑚,挺漂亮的,还有一部分玉器,润泽光鲜,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又是何必呢,送这些过来,蒋鸣玉还要找快递再送回去。
    这个场合安乐插不上话,只能盯着那个秘书打量。
    张秘书说话客客气气,存在感真不高,就算身上穿着高级西装,他看上去跟地铁里的上班族一个样子,丢进人堆里保准找不着。
    安乐想起了崔唤。
    崔大秘书可有排场多了,在蒋家权利很大,好多事都可以自己做主,简直是意气风发,多半都是蒋述怀惯的。
    果然秘书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要看上司啊。
    张秘书的姿态一直放得很低,蒋鸣玉没有办法冲他摆脸色,说道:回去跟梁先生说不用破费了,我找人把东西还回去。
    张秘书听了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梁先生为人坚持,一定会再来的。
    蒋鸣玉眉头皱得很深。
    万万没想到出来玩,被一个土老板缠上了,安乐在一边撇嘴。
    张秘书见安乐这个表情,友好地冲他笑笑,搞得安乐反倒不好意思了。
    蒋鸣玉摆出送客的阵势,张秘书见他们不为所动,最后从包里拿出一副画卷,递到蒋鸣玉手边,说:蒋先生,这幅画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蒋鸣玉扫了他一眼,没有动。
    张秘书吃了好几次铁板冷面,仍然没有放弃,极为有耐心,说:这幅画你一定会喜欢。
    他执意要把画送给蒋鸣玉,不管蒋鸣玉怎么冷脸以对,他都不退缩。
    张秘书手里的画卷不大,大约有一尺长,卷得好好的被拿出来,只能看到白色的纸背,看不到画面。
    请务必收下。张秘书非常执著。
    蒋鸣玉见他这个样子,顿了顿,这才接过画卷,慢慢打开来。
    只见那画上画着一个身披古代官服的人,正高坐大堂,他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卷宗,他正打开一卷仔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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