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说的都是面和的客套话,魏西溏在房里站了一会,见了皇后过后偏要跑出去玩,反正一个贪玩的小姑娘,也没人在意。

    一如既往的是柯大海跟在后面,恭恭敬敬的说:“小殿下可是要想去看仙尊?仙尊这个时候怕是不在偏殿,早些时候陛下请仙尊过去对弈了。”

    魏西溏想想只得没往后走,嘴里道:“既如此,那便等等吧。只是不知仙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柯大海道:“按照以前的惯例,怕是要些时辰。这几日陛下因着先太子之事病了几日,服了仙尊练的丹药后精神大好,如今朝中又没甚大事,是以这几日仙尊一直陪着陛下对弈。”

    魏西溏点头,“原来如此,那便罢了。”

    柯大海跟在她后面,看看周围没人,便小声道:“不知道殿下可曾收到老奴捎给殿下的话。”

    魏西溏走了两步站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去,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柯大海知她接到,便没再吭声,魏西溏要了些鱼饵,站在桥上往下撒,那群五彩缤纷的鱼群便纷纷游了过来,在桥底下形成一大片绚丽的色块拼图。

    柯大海站在后面一言不发,魏西溏正要继续撒鱼食,便听到柯大海突然大声说了句:“老奴见过二殿下。”

    魏西溏回头,发现二皇子到这边还有很远距离,柯大海那声分明就是提醒她了,她回身,对着二皇子行礼,“见过二皇兄。”

    二皇子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皇子公主,他看了魏西溏一眼,突然道:“原来是你,我倒谁敢在这边逗父皇的鱼呢。这多日不见,你好似变了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魏西溏伸手把帕子里剩下的鱼食摊给二皇子看:“二皇兄可要喂鱼儿?”

    二皇子走上桥,探头往下一看,刚刚那群聚过来一大群人的鱼各自摇着微博闪开了,二皇子急忙回头从她手里抢过鱼食往下撒:“都给我过来吃!”

    结果小鱼们约好似得各自散开游了去。

    二皇子扭头看向魏西溏,语气不善道:“魏池,你刚刚是不是把小鱼喂的太饱了?”

    魏西溏应道:“不过喂了一些,没多少。”

    二皇子直接道:“你惨了,父皇多宝贝这些鱼你不知道?你把它们撑死,父皇怪罪下来看你怎办。”

    小姑娘站在原地,花花绿绿的衣裳穿在身上让她显得格外清丽,魏西溏走到桥边往下瞧,道:“我只撒了一把,这么多鱼怎么也撑不死。”

    二皇子见她非但没被吓哭,还跟他反驳,便有些不高兴:“万一有贪吃的呢?”

    “若是真有贪吃的,是不是就是这小鱼命不好?”魏西溏随手一撒最后的鱼食,那群鱼便哗啦一下游了过来聚在一起,争先恐后的抢着吃。

    二皇子扭头看看她那边的鱼,便一股脑把自己手里的那点也全抛了下去,结果那些鱼还是没围过来,依旧聚在另一边。素来以自己会是太子的二皇子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伸手一推魏西溏:“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让这些仙鱼聚在一起?”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掸了掸衣裳,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来着,二皇兄怎打人呢?”

    “打你怎么了?”二皇子怒道:“我怀疑你对这些仙鱼不怀好心,涉嫌毒死它们,我代替皇叔教训你可没有错。不信你问问他们可是这样。”

    二皇子身后跟着的几个皇子公主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其中一个跟魏西溏差不多大的公主还说:“皇兄说的是,红灵本来就想毒死这些鱼,我亲眼看到的。”

    魏西溏看那小姑娘一眼道:“十五殿下眼神真好使,隔了那么远都能瞧见。”

    十五公主顿时往前冲了一步:“喂!你敢讽刺我?”

    二皇子回身训她:“十五你跟她吵什么吵?没看她油嘴滑舌不成体统?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家公主?”

    付振海偏了偏身体,胖乎乎的身体挡在魏西溏身后,也不知是防止二皇子把她扔下水还是为了什么。

    魏西溏看了柯大海一眼,又快速的瞟了眼他身后,道:“我是皇伯父亲封的公主。父王说了,皇伯父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皇伯父说出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天下谁的话都不算数,但是皇伯父的话一定作数。我若不是公主,难不成皇伯父是哄我的?”

