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行接到沉遥的电话时,正在和霍未微一起吃晚餐。
    他放下刀叉,暂时回避。
    “老师,我肚子好疼,你能陪我去医院看看吗?”
    她好像总改不了对他的称呼,大部分时间都叫他老师,叫舅舅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十分虚弱,谢从行觉得她不像在说谎。
    他想开口说自己忙,让用人陪她去,可又感觉这样做未免太不近人情,怎么说她好歹也是自己的外甥女,目前寄宿在他的家里,他这个当舅舅的理应照顾她。
    于是谢从行向霍未微道歉,说家里有点急事,晚餐都没吃完就结账走了。
    回到家时,他看到客厅里一片漆黑,沉遥蜷缩在沙发上,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谢从行忍不住有些生气,这丫头不知道先让人把她送去医院吗?非得等他回来。
    他开了灯,沉遥额头直冒冷汗,无力地站起来,手脚发虚,谢从行看不过去,扶着她上了车。
    一路无话,沉遥虚弱地靠在座背上,掉了几滴眼泪,但愣是没哼一声。
    她好像总是这么能忍。
    谢从行不免有些心疼,一路陪着她做完检查,原来她得了急性肠胃炎,医生一番询问后谢从行才知道这两年她其实过得并不太好。在医院打完针后,医生建议她住几天院,她拒绝了。
    谢从行干脆也顺着她,联系了一位私人医生,后续治疗就在家里进行。
    这几天谢从行都在寸步不离地照顾她,沉遥看起来也比以往高兴了许多。
    谢从行心烦意乱,出去和朋友喝酒,梁晓泊笑他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他沉默不语。
    醉醺醺地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他躺在沙发上,恍惚间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梦。
    沉遥轻轻地走近,不发出一丝声音,以免惊扰了尚未清醒的男人。她痴痴地望着他的脸,终究还是忍不住,俯身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她搂着他的脖子,舌尖舔舐他的唇瓣,最后伸了进去。
    谢从行感觉到了异常,睁开眼,却只见梦中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时又开始恍惚起来,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口中温热的丁香小舌告诉他,这是现实。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迅速推开她。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谢从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遥眼泪婆娑,颤颤巍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脏?毕竟我在那种地方待过……”
    “没有。”他否认,如果他介意这方面事情的话,早在查明她的过往时他就不会关心她了。
    如果沉遥的眼泪能让人心疼死的话,谢从行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千万遍,但他还是逼迫着自己冷下脸,语气沉沉道:“跟这个没关系,但是沉遥你要记住,我是你的舅舅,你是我的外甥女,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最后,他这样说。
    沉遥脸色惨白,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默默地流泪。
    自那之后的整整半个月,谢从行都没有再回过家,可梁晓泊却见证了好友的失魂落魄,这半个月他抽烟和喝酒的次数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梁晓泊问他发生什么事了,谢从行苦笑着遥头:“没什么,对不可能的人动了念头而已。”
    “你那是爱得还不够深,真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不管怎样你都会想要得到那个人的。”梁晓泊坏笑。
    谢从行的嘴角只剩下苦涩:“你根本不懂。”
    “是我遇见她太晚,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又猛灌了一口酒。
    半个月后的相见,谢从行第一句话就是通知她,她的房子已经装修好,可以搬走了。
    沉遥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点头。
    搬走那天,谢从行不知去了哪里,只有管家和家政公司的人帮她。
    沉遥和谢家联系的人也变成了安助理,听说他曾经是外祖父的贴身助理。
    沉遥只能在家族聚会或者一些宴会场合才能见到谢从行,像再普通不过的亲戚,或者运气好时能在学校里偶遇他,可也是点头之交的师生。最让她感到窒息的是,他的身边渐渐多了个女人,听说那是他的相亲对象,他们即将订婚,是她未来的舅妈。
    她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谢从行在订婚前问霍未微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说没有。
    “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谢从行避而不答:“只是怕耽误你。”
    “结婚不就是搭伙过日子么,找到真爱了再好聚好散呗。”
    “你能这么想最好。”
    “可是谁能保证人这一辈子就能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霍未微唏嘘,“真爱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谢从行没说话。
    谢从行结婚那年,沉遥拿到了院里去首都大学交换一年的资格,她顺理成章地错过了他的婚礼,只是在微信里祝他新婚快乐。
    她决定离开那座城。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无论多久,它终将能治愈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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