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一个太监,小心的跪在榻边,伸手替女帝按摩。

    可这个人不是付铮,不论他按的多好,都不能消除魏西溏的不适应。

    付铮哪怕当时按的不好,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好的,这人的手法跟付铮,根本没法比。

    “行了行了,按的什么?”魏西溏又开口:“退下吧。”

    等太监连滚带爬的走了,魏西溏自己揉着太阳穴,坐在床上,闭着眼说了句:“柯大海,去让御医给朕开服安眠的药物。”

    柯大海小心的问:“陛下,不要召御医过来瞧瞧吗?对症下药才是正理啊……”怕她一时怪他对嘴,柯大海又急忙说了句:“这是王爷临走前交待老奴的,说为了陛下龙体着想,不可轻易动药,是药三分毒,若是要服药,还是叫御医诊治了以后……”

    魏西溏瞪了外面一眼,想了下才道:“罢了,那就让御医过来瞧瞧吧。”

    其实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毛病,不过是突然不适应付铮不在身边的这种感觉,心里老想着他,以致就睡不着了。

    想来是过几日,才会慢慢好起来。

    说起来这两日小曦儿和小墨儿也喜欢闹人,想必是连着好几日没瞧见他们熟悉的父王,不习惯了。

    自打付铮离开魏西溏还真是时常抽空去瞧那两个小东西,这不过三日,小曦儿和小墨儿就跟她亲近起来,看看这还是多接触的好处嘛。

    要是付铮在宫里,两个小东西肯定还是天天被他霸占。

    小孩子的记性还是太短,三五日过后,就忘了再找父王了。

    不过母皇天天过来陪他们玩,小东西还是很高兴。

    魏西溏如今处理政事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再不像之前那样磨蹭,有时候还要赖着付铮,如今她没了一靠,在最短的时间内独立起来。

    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干脆果断,就连挑剔苛刻的御史都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因为这次派出付铮,实在是因朝中无人适合担此重任,这倒提醒了魏西溏,朝中的臣子养了这么多年,该是启用的时候了。

    魏西溏心里是想好了的,这是最后一次派他出去,待他回来以后,就再不让他往这些地方跑了。

    这会想想,倒是能体谅当初魏静思送别裴宸的心情,那时候她还是有孕在身的。

    处理完政事,魏西溏便又去皇太后的宫里看两个孩子。

    半道看到了蓬头垢面急急忙忙朝宫外跑的黑面儿,一看到魏西溏,黑面儿赶紧回来磕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

    “起来吧,”魏西溏看了她一眼,“怎么这副养自己?干嘛去?”

    黑面儿急的在原地打转:“迟到了迟到了!黑面儿一小心睡过了,会挨罚跑圈的。”

    魏西溏噗嗤笑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好,那赶紧去吧。”

    知道是付铮让黑面儿去,至于付铮是什么心思,魏西溏还真没管,反正,在宫里头,皇太后和付铮对黑面儿都不错,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面儿,总比让她在宫里当只好看的花瓶来的好。

    黑面儿如今正如付铮当初安排的那样,早上一大早起来,用完膳之后就去宫外郊区的练兵场,日落之后回宫,用一个时辰跟无鸣练武,晚上的时候要看书习字,完全没了玩的时间,这宫里的各个地方,总算是看不到一大堆宫女追着黑面儿的场景了。

    虽然辛苦,不过黑面儿这小丫头不论体力还是精神,都比一般的小姑娘更好,所以她压根没感觉到累,就是能睡。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空闲时间,倒头就能睡着,一喊就醒,这本事一般人做不到。

    今天黑面儿去练兵场迟到了。

    被负责带她的校尉罚跑圈,说明了让她跑三十圈,结果黑面儿数数不好,跑了五十圈还在跑,每次数到十的时候,就会又重新开始数。

    校尉撑着头,满脑门的汗,“王爷让关照的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啊?”

    跟着她出来的太监和宫女急忙提醒:“我们文静郡主不是傻,是数数有点不好,她暂时只会写到拾这个数字,所以,她也只会数到拾。”

    校尉:“……”

    怎么着这位小黑妞也是有封号在身的,赶紧对亲兵说:“赶紧让她停下来,都七十圈了。”

    跑了七十圈的黑面儿依旧精神抖擞,被亲兵喊过来,嗷嗷问:“大人,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骑马啦?”

