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煊对许珏和卫子昂的厌恶,大部分来自于差生对好生的厌恶。
    每次他犯了错,他舅舅就会说这两人如何如何,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这两人有舅舅说得好吗?
    他怎么不觉得?
    他们除了死读书,还会做什么?
    会骑马吗?会射箭吗?会斗蛐蛐吗?
    要知道,他的骑术可是皇子里面数一数二的,射箭也十分厉害,他的常胜将军,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然,他绝对不承认,他嫉妒这俩小子,嫉妒母妃和舅舅对自己那么凶,却对他们赞不绝口!
    无论哪些原因占主导,他就是看这俩小子不顺眼。
    不过,为了他的常胜将军,他只能忍辱负重了。
    ……
    国子监。
    甲班共有三十一人,两人的座位挨着。
    赵景煊坐在最后一排,一人一桌,每天都吊儿郎当的,很是嚣张。
    众人都知道他是皇子,有巴结他的,也有看不起他的。
    那些巴结他的,他看不上,看不起他的,他也冷脸怼回去,所以,他在国子监都是独来独往的。
    赵景煊在纸上,把自己的常胜将军画了出来。
    这就是激励自己和卫子昂、许珏交好的动力啊。
    赵景煊看了一眼自己的常胜将军,还是起身,走到了两人后面一排。
    许珏和卫子昂身后本来坐了两人,一人唤高承,是京城人士,一人唤沈文涵,清河人士。
    赵景煊看着高承和沈文涵:“我要坐这一排。”
    沈文涵的胆子有些小,但是没动。
    他也是清河郡人,和许珏、卫子昂系出同乡,所以自然亲近,又很崇拜两人。他知道赵景煊和他们二人不和,赵景煊坐在这里肯定会影响他们二人……
    “你为什么坐这里啊?这里坐了两个人,坐不下第三人了。”沈文涵的脸上有病态的惨败,声音弱弱道。
    “我的位置给你,我坐后面去。”高承立即道。
    然后搬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后面一排。
    沈文涵:“……”
    他的眉目间有些担忧,看了赵景煊一眼。
    赵景煊瞪他,沈文涵立即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刚刚的书。
    赵景煊坐下,余光一扫,扫到两抹白色的身影,抬起头,便见许珏和卫子昂并肩从外面走来,两人手里都捧着书,浑身书卷气,温文尔雅。
    真风骚!
    赵景煊轻哼。
    卫子昂和许珏也看到了后排坐着的赵景煊,有些诧异。
    赵景煊下巴扬起,等着他们二人跟自己打招呼。
    为了自己的常胜将军,他决定赏个脸,回应一下。
    两人很快收回了目光,坐下,看起书来。
    赵景煊:“……”
    “子昂,我们来辩一辩如何?”许珏道。
    “甚好。”卫子昂道。
    沈文涵举手:“许兄,卫兄,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许珏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许珏出了个辩题,三人便辩了起来。
    起初,沈文涵还能说几句,到后面,就完全跟不上,变成许珏和卫子昂的辩了。
    许珏和卫子昂侃侃而谈、以学识针锋相对,很是精彩。
    两个少年意气风发,也是耀眼至极。
    许多学子不自觉地围了过来,听着两人辩,都觉得受益匪浅。
    赵景煊却听得昏昏欲睡,这有什么好辩的,有这功夫,不如多睡一会儿觉。
    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少年清亮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赵景煊!”
    突然听得一熟悉的声音,赵景煊连忙站起身。
    “在!”
    那冷着脸盯着他的,便是他舅舅,这国子监祭酒。
    梁誉的脸色十分难看:“把口水擦擦。”
    前座的卫子昂和许珏转头看他,啊,被这俩小子看笑话了!
    赵景煊羞得脸发红,连忙擦了擦嘴。
    “坐下。”梁誉道。
    赵景煊才敢坐下。
    梁誉讲课,赵景煊自然不敢开小差,只敢强撑着精神,听了起来。
    梁誉讲完课后,又发下试题,让学子们做。
    前面几题是帖经。
    所谓帖经,便是抽取儒家经书中的一句话,只给出其中几个字,补全剩下的字。
    赵景煊看着那些考题,头疼。
    一个都不会。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两个少年身上。
    卫子昂和许珏都是笔直地坐着,执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完全没难度。
    赵景煊的视力极好,偷偷去瞥卫子昂的试卷,一眼就扫到几个字。
    他顿时一喜,去看那几个字。
    而似乎感觉到赵景煊的目光,卫子昂将试卷往身前移了移,直至完全挡住了他的目光。
    赵景煊:“……”
    赵景煊目光扫向另一边,便许珏的试题大剌剌地放着。
    赵景煊一眼就看到了。
    赵景煊赶紧抄起来,很快就将帖经填满了!
    赵景煊赞赏地看了许珏一眼。
    许珏是特意将答案给自己看的吧。
    这许珏比卫子昂这臭小子识相多了。
    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
    就在这时,许珏举起手。
    梁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张严厉的脸,眼神却很温柔。
    “许珏,何事?”
    “先生,赵景煊抄学生的答案。”许珏道。
    梁誉看向赵景煊,温柔的眼神立即变得杀气十足。
    “我……我没抄!”赵景煊立即站起来辩解道,“先生,学生是被冤枉的!”
    “这一句,‘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我的‘德’写作‘得’,其余帖经都正确,若是赵兄也独独这‘德’字错了,我想问赵兄,有这般巧合的事吗?”许珏道。
    赵景煊连忙拿起自己的试卷。
    德……得……
    啊,他真写的‘得’!
    许珏故意的!
    在阴他!
    这坏家伙!
    赵景煊快气死了。
    “赵兄,圣人曰,‘言必诚信,行必忠正’,圣人又曰,‘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懂否?”许珏道。
    赵景煊被说懵了,傻乎乎地看着他。
    “看来赵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多读书就知道了。”许珏道。
    赵景煊:“……”
    这是在嘲讽他无知!
    啊啊啊,气死他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伶牙俐齿,一肚子坏水!
    偏偏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言必诚信,行必中正’的意思是‘说话要诚信,行为要中正’,‘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说的便是读书学习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卫子昂认真地解释道。
    赵景煊这下听明白了。
    这两个臭小子对比,还是卫子昂人好一些。
    “当然,你不明白读书的快乐,所以先做到‘行必中正’吧,不可抄袭。”卫子昂一脸认真道。
    赵景煊:“……”
    啊啊啊,气死他了!
    赵景煊此举败坏风气,梁祭酒很是愤怒,重重地罚了他。
    戒尺三十下,罚跪二日,《礼记》中《王制》篇五十遍。
    赵景煊听着梁祭酒定下的惩罚,差点厥过去。
    不仅要被打戒尺,还要跪,跪了还得抄书!
    杀了他吧!
    宫中,梁妃也听闻了国子监学堂发生的事,并不心疼儿子,反而笑了。
    该!居然敢抄别人的答案!
    臭小子这是遇到克星了。
    许珏和卫子昂这俩孩子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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