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此时,嘴里说着多一张口多一份压力,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
    当兵了又如何,娶了林家凤凰蛋又如何,这没有儿子,一切都白搭。
    卢满囤压根没理他,只在心里抱怨,今天这老婆子咋回事,还不送饭来。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别不乐意。这娶媳妇不能光看个人条件,还得看能不能生。你看你家阳子都结婚快两年了还没个消息,这……”
    “我说金满仓啊,你该去前头大樟树下,你爱说人家事的姐妹们都在那。”卢满囤顶了一句。
    这老小子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越不理他还越来劲儿了。
    “你!”金满仓自然是听懂了卢满囤的嘲讽,正想好好和他道个清楚,就听见了脚步声。
    是张春梅送饭来了。
    “孩他爹,儿子呢?”张春梅过来只看见卢满囤一个人就有些好奇,她儿子呢?
    “送稻子去晒谷场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怎么,你要省那口饭,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卢满囤看着还不走的金满仓就刺了一句。
    金满仓本想来气卢满囤,没气到他反而自己带着一肚子气,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咋了,他来显摆他儿媳妇怀上了?一大早,我就听到他媳妇在院子里显摆了。”
    “诶不行,吃过饭我得再给阳子他们写信催催。阳子今年可都25了,你在他这年纪老二都出生了。你说,是不是青禾太忙了,不愿意?”
    “你就别瞎琢磨了,少掺和。这该有的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有的。”
    “那我当妈的也得催催,他们小年轻的,跟前又没个大人在。”
    ……
    卢向阳和林青禾都休息的一天,两人大热天地出了门上市区玩。
    今儿个是初一,城隍庙那边有大集。
    如今是7月份的尾巴,已经进入盛夏了,天气炎热得很。但你别说这还挺热闹的,虽然算不上人挤人,但也勉强是个接踵摩肩的场面了。
    这大集也是今年才恢复的,之前这些自由市场都被全部已经取消了。大集上摆摊的多是自家的东西,农产品、手工品比供销社百货商店的要便宜不少。而且种类齐全,从吃的用的到玩的都有。林青禾还看到有给人剪纸的,兴致勃勃地拉了卢向阳过去,说是让给剪一张两个人一起的。
    没一会那剪纸的大姐就剪好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侧影,拿给林青禾看。
    林青禾满意地点点头:“还真像。”
    这剪纸不贵两个人的一共8分钱,付了钱他们接着往前逛。又看到个画糖人的大爷,摊子前面围了一堆小孩子,看着就热热闹闹的。
    “小时候我妈带我和大哥去集上卖我爸做的竹篮那些,我看到有人吃这玩意就盯着人看。买这个要2分钱,我妈卖一个也才几分钱呢。”林青禾回忆着儿时。
    卢向阳也点点头,他也有类似的经历。都是小时候穷过来的。
    最后两人买了一个麦穗图案的,林青禾吃了几口,“好甜。给你吃。”她不喜欢吃太甜的。
    两人顺着热热闹闹的人群,逛了一上午连吃带买的。直到午后,他俩出来的时候还顺手买了两只盐水棒冰,解解渴也去去暑气。
    下午两人原本打算还去公园逛逛的,但是天气实在太热了因此不得不打道回府。
    回家属院的路上已经是傍晚了,火红灿烂的晚霞将天边染成绚烂的颜色。
    经过公社的时候社员们也下工了,马车驴车的吁声,还有手扶拖拉机发出的突突声,夕阳下这条道上热闹非凡。
    回到家,林青禾忙着去做饭了,卢向阳则打了水来墩地。
    天一热人就没啥胃口,于是林青禾就简单地熬了点绿豆粥,又拍了个黄瓜,拌了道小咸菜。就这么对付着吃了一顿饭。
    晚饭后,两人都在书房里学习。这屋是背阳的,比他们卧室要凉快许多。
    林青禾这几个月自学老三届的高中知识,数学还行,物理化学属实有些困难了。
    好在还有杨弘儒可以请教,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卢向阳和她一起学,比她接受得还快很多。要知道,他的初中知识都是自己教和学习班学到的呀。
    为此杨弘儒还挺遗憾,直言,卢向阳当初应该好好上学,说不定现在也是个高中生了。
    不过卢向阳当初也不是完全因为家里穷才不念书的,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不乐意学。包括现在,要不是现在部队想网上升变了,加上不想比媳妇差太多他也不乐意上学习班。
    就是现在,他也就理科强点,对文科那些是真的一点都不耐烦。
    就像这会,林青禾做着杨弘儒给出的物理题,卢向阳的则是历史题。
    两个人都有些搔首挠腮的。
    一个是因为太难了,另一个则是看到大段的文字心里就有些烦。
    “咱今儿应该买个风扇回来的,这天也太热了。”卢向阳道。
    林青禾从题海里抬起头,看了眼卢向阳。
    这人原来穿着她给做的棉布短袖睡衣,此时因为太热已经脱了上衣,就在屋里打赤膊。
