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沈浩这一系列的推演的的确确存在逻辑上的可能性。而就算只是“可能性”也让姜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比起之前“丢了六十一车粮食”可怕太多了。甚至用六十一车粮食换来一个如此重要的情报都能算是血赚。
    靖西军乃是靖旧朝四大方面军之一,而边军又是各个方面军杂糅之后以打代练的一线军队。两者在靖旧朝里的地位都不低。
    按照沈浩的推演,单说双石镇,要用到双石镇的小型传送法阵起码需要全套的且经得起靖西军查验的手续和身份。这至少要经过靖西军都督府的印签吧?
    抵达滩石之后,同样要拿得出全套文书和身份凭证,并且还要有边军的备案。
    所以一旦沈浩的推演是真的,那靖西军和南面边军都脱不了爪子。
    “你是在怀疑靖西军和边军就是串通邪门修士勾结蛮族的背后黑手?”涉及太广太大,而且又是和玄清卫稍微还算和睦的军伍,以姜成的心性此时也有些焦躁。
    “大人,属下认为靖西军和南面边军虽然肯定有人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把他们单独提出来属下认为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协调起来会很麻烦。只有靖西军和南面边军在这件事上时刻保持统一步调才能像如今这样风平浪静的不起波澜。”
    姜成有些没听明白,停下来回渡步,看着沈浩:“说清楚点,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给我藏着掖着说一半。”
    “是大人。属下的意思是靖西军和南面边军能如此配合默契绝对不是各自为阵,他们平时没有隶属关系,想要步调一致肯定是有指挥的,所以,属下以为除了靖西军和南面边军之外还有更高一层的人物或者势力在插手。”
    可以指挥靖西军和南面边军的势力或者人?
    姜成指了指沈浩叹了口气:“你倒是真的敢想!”
    沈浩面无表情:“属下惶恐。”
    姜成刚才让沈浩有话直说,但沈浩还是留了余地。能同时指挥靖西军和南面边军的只有兵部,而兵部尚书就是武职第一人柱国将军杨延嗣。
    要说从情感上来讲的话姜成是不希望牵扯到兵部和柱国将军的。他自己就是军伍出身,对兵部天然存在好感。而且杨延嗣是所有军伍出身的人的敬佩对象,军中战神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的,单单其在军伍如今困难的局面下一力独撑没有让武职沦为文官们的玩物就值得所有军伍的人感激。
    另外,杨延嗣对靖旧朝的忠诚那是一场场血拼铸就的,容不得怀疑。而且也深受陛下信任。不然以杨延嗣在军中如此高的威望本是不可能担任兵部尚书这种实职的。
    过了好一会儿,姜成才再次开口问道:“你这个想法还和谁说过没有?”
    “负责黑水计划并且直接接手这次事件的一线侦办的小旗王俭也知道。”
    “告诉他不准传出去。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暗中完善你的推演,不能只停留在猜测和推测上,你要有站得住脚的证据做支撑,明白吗?”
    “属下明白!”
    “千万记住,此事我虽然不会压你,但你必须要无比小心,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内你都要严格控制知情人的数量。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大人,属下一定不会再出纰漏了。”
    姜成重新坐会椅子上,沈浩连忙端起边上炉子上的水壶给姜成续上水,然后站在边上听训。
    “你既然心里有了想法,那你应该也有目标的吧?准备从何处着手?”
    “储物袋,属下觉得最合适的着手点就是马三他们带来的那些储物袋。二十多只储物袋就算是军伍千户所都拿不出来的,甚至需要从上面军需机构去调取。而储物袋价值不菲,属于稀缺法器装备,进出肯定都有详细的记录,我想应该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
    只要能够把储物袋的来路给确认了,那后面的事情就能顺藤摸瓜的继续往下查了。”
    “那批粮食呢?你准备怎么办?”
    “属下准备让账目从黑水计划里走,转几圈消化掉。”
    沈浩很清楚,如果他的猜测成立那批被马三弄走的粮食基本上就来不及追回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说不定马三三人此时已经从滩石出发朝着小川飞奔去了,想拦都来不及。只能将负面影响最小化。
    “你......算了,你自己处理好。不要让我看到不合时宜的条子。”
    “大人您放心。”
    粮食的事情不是小事,虽然马三兑付的钱远超了这六十一车粮食的价值,可落到蛮族手里之后对于沈浩和姜成甚至对黑旗营的声誉都有不小的影响。既然追不回来,那就把粮食的纰漏重新讲一遍,讲成“有预谋且可控的诱饵计划”中的一部分。
    只要能钓上来足够大的鱼,没人会在乎钓鱼的时候被鱼吃掉了多少鱼饵。
    ......
    从镇抚使衙门出来是也才巳正时。
    但此时此刻沈浩的心情就和之前进去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最头痛的就是那批粮食的疏漏,这关系到沈浩以及他这一条线上许多人的履历。谁也不是为了当差而当差的,混钱混权才是几乎所有穿着这身黑袍的人的根本愿望。偷鸡不成蚀把米,认栽,但不影响粉饰这份疏漏。
    只要姜成对此不说什么,那沈浩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把这笔疏漏做得好看,让它不会产生负面影响。同时也就能腾出手来继续深挖案情。
    不过这件事涉及到的是军伍,不好下手啊。
    当天沈浩回到封日城之后把王俭叫到了公廨房,吩咐粮食的疏漏应该如何改头换面。王俭心领神会,点头就下去办了。
    之后沈浩就一直表情木然的在公廨房里坐到下差,手里一直拿着笔却以一个字都没有写下去。
    军伍不同与地方衙门,那是实打实的暴力体,首要讲究的就是团结和令行禁止,即便后来被文官集团坑了一个“监军”出来也不是风雨能随意侵进去的地方。
    玄清卫在军伍里也有人手,但都边缘化,只能起到监察的职权没有监管的权力,比起监军来差太远。
    “要查军伍,从外部着手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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