    二皇子气结,她还一句不让了?再看看那些鱼还摇头摆尾在她的倒影下游来游去,不由怒火中烧。本来从这些鱼一放到水里,就流传着仙鱼识主的说法。

    比如若想看群鱼,只要荣承帝和皇后往这里这站这些鱼就会出来,换了其他人便只有三三两两,当初太子过来的时候这些鱼也会游过来一些,这个一直都是宫里其他皇子介意的。如今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的二皇子被这些鱼打了脸,这让他面子上实在下不去,特别是在其他支持自己的皇子面前。

    他不能拿了那些鱼怎么样,但是他能把气撒在碰巧也在喂鱼的红灵身上。

    宫里的这些皇子哪个是没眼色的?腾王在朝里没地位、没权利,为人也没野心,顶多是仗着荣承帝庇护过的富足些,这些小皇子们不至于怠慢腾王,不过实在也尊敬不到哪里去。若能拉拢过来也就那样,日后腾王一家还不是依附朝里过活?若是拉拢不过来也没甚损失,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荣承帝心里究竟是子嗣重要还是兄弟重要?想必更多的人会猜测子嗣,再延展了说,荣承帝心里,究竟是兄弟的女儿重要,还是自己的儿子重要?

    二皇子忍着把她推下桥的怒火,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哼一声,道:“父皇不过可怜皇叔和你罢了。听说小皇叔动不动就跑父皇面前哭,父皇看他可怜才给了你这个公主封号,你自己难不成都不知道?真是没眼色的东西,别说什么红灵公主,就算今日我把你推水里淹死,恐怕腾王也不能拿我怎么样,顶多被父皇罚了修身养性闭门思过,再给小皇叔多赏赐些金银珠宝补偿,你的命在小皇叔眼里,也不过就值些拿到银子。说起来也不怪小皇叔,谁让小皇叔家的女儿多呢。”

    魏西溏拧着眉头鼓着嘴,半响她“哇”一声哭了出来,伸出两只手揉眼睛,揉的两只眼睛通红,一边嚎一边大声道:“才不是!才不是!二皇兄欺负人,你们都欺负我,我没要毒杀皇伯父的小鱼,我也没要撑死小鱼,父王从来不打我,二皇兄不能替父王打我……”

    柯大海站在没动,冷不丁他被人一把推开,腾王冷着脸过来,伸手把魏西溏搂到怀里,咬着牙说了句:“想必二殿下这样的年纪也生不下红灵这样大的女儿!”然后他搂着魏西溏的肩膀,把她带着下桥,哪怕荣承帝就站在他旁边,他也没露个好脸色。

    荣承帝脸色铁青的站在不远处,身侧陪着的除了仙尊,还有多日未见的皇后娘娘以及一众难得聚齐的嫔妃们。

    二皇子的脸在看到那边站的人后,当即变的一片惨白。再回头看身后,这才发现他那帮皇弟皇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跪了一片,比任何时候都像好孩子。

    皇后拉着腾王妃的手,腾王妃红着眼圈低着头不语,显然刚刚因为二皇子说什么“小皇叔家女儿多”这话伤了她的心。皇后本就看不惯董妃以及二皇子,她刚死了太子,如今正是恨不得宫里的皇子全都死的时候,二皇子得意忘形之下送上门的把柄,她要是不抓才怪。

    “天连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连自己的皇叔都不放在眼里。这是还没当上太子,若是当了太子,只怕连陛下和本宫都入不了天连的眼,董妃把二殿下教的真真是好。”皇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精神不济大病初愈后的疲倦。

    董妃的脸色一片惶恐,她猛的冲出来跪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恕罪,天连年纪尚幼无心之举……”

    皇后冷笑一声:“年纪尚幼?若本宫没记错,红灵比天连年纪更小,一个小姑娘说的话都比他像样。董妃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

    魏西溏被腾王带着走过去,走过相卿身边的时候她从指缝里瞧了那人一眼,就见到那妖道仙气飘飘的立在有了老态的荣承帝身侧,愈发衬的他容颜绝世风姿卓越。

    腾王推推魏西溏,“池儿去你母妃那边,不许在哭。”

    相卿见她瞧过去,垂眸,随即对她微微低头浅浅一笑,魏西溏立马把指缝合上,扭过头“嘤嘤”哭了两声,然后跑到了腾王妃的怀里:“母妃!”

    此刻荣承帝一看就被气的不轻,脸上的皱眉不知何时添了好几道。其实荣承帝的年纪正值壮年,只是经了太子一事打击太大,似乎一夜之间老了不少,再想变回原来的模样可就难了许多,为了这外貌,荣承帝没少找仙尊求不老仙方。

    荣承帝扫了眼二皇子,看向跪在地上董妃,道:“董淑妃教的好儿子!”