    马上战术是黑面儿新学的,她对着这些东西的兴趣远远高于晚上先生教的认字,不过这些都是王爷安排的,她不敢不听话,所以只能乖乖学,只不过,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她学的有些慢罢了。

    黑面儿虽然只有几岁,不过她马下的拳脚功夫和刀剑舞的比军中很多成年士兵好的多,如今学的都是骑术和实战,年纪小,可力气不小,这一点让军中这些人十分惊讶。

    她身份特别,又是太皇太后带大的,再加上她了得的身手,到军中没半个月,就成了大红人,人气颇旺,很受欢迎。

    到哪都有人争着抱,真真是个靠不了脸蛋就靠本事的人。

    魏西溏知道以后还挺诧异:“面儿在军中这般受欢迎?”

    然后她欣慰点头:“孺子可教也。跟先生说,以后功课也加紧些,若是忍不得字不懂兵法,那功夫再好以后也只能成为莽夫似得人物,还是要文武兼修才行。”

    可黑面儿没到晚上认字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打瞌睡,先生的戒尺在警告打桌子的时候,就打断了三根。

    前往北贡的路上,付铮带人一路前行,尽量减少歇息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快马加鞭往那里,一点都不想耽搁。

    跟他们比,去往西洲的这支队伍那绝对是正常的节奏,就更别说还乘坐人力八抬大轿的左相大人了。

    在驿站停下,小童过来掀开坐轿的帘子:“大人,到驿站了,请下轿。”

    相卿穿了便服,慢条斯理的出来,跟着他一起的官员趁机过来拉呱,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左相已经施施然进了驿站的大门。

    几个官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没办法,想跟左相大人拉帮结派,待遇就是这些,这位左相大人似乎无意跟朝中任何人结交,却又在无形之中形成了自己的党派。

    相卿入了驿站备好的厢房,几个小童各司其职,药童最先过来:“仙尊,可还还要煎服药物?”

    相卿随口应道:“已是大好,体力想是恢复了,药可停了。”

    “是仙尊。”

    “对了,巫隐那边的回信可有得到?”相卿突然问道。

    候在门口的信童便赶紧进来应道:“回仙尊,少尊那边尚未有回信,想必是还未做好万全之策。”

    相卿抬眸,冷笑一声,道:“那个蠢货,只怕又缩在哪里贪玩,忘了吩咐了。”

    “少尊虽然贪玩,不过,每次事情都会按时做,仙尊且耐心等等。”信童小心的应道。

    相卿没再说话,进了屋。

    赶紧有小童过来为他倒茶,屋子里一时只听到做事的声音,再没人开口说话。

    顿了顿,相卿突然又道:“付铮到哪了?”

    “回仙尊,他已了钟山。”

    “唔,”相卿道:“这是赶着送死呢?速度倒是不慢。”他放下杯子,顿了顿,又道:“再给巫隐去信,让他抓紧。”

    “是仙尊。”信童领了话,赶紧下去办了。

    又一封信到了,巫隐顿时暴跳如雷:“当小爷是什么了?小爷动的这是脑力活,哪有那么快?”

    信童小心的提醒:“少尊息怒,仙尊想必是觉得少尊聪慧过人,智力无双,所以才这样催的。”

    巫隐睨了信童一眼,抖着腿,“姓高呢?”

