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现在的境界,目光一扫,就知道冷霜天的身份了。

    “你居然把自己炼成了傀儡,这般大毅力……也是为了追求长生吗?”

    冷霜天并不意外她看出来了。

    成就国师之境,元曦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高手,他的秘密自然无所遁形。

    他闭了闭眼睛,却是娓娓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以前不叫冷霜天的,名字我忘了,但是我记得我姓什么。月。”

    月清绮浑身一震。

    元曦静静聆听。

    “我还有一个同胞哥哥,他比我早出生五分钟,所以他成了白玉京继承人,白玉京宫主,月萧。而我则能在他的庇佑下,安静快乐地过完我的一生。可是,谁能想到,月萧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死亡!是折磨!”

    “我亲眼看到他被那个魔鬼折磨、死去,而他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要杀了这个魔鬼,不能让我月家的后代,继续沉溺在这痛苦之中。”

    “他死了,这个愿望,被我继承了。”

    “本来我也死了,却又复活了,我将自己的身体炼成傀儡,不死不灭,却日日承受无尽的煎熬。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就是那份仇恨,和我哥哥生前最后的遗愿。”

    “现在,他终于死了。”

    冷霜天仰起脸,长长吐出一口气,竟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

    万年冰山的融化,自然是春暖花开。

    却灿烂地,刺痛了月清绮的眼睛。

    冷霜天讲得是轻描淡写,可将自己的身体活生生炼成傀儡这种痛苦,有谁能够忍受?

    而他,为了进入白玉京,做了这么多布置,用了捶骨断筋的方法,把自己的样貌压到了七八岁稚龄。

    之后,救下与自己有相同遭遇的月林。

    随后,自己也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白玉京。

    他已经等待了数百年,早已经波澜不惊,可以自若地应对一切,布下连环杀机、环环相扣,只为将刀斩向那魔鬼月萧。

    现在,他终于死了。

    “终于死了……”冷霜天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泪划过。

    傀儡,本不应该有泪的。

    忽然之间,冷霜天的身体僵硬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早已经泪流满面的月清绮,注意到这一点,顿时心里一惊:“师兄?”

    冷霜天没有回应。

    “他死了。”元曦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再说这白玉京之中,表面上远大高尚的追求,暗下却是何等的阴暗恶毒,又有多少人成了牺牲品。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扶着冷霜天僵硬的身子,放倒在地,看到他嘴角的淡淡笑容,眼睛湿润了。

    “公子从来都不想要什么长生,他只想过最简单平凡的生活,可惜,造化弄人。”

    对于林谢来说,公子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他感激且尊重。

    公子逝去,他虽然伤心,但内心更多的却是平和。

    因为他也清楚,对于公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样平静死去,是更好的归宿了。

    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三天后。

    新任宫主冷霜天逝去的消息,搅乱了整个白玉京。

    而新任宫主,是月清绮,她在已经表露身份的林谢辅佐下,坐上了这个位置。

    无尽的质疑向她席卷,无数人怀疑宫主的死她就是凶手。

    最后还是林谢拿出的一卷冷霜天手书,破除了这些质疑和谣言。

    月清绮战战兢兢地在白玉京宫主之位一路走过,逐步成熟,心性更是大变,早已经不再是任性自我的她。

    她当了一辈子的白玉京宫主,终身未嫁,与道为伴。

    而她对白玉京众弟子,只有一句严格要求——

    “白玉京之人,清心修道,再敢言长生者,逐之!”