    相卿看向跪在桥上发抖的二皇子,缓缓走过去,道:“二殿下好大的煞气。”言毕他立在二皇子面前,低头看向河面,叹道:“本尊带着这些鱼儿周游列国,未曾死过一条……”

    荣承帝一听,心里一动,急忙走了过去,便发现那水面上正一条条往上翻着白肚皮的小鱼漂了上来,“仙尊,这些仙鱼……”

    相卿摇头叹道:“二殿下煞气太重,平日里这些鱼是绝然不会上来的,如今陛下携皇后娘娘以及一众娘娘前来,鱼群自然就要围将过来,不想煞气大过贵人们的贵气,所以鱼群将死。”

    荣承帝大惊,他低头看向二皇子,直接道:“来人,还不将这逆子带下去!”

    “陛下……”那边董妃一听便知大势已去,直接瘫倒在地。昨日还是万人追捧,今日却因祸从口出从云端跌入谷底。若说二皇子说的话只会让陛下对他印象加恶,可那毕竟是逞口舌之快,不至于致命,如今那仙尊浅浅两句话,却是直接把二皇子打入地狱。

    谁不知道这些鱼象征帝气,鱼儿因为二皇子身上的什么煞气死了大片,明摆着是告诉直接荣承帝,二皇子和荣承帝相克,他身上的龙气都克不过二皇子身上的煞气。

    人心最怕揣摩,这样一想,荣承帝便不由自主的把以前发生却揭过的事摆了出来,不由自主就往二皇子身上套,二皇子出生那一年,太后去世了,难不成就是他克死了太后?二皇子出生第二年,江南发生水患,难不成是因为二皇子的煞气所致?……

    二皇子被人带下去以后,更多的小鱼涌过来,而翻白肚皮的鱼便停止增加,被群鱼挤到了旁边,相卿回头对身后小童道:“去把浮鱼捞上来,别污了水源。”

    下去两个孪生小童,把死鱼都捞了上来,那群五彩缤纷的鱼瞬间围着荣承帝的倒影游来游去,相卿道:“陛下还需养气才是,鱼儿的数量少了。”

    荣承帝咬牙道:“都是那孽障所致!”

    皇后在旁边道:“多亏了仙尊法眼,否则天禹就被那董妃母子害了去。”

    董妃和二皇子的结局可想而知,只怕太子之位与他母子二人再无缘了。

    荣承帝对身侧腾王道:“那孽障的话不必理会,朕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腾王拉着脸,抱拳道:“臣弟不敢。”

    皇后道:“皇叔还跟陛下置气呢。王爷你就放心,陛下岂会亏待了王爷?”她又扭头看向腾王妃:“说起来腾王妃也受了委屈,你夫妻二人可别相互置气了。”

    腾王应道:“谢皇嫂开解,自然不会。既然本王命中注定无子,本王也不强求。反正皇家子嗣兴旺,也不差本王这一脉男丁。”

    有点自暴自弃的语气,不过说的正投荣承帝的意,帝位自然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腾王要是真有男丁,反倒让他担心,只是这话他自然不会主动说出来,腾王能自己说出这话,荣承帝心里肯定受用。

    想到自己的太子,荣承帝不由叹了口气,太子在时他没觉得太子有甚要紧,如今太子没了,他想起来就觉得可惜,如果太子活着那该多好,也不用为子嗣问题发愁,全然忘了太子惹事时他怒火中烧要废太子的想法。

    皇后想到子嗣问题,也不由落下泪来,皇后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满心以为太子必然登基,哪里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原本还想陪着荣承帝逛逛园子,想起太子以后,皇后便告退:“陛下,臣妾觉得乏了,想回去歇着。王爷陪着陛下再转转吧。”

    荣承帝点头,“还不扶皇后回去歇着?”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其他嫔妃,直接道:“朕和王爷走走,你们都回吧。”一个个的眼睛老往仙尊身上瞟算怎么回事?当他瞎了?