    “少尊,姓高过境去北贡了,走的时候还不是跟您打了招呼?”信童看他。

    巫隐想想也是,然后伸手抓头,手一挥,道:“去,去被本寨主的美人送来,本寨今天心情不佳,要好好乐呵乐呵。”

    几个小童不敢有议,赶紧去把一堆花花绿绿的女人给找了过来。

    巫隐小寨主要的,就是这种醉生梦死女人成群的日子。

    现在,小寨主可是觉得,当寨主比当皇帝幸福多了。

    当初当皇帝的时候,天天有人烦他,这个也来管,那个也来管,如今这样可算是合了他的意,若不是仙尊老是让人飞鸽传书过来,他过的比在招摇山的时候还要幸福。

    对比,小寨主有一点点的不满。

    高湛如期从北贡回来,北贡那边的民意倒是清晰的很,可北贡朝廷的想法可就难猜了。

    朝中有人提议想要趁此出兵,自然就有不想大战的人,至于皇帝陛下的意思,那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毕竟不能轻易捉到一只成精老狐狸的辫子。

    北贡的皇帝五十多岁,膝下子嗣众多,不过,有本事有能力的成年皇子不是这个被斗倒了,就是那个被斗残了,以致直到今日,储君人选一换再换,到现在都没个定数。

    常理来说,这位皇帝应该是不支持打仗才对。

    高湛在十天之后回了山寨,小寨主眼巴巴的看着他问:“如何?”

    高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推断上他不愿打仗的几率更大些,不过也说不准。”

    小寨主大怒:“跟没说一样!”

    高湛呵呵笑道:“既然摸不到北贡皇帝的脾性,那我们就讨论下天禹的女帝嘛。”

    “女人打什么仗?”小寨主怒道:“女人是生崽子用的!”

    高湛还是笑:“寨主,这话你只能私底下说说,若是在咱们天禹女帝陛下的面前你这样说,不是舌头没了就是人头落地。我们陛下可是英勇善战之人,你看看她对西溟和南翼的狠绝,一刀切,半点念想都没,所以,小人推断,咱们这位陛下其实心里是想大战一场的。”

    巫隐听了高湛的话,抬眸看了他一眼,问:“说,你这么了解那女人,是你老相好的?”

    高湛瞅了他一眼,“一点都不熟。”

    巫隐大怒:“一点都不熟你怎么知道她是这样的?好战的应该是男人,女人就应该乖乖的。”

    高湛仰天长叹:“寨主,到底要不要听小人讲了?”

    “讲!”

    高湛便道:“这样看的话,咱们就不能在北贡做文章,若是在北贡做文章,倒是让北贡捉住了天禹的把柄,不需过境,只要留在天禹的境地做点引人注明的事,然后嫁祸北贡,这样不但会激怒天禹。若是女帝想战,她便了借口……”

    话还没说完,小寨主一边搓手一边兴奋的说:“那你说杀谁好?杀个大官?”想了下,他突然一击掌,道:“听说金州那边来了一个什么王爷,要不然咱们把这个人杀了,那女皇帝不是就会生气?她派出的人,结果被人杀了,肯定打仗。”

    高湛心里一跳,急忙摆手:“那可不成!”

    “为什么?”小寨主觉得是个好主意:“怎么不成?分明是个很有道理!”

    “寨主,因为开始的时候,咱们不是闹了挺大的事?那个什么王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之前的事,等于说,他是女帝陛下派来处理这事的,这仗要不要打,能不能打,女帝不在,肯定是这个人说了算,你把人杀了,谁来决定打不打仗?”

    小寨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然后问:“烦死了,那你说怎么办?”

    “从长计议啊,”高湛无奈道:“不是非要杀人才能挑起战事的!我们可以去天禹的边境驻地去抢个粮草啊什么的,这招最管用了,兵家重地,最宝贝的粮草马匹,一旦这些救济出了问题,最易引起恐慌,且是针对驻地,也最易引起朝廷的重视。若是杀一两个人,不定到哪个环节人家怕麻烦,就直接隐下不提了。寨主,您说呢?”

    小寨主不服气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刚刚说的也好办法!”

    “寨主英明神武,说出的当然是好办法,”高湛道:“只不过呢,小人怎么说也是天禹的子民,所以,这个自然是站着天禹的立场,希望能找个最合理的法子来达成目的,若是真的杀了天禹的某个官员,虽说目的达到了,但是这对天禹来说便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寨主您说呢?”

    小寨主看了高湛几眼,道:“你还挺重视自己故国的嘛。”

    “可不是?”高湛憨笑:“人都有念旧情节,小人也不例外呀。”

    “看你可怜,那就听你一次,可别搞砸了,”小寨主说完,又要往后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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