    小麦色的精壮身体表面已经浸了层薄汗,他站了起来,想出去倒两杯凉水来。
    随着他的动作腹部的几块腹肌清晰可见,看的人直脸红心跳。
    “你消停会吧,心静自然凉。”林青禾没好气道。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卢向阳就黏上来了。他凑近林青禾,贴在她背上,这会他倒是不嫌弃热了。
    “夜深了,该睡了!”卢向阳意有所指。
    林青禾正头疼这道加速度的物理题,拍了一下卢向阳放在她身上作怪的手,“你自己睡,别烦我。”
    卢向阳是谁,他多会看眼色啊。一见小媳妇这表情,就知道她在和这题目叫劲了。于是他也不闹了,端正坐人身边,拿了把蒲扇过来替人扇风。
    他还瞄了瞄那题目。
    嗯,加速度,这题他会啊。但是他不能主动教小禾,省得小禾还和他上火。之前他就没经验,看小禾不会做,就在旁边说这是什么原理,你应该怎么怎么解。他想象中以为能看到媳妇崇拜的眼神,没想到现实是他的小媳妇被他激起了胜负欲。非得和他比谁写作业快。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瞎白话了。
    等到青禾学完,两人上床休息的时候都过了夜里12点了。
    今儿月亮很圆,月光皎洁。屋里开着窗,夜风顺着纱窗的空隙钻进屋里带来清凉。
    颠来倒去的身影好比浪涛,卢向阳一下低一下高,摇摇晃晃咬着牙倔强地不肯上交……
    屋里男女喘息声和家属院外的知了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道过去多久,屋里才恢复平静。
    林青禾嗓子都快哑了,上下眼皮黏着,累迷糊了。卢向阳拍拍她,见媳妇没动静,他起床打水准备给她清洗一下。
    突然,传来了几声急促的狗叫声,紧接着很快地,桌子也开始震动起来,然后就是一阵叮铃咣啷声连续响起。
    卢向阳刚打完水放在一旁的脸盆毛巾也往下掉,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而林青禾呢,她才合上眼,感觉意识朦胧了。突然就觉得迷糊之间床开始微微晃动了。
    她惊得睁开眼,却看见整间屋子似乎都在晃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卢向阳就冲进来了,连人带被子的揪起林青禾就钻进了床底下。
    林青禾直到小脸贴到冰凉的地面上才回过神。
    屋子里还在震动,柜子里不断地有东西掉下来。家属院也嘈杂起来,小孩的哭闹声、尖叫声、大人的呵斥声和楼上不断有东西落地的声音还有走动的慌乱声在这个深夜里惊慌失措地回荡着。
    “地……地震?”林青禾被吓得小脸一白,简单三个字声儿都说破音了。
    卢向阳拍拍她,他这会还能还能保持冷静,镇定地回答林青禾,“嗯,没事别怕,我在。”
    床下空间狭小,两人贴在一起,林青禾紧紧搂着卢向阳的手臂。
    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一开始被吓到了,这会在卢向阳的安抚下冷静也慢慢回笼。
    屋子里也渐渐停止了震动。
    卢向阳先爬出去,然后再把林青禾拉起来。
    “快。穿上衣服,咱到训练场去。”
    话音一落,感觉整栋楼都动了起来。
    他们动作很快,别人也不慢,拖家带口的全往空地跑。
    ……
    泉水大队。
    寂静的夜里,突然鸡鸭狗猪牛羊马驴都开始发狂般叫了起来。
    林建国被院子里扯着嗓子发出尖利叫声的母鸡吵醒。
    他腿还没好利索,从床上下来,还没穿好鞋,屋里就开始震动了。
    林建国小时候经历过地震,只几秒他就反应过来了,顿时边拍了拍方秀珍,边大喊:
    “地震了,地震了!”
    林青谷抱着孩子后头跟着杨素筠冲到了院子里,林青麦和林青苗的屋里也打开了门,两人抽了出来。一家七口都在院子里空地上相互依偎,红着眼看着屋子不停地震动。
    林青麦哪里见过这场景,被吓得直打哆嗦,又不敢哭,紧紧抱着他二姐的胳膊,却发现二姐也浑身颤抖着。
    地上震动着,天上又开始闪电打雷的,狂风大作。没多会,豆大的雨就下来了。
    这雨下得很急很大,仿佛在天上还没形成雨点呢,就一股脑儿地落下来了,打在人身上生疼。
    林青谷抱着儿子塞在衣服里,尽可能少地让他淋雨。然而,孩子还是被惊醒了。冰凉的雨丝滴在他脸上,让他哇哇大哭。
    好在随着雨越下越大,震动渐渐停止了。
    “不好,早稻还没收完,晾在晒谷场的稻子好像也没收!”
    林建国话一说话,就听到了一声敲锣声。
    “收谷子啊!收谷子啊!抢收谷子勒!”
    是林建党。
    林青谷把孩子给杨素筠,“爸,你别去了!”
    林建国哪里会听他的,都什么时候了,能多收就多收一点吧。
    父子俩冒着雨,往地里跑去。
    ……
    唐县电报站,那个曾经林青禾和胡胜男慰问过的老兵。今天是他和一个女同志值班,刚才震动一开始,他们就开始打电报。可刚准备发送,两人就被突然砸下来的房梁压住了身体。
    黑暗中他看到电报机的红灯还闪烁着,于是艰难地移动手指,忍着疼痛,摸索着发送键。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手指动作缓慢,血迹蹭得电报机哪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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