    再想留下来的嫔妃也只能离开,特别是皇后告退以后,她们要是不想得罪皇后就开口跟着,可大家都不愿意当这么个出头的,就只能乖乖回去。

    腾王等那些嫔妃离开以后,回头看看自己孤零零的腾王妃和小闺女,陪着走了几步也道:“陛下,臣弟也要带着妻女回府。”

    荣承帝伸手指指他:“你呀你呀,朕就知道你待不住,离了你的王妃一会你就难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瞧见过美人。”

    腾王不恼这个,这话荣承帝都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回了,偏他就一直这样,堂堂一国王爷,就一个腾王妃,多少人家想方设法想把女儿送进王府当侧妃都没得逞,人腾王爷就是经得住诱惑,谁也没办法。

    被腾王夫妇牵了手的魏西溏,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相卿正扭头看过来,两人对了四目相看,魏西溏扭过脸来,出宫去了。

    这边荣承帝和相卿进了他的偏殿,自然是说他的长生不老话题去了。

    毕竟眼前的仙尊有一副天神下凡似得相貌身姿,要说荣承帝看了不眼红那是骗人的,他自然也希望能像仙尊那样能吸引美人的注视了。

    腾王一家乘着马车回府路上,魏西溏靠在腾王妃怀里,抬头问腾王:“父王,那小王八羔子那样说你,你生气嘛?是不是真的在父王眼里,孩儿只值些赏银的价格?若是哪日孩儿被人推到河里淹死,被人拿剑刺死,只要皇伯父赏些金银珠宝给父王,父王就会高高兴兴拿了珠宝回家?”

    ☆、第049章 王爷吉祥

    魏西溏问完这话,腾王妃便抬头看向腾王,她倒是没当孩子的面说什么,只是看了腾王一眼,伸手把魏西溏搂到怀里,扭头看向一边,什么话都没说。

    马车摇摇晃晃带着一家三口朝着腾王府驶去,腾王想伸手摸摸小女儿的头,蓦然想起她不喜人碰触的习惯,便缩回手,对她笑了笑,道:“我家池儿是你母妃拼了性命才保下来的,父王咋么舍得让池儿陷入危险?池儿的命怎么能拿一些钱银抵充?”

    魏西溏没说话,腾王妃倒是突然道:“妾身知王爷会护着几个孩子,只是王爷,如今池儿是无事,若是池儿这儿时候出了事,王爷这些话岂不是说了也无用?”她轻轻拍着魏西溏,嘴里道:“都说富贵人家好过活,可今日这一看,妾身倒是突然觉得原来并非如此。否则,尊贵如王爷这般的人,怎还会被一个少年那样折辱?今日池儿是运气好碰上陛下以及仙尊一行,若是此番池儿就一个人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腾王妃低下头,摸摸怀里女儿的脸,“王爷素来明哲保身,妾身不求王爷陷入朝堂争斗,只是,妾身望王爷保我四个女儿平安无事。若是王爷娶了谁家千金能保她们一世安康,哪怕要妾身就地下场,妾身也绝无怨言……”

    “柔儿!”腾王伸手拉腾王妃的手,“这种话你也忍心对为夫说?你不伤心,为夫还会伤心。”

    魏西溏闭着眼,其实没睡,不过这个时候没睡她也不会睁开眼。

    腾王妃一手搂着孩子,一手叫腾王拉了去,她轻轻抽噎了一下,许是怕把孩子吵醒,低声道:“妾身一想到在妾身瞧不见的地方,有些人就对着孩子那样……”她顿了顿,调整了情绪后才道:“王爷可能不知,妾身之前听过传闻,说当初池儿在马场跑马,从马上落下不是意外,而是……亡太子设计……妾身知道这话不该乱讲,可今日情景妾身看的一清二楚,这是妾身亲眼瞧见,还有那些没瞧见的,该是更加过份?”

    腾王只牵着她的手,一直没开口,腾王妃说完这些,便也没再说别的,夫妻二人一路上便再无他话。

    到了腾王府,魏西溏被腾王妃喊醒,她揉着眼睛下车,掀开车帘便看到付铮对她伸手:“我抱你下来。”

    结果腾王从车里出来,直接对付铮说了句:“铮儿怎么过来了?你让让,我抱池儿下来便可。”

    他伸手把魏西溏抱了下来,然后才扶了腾王妃下车。

    付铮只能把手别在身后,生怕腾王看到他牵了他小闺女的手会不高兴,还是围着她转:“池儿,今日在宫里是不是吓到你了?”

    魏西溏看了腾王一眼,使劲儿点头:“哭了。”

    付铮:“……”歪着脑袋看她:“哦。”

    腾王顿了顿,依旧没说话,只是扶着腾王妃进府,“铮儿进来吧。站在门口干什么?”

    两人进了王府,去了那小亭子说话,付铮问她:“真哭了?”

    魏西溏应道:“哭出声了。”

    “落泪了?”

    魏西溏认真想了想,道:“我使劲揉了眼睛,可是落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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