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便是天星子捧在手上的白骨盒子,元晞记得,里面承载了数量恐怖的东西。

    这个东西不能留!

    瞬间做了决定,元晞抬手捞起青龙大刀,一刀震碎了这白骨盒子,而青龙大刀也随之深深插入土里。

    元晞没有急着将青龙大刀收回来,因为它如今正在吸收煞气,慢慢炼化,还需要过程与时间。

    这个时候,元晞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件东西之上。

    她弯腰捡起,只见得是一张薄薄的软皮,薄如蝉翼,却又不是纸制的,而是用什么的皮……元晞手上一抖,差点儿没将这东西丢开。

    竟然是……竟然是人皮!

    元晞皱起眉,只觉得头皮发麻。

    活在这个开明的时代,任谁都是无法接受,用好好的人,剥皮下来,做成这样的书籍卷宗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对人的权利,最大的挑战。

    可是,很明显,这人皮卷宗,并不是现代的东西,而是非常古老的,古老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上古时期,巫法横行的时代。

    元晞差不多算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不用怀疑,这就是天星子最大的底牌倚仗,傀儡术的原本,虽然不知道这是天星子从什么地方找到的,但这个东西的珍贵性毫无疑问。

    数千年都未曾找到的东西,现在,就在元晞手中。

    而弄清楚了这人皮卷宗的身份之后,元晞的脑中也随之浮现出相关的记载。

    在上古的巫法时代,傀儡术是非常强大的一门,只有祭司们可以学习的顶级神通。

    对,在那个时代,愚昧的人们将山川河流都当做了神灵,而神灵才能拥有的傀儡术,自然叫做神通。

    其实,这只是奇门法术的一种,要说原理并不难,可要怎么入门,若是没有这人皮卷宗的指导,任何人都无法完成,这是真正玄妙的一门法术。

    那个时候,祭司的地位很高,高到超越了任何一个人,子民们则将他们当成是神灵的代言人,他们是神灵的眼睛,看遍世间兴衰,他们是神灵的双脚,丈量世界广阔,他们是神灵的双臂,操纵世间的一切。

    因为是神灵的代言人,所以人们给了他们最大的尊重,剥皮什么的,在他们看来是将自己献给神灵的一种方式,来世他必得悠然,大自在。而且,只有最虔诚的教徒,才可以将自己的人皮留下。

    不过,这传承傀儡术的人皮卷宗,是普通的教徒剥掉人皮都不够资格的东西,能够记载它的,只有祭司的付出。

    而且,祭司也是选出最强大最虔诚的一位,以自己的人皮,流传万古。

    在那个死去的祭司看来,这是无上光荣的事情,只有自己开心的份儿,又怎么会有任何的怨言?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元晞没有看到任何不对的光彩,她甚至在那人皮卷宗上面,发现了淡淡的金光,这几乎成了宝物,不是任何邪恶之物。

    如此,元晞也不可能下手毁掉它了。

    她只得将记载了傀儡术的人皮卷宗收好,贴上放着觉得别扭,随便揣在兜里,又担心会破掉。结果,她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可用的软袋,便将这人皮卷宗傀儡术收了起来。

    “元师傅!”刘云峰的声音隔得远远的便热情的响起。

    他们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和结束,已经朝着元晞走过来了。

    只是,一个个人的眼中,都少了轻浮,而是实打实地崇敬,元晞的能耐,他们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就算是早就有所见证的刘浩德,见了刚刚玄之又玄的一幕,也是激动不已。

    天星子已死,刘家的事情,对于元晞来说,便已经结束了。

    而后,刘云峰毫无疑问地按照元晞所说的办法,盯准了几个对手仇人的家族,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结果果然发现了那个男人突然暴毙的消息,对外的消息称的是脑溢血突发而导致的死亡,可是刘云峰调查之后,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再加上其他种种蛛丝马迹的逆推,最终将罪魁祸首确认到了这马家。

    刘云峰在给元晞送去了感谢之语后,剩下的,便都是刘家的事情了,彻底与元晞无关了。

    元晞回到了自己的元楼,也回归了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的生活。

    又过了几日。

    “你怎么来了?”元晞有些愕然地看着面前出现的男子。

    穿着简单衬衫搭配大衣,却是时间最美好颜色的男子,浅浅一笑如同敛尽了时间的光华,眼中是无尽的温柔,黑色的柔软发丝与他白皙的皮肤,构成了最纯粹干净的男子,那一笑,便是沧海桑田而过。

    正是祁静然。

    祁静然耸了耸肩,这个有些有失风度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如此的正常,反倒带了几分随意的味道。

    “你说过要找我,却一直没有消息,便只有我来找你了。”祁静然说得轻巧,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的紧张。

    元晞按了按额角,嗯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最近,嗯,有点忙。”

    祁静然温柔笑意:“嗯,没关系。”

    现在祁静然都亲自来了,元晞自然不可能将这个难得朋友的拜访拒之门外,而是亲自邀他进来喝茶。

    “我记得你是喜欢喝茶的吧,这是我外公收集的山间野茶,虽然不比那些名茶的韵味厚重,但也别有一份风味。”元晞说着,已经挑拣出茶具,开始动作了。

    “我来吧。”祁静然笑着接过。

    元晞点点头,自然让开。

    茶道上面,她虽然学过,可的确是比不过在此道上很有天赋、又勤加练习的祁静然,她只是偶尔用用,随便学了学,自然比不上祁静然的苦心钻研。

    泡茶就要让懂行的来,元晞没有抗拒,随意挑起话头,跟祁静然聊起天来。

    原来祁静然今天来,也是有目的的,他茶楼的那位经理,最近安眠无法,夜里惊起数次,总觉得不安心,为此弄得很疲惫,他这个当老板的,自然要为员工分忧。

    经理?说起来,元晞便想起茶楼那胖胖的和蔼经理。

    想了想,她便从抽屉中找了一张安神符。

    这是她这几天学会的自辟邪符之后的第二张符,安神符。

    相较于辟邪符,安神符虽然没有这么大的神通,可能耐却很广泛,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到。