    那些肮脏与黑暗消弭,迎来的,必然是崭新的未来。

    ……

    一个月后

    。

    元曦终于迈入望气术第三境界,心性却有了一大转变。

    比如,再没有沉重负担压在她的心上,她心自畅快,无拘无束。

    其结果,就是她身为元门门主,所有的事务都丢给了元石,自己则跟家人在一起,过着简单却快乐的生活。

    她甚至丢下了同盟会盟主的身份。

    事实上,步入国师之境,已然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这些俗世之物,本就不再是她的拘束,她也不应该插手。

    且,就算元曦自己,也从不认为,掌控了很大的力量,就必须要做出相应的功绩。

    虽然她仍然默默守护着她一手创立起来的元门,但她还要更多的东西需要去珍惜,她那些曾经丢失的时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父母,她的亲人朋友们。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对于元曦来说,真正的返璞归真,莫过于是。

    可是苦了元石,原本以为二十年后才会轮到自己的重担,就这样压在头上,整天埋首在门中事务之中不可自拔,咬牙切齿地想要让两个师弟分担一些,可两个都是不成器的家伙。

    一个整天就只知道钻研机关术,眼睛高度近视快要成技术宅了,对于门中事务除了添乱就没有任何作用。

    一个修炼成冰坨子,可以半个月都不说一句话,最后被师父担心憋成自闭症,带下山去了。

    唯独他这个大弟子,受苦又受难,还没有人能够给他分担!

    元石仰天咆哮——

    他也想收弟子!

    可今天十七的元石,距离收徒之路,还漫漫无期。

    无良师父元曦,自己倒是过得很自在。对于她来说,修炼不用刻意,她一举一动,都是在修炼,不拘泥于形式,当真大自在了。

    她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到了家庭中,比如阿鹤,比如元宝。

    眼看着已经到了入学的月份,元曦之前就说过要把元宝送到幼儿园去,方爸方妈虽然有些反对,却也拗不过元曦的坚持。

    席景鹤就更没有话语权了,元曦直接拍板决定!

    “我不想去幼儿园!”席思气鼓鼓的说,白嫩的脸蛋儿都成小包子了。

    “为什么?”元曦诧异,小孩子不应该都是高兴去幼儿园,因为有很多小朋友可以陪着自己玩吗?怎么到了席思身上就变了?

    谁知,席思抱着手臂,口吻老成:“哎,现在这些孩子,都太幼稚了,我才不想跟他们一起!”

    “不行哦,元宝,妈妈已经给你选好了一家幼儿园,后天就该去报道了!”元曦淡定地通知了儿子这个事实,没有一点点防备。

    席思完全傻了,下一秒气得跳脚:“我不去!我不去幼儿园!”

    元曦没有多说,用实际行动证实了她的想法。

    到了入学报名那一天,她亲自开车送了席思上学。

    席思扒拉着门死活不肯下来,一位老师早就熟悉这样的场面,笑盈盈地走过来劝说席思。

    一般来说,孩子前几次对幼儿园比较抗拒,等时间久了,就会习惯了

    。

    元曦从另一边车门下来,轻咳了两声。

    席思身子一僵。

    相比爸爸,他更加畏惧妈妈。

    可如果是上幼儿园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那年轻老师一回头,看着元曦,竟然红了脸。

    “啊!您,您是这位小朋友的妈妈吗?”

    那年轻老师还是一个女生,可在元曦面前,却格外不好意思,动作也拘谨得很,时不时用余光瞅瞅元曦,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

    此时,席思已经被元曦从车门上扯下来,抱在怀中了。

    他面对着那年轻老师,眨巴眨巴眼睛:“老师,你也觉得我妈妈很漂亮是不是?”

    年轻老师的脸更红了。

    元曦好笑地拍拍他的屁股:“好了,妈妈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知道……”席思很快垂头丧气起来。

    元曦将席思递给那老师,柔声道:“麻烦您了老师,我家元宝比较调皮,有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嗯嗯!”年轻老师连连点头。

    元曦回到车内,看到席思窝在年轻老师怀中,眼泪汪汪朝着自己挥手。

    “妈妈!记得要来接我!”他瘪着嘴,哇哇大哭,活脱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元曦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都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带他离开了。

    可最后还是硬着心肠,发动车子离开。

    事实证明,席思小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读幼儿园第一天,他就以拳头加棒棒糖,征服了幼儿园的男生们;以自己的漂亮脸蛋,征服了幼儿园的女生们;还用乖巧的笑脸话语,征服了幼儿园的老师们!

    彻底贯彻了萝卜加大棒政策,成了幼儿园当之无愧混世魔王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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