    “先给他这个,让他随身保管一段时间,如果还有这种症状的话,就让他来找我吧。”元晞送出一张安神符,也没有打算要跟祁静然计较钱的事情。

    朋友之间,一张符自然不算什么。

    祁静然也没问,更是没有推脱,直接收下。

    当然,为了经理而来什么的,只是一个托词。他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板,也不至于会为了下属亲自跑腿的地步,他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找元晞罢了。

    与元晞说话的同时,祁静然竟然还能够保持自己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紊乱,行云流水,顺畅不已,没有任何的停顿,每一份都恰到好处,等到茶水倒出来的时候,氤氲的茶香刚好将这茶叶的香味彻底激发出来,满室盈香。

    还没有喝,元晞便赞了一句:“好茶,好手段。”夸的自然不是自己的茶叶,而是祁静然足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茶道手段。

    当然,这虽然是山间野茶,可也不逊于天下各大名茶,祁静然的手段,自然便是锦上添花了。

    元晞抿了一口,齿颊留香,连神情都雀跃舒展开来,眉眼间带着浅浅的温和笑意,惊艳了祁静然的眼,怔愣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元晞抿唇一笑,对着祁静然说道:“当初你可是什么都不行的,现在,倒是脱胎换骨了!”

    元晞的打趣让祁静然愣了愣,随即笑开:“那是你太妖孽了,学什么都会,对于别人来说,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他笑得无奈,却忽视不了眼底的宠溺。

    是啊,在遇到元晞之前,他是骄傲到认为任何人都无法和他站在一起的。

    直到遇见她,他的骄傲被折成碎片,对于年幼的他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却又因为与她相处,而改变了所有的想法。

    元晞是改变了祁静然一生的人。

    元晞并不知道,自己对于祁静然来说,是多么的特别,多么的重要。

    可是,对于祁静然来说,还比较重要的一点是——

    “阿鹤他,你们最近没联系了?”他端着茶杯,随意问了一句。

    元晞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祁静然会提到席景鹤。

    没错,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更不要说电话之类的交流手段。

    元晞想,这是自己与席景鹤之前那浅浅的羁绊已经斩开了。

    想着,她道:“我与他本来就只是淡水之交,并不是很亲,一段时间没联系,自然就不熟悉了。”在她看来至少是这样。

    祁静然想到最近都不在江州的席景鹤,不确定他的意思,可元晞的态度,尽管让他稍稍放心,却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感觉。

    元晞……犹豫了。

    这个女孩儿,是坚定的,虽然她淡然如水,仿佛能够包容万物的从容不迫,但实际上,她有自己的原则和想法,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而现在,她为了席景鹤,犹豫了想法。

    尽管只有一瞬,但深深了解她的祁静然却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元晞已经开始为了席景鹤动摇了。

    是啊,席景鹤是何等优秀的男子,就算祁静然知道自己也是不俗,可是对于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席景鹤来说,他的光芒便显得微弱了。

    席景鹤是骄傲的,是霸气的,是真正的王者,睥睨世间的神。

    可这样高傲的他,却为了一个女子,尽数折下了自己的身段,以前的那些原则都不再是原则,所有固有的想法都为之改变,只因为她的存在。

    可能连席景鹤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为何会这般疯了似的喜欢她。

    就像是,宿命。

    嗯,是宿命。

    “宿命啊。”祁静然轻轻念喃了一句,有些怔愣出神。

    对于他来说,最是不喜欢这个说法。明明是他先遇上的,明明只是属于他记忆中的,那个晞晞。

    为什么?

    “什么?”元晞没听清楚。

    祁静然笑着摇摇头:“没事,我突然想清楚了茶道上的一些东西,看来改天要试验一下了,还得谢谢小晞你的茶叶,虽是山间野茶,表面粗犷,实则细腻,苦意浓郁,却转折变化多端,果是一大奇茶,老神仙的东西,果然不同寻常。”

    元晞笑道:“你还叫我外公老神仙。”

    祁静然挑挑眉,悠悠叹道:“在我眼中,你外公他老人家,可就是老神仙般的人物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想起祁静然幼年的趣事儿,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那时候,祁静然见证了元礼的一些手段,认定这是为神仙,当场跪下磕了几个头,吵着闹着要跟元晞外公拜师,口口声声说要学习仙法,除尽世间之恶,做天下的大英雄,斩妖除魔的孙悟空第二,嗯,那个时候,所有孩子眼中的男神,都是孙悟空,男孩儿也是如此。

    结果,自然是闹了一场笑话。

    没错,祁静然也有那么中二的时候,其中少不了他那个小叔,在他耳边进行洗脑式灌输教育,告诉他各种玄幻知识,将还是纯纯少年一枚的祁静然,引得误入歧途,一心追求“修真大道”,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掰过来。

    元晞那时候性子有些烈,便拿着这件事情,明嘲暗讽过祁静然好几次,气得祁静然不行,并且严重拒绝旁人提起此事,谁提他就翻脸。

    可多年过去,这些趣事儿也如同烟尘淡去,那些少年的恼怒不再,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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