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堂屋内静谧的有些吓人。对于耿宁儿的话,胤禛并未出言回复,只是一如方才那般静默的看着榻上的她。而耿宁儿也静静的看着身前的胤禛,面上并未有一点的焦急。就这样,二人陷入了无声的僵局之中,直至,耿宁儿见到他那紧蹙的浓黑剑眉有了些许的松动后,这才轻叹了口气儿,目光瞟向远方悠悠的开了口:“九爷与妾身并非王爷您所目睹的那般。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偶遇,尔后,又在您的身边相遇罢了。妾身对王爷您的心意,您毋庸怀疑。倘若此事惹王爷您心下不畅快了,那么妾身自可以死明志。”说罢,耿宁儿便拔下了头上的粉玉银簪,比到了自己的脖子前,目光甚是坚决的瞧着胤禛。

    胤禛见状,忙走上前去,握住了耿宁儿执簪的手,低声叹了口气儿,“你如何说,我便如何听,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瞧着握住自己小手的大手,耿宁儿的狭长双眸中泪光闪烁,有些呜咽着道:“若是与王爷之间有了隔阂,倒也不如自行了断的好,也免得妾身这心窝子疼。”

    “素日里你甚是柔顺温婉,如今看来,却也还有着这烈性的一面儿。罢了,罢了,此事我也不深究了,你也就别再多想了。”瞅着耿宁儿落泪,胤禛这心就揪疼的很,这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跟着这说话的口气也就软了下来,连带着这俊脸上的阴沉,也消退了不少。

    放下手里的簪子,耿宁儿扯下斜襟的绢子,佯装擦拭脸上的眼泪,暗地里却偷瞄着胤禛脸上的每一细微的变化。因着,她知晓,胤禛素来就是个疑心重的,而方才她给的解释,她也不敢确定是否能打消他心下的疑虑。但至少眼下看来,她在他那儿还是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对待她。再有就是,自己对待老九,与对待他的种种不同表现,其实也能够看得出些端倪,这大概也是此刻他不在多言的理由之一吧。

    这厢耿宁儿心下揣测这胤禛的心思;那厢胤禛心下也算是明了了个所以然;还是那句话,属于他的东西,谁也不能惦念着!于是乎,结束了一个话茬儿,胤禛又抛出了一个新的。

    “方才在茅屋中,你所述之言可属实?”

    话题忽然转化,这可是耿宁儿巴不得,重重的点了点头,斟酌了下道:“属实的。那时,我与容凝二人虽被那些个歹人蒙住了双眼,堵住了嘴,可他们所说的话儿,还是能听的清的。且着,那两个欲要对我们动手的大汉,也曾亲口说过,他们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话儿,容凝也是听了的。”

    “眼下倒也成了死无对证,究竟是何人所谓,也唯有私下慢慢暗访了。”胤禛如是道。

    “王爷说的是。”

    “倒是你,又是如何发现有人跟踪你们,居然还想到差一个小贩来给我传话儿。”想到此,胤禛唇角微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这事儿嘛,还得从咱们十三福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起。”说着说着,耿宁儿一面掩笑,一面将那日兆佳容凝救了一个娇俏的小妇人说起;再到她发现身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大汉跟着,尔后,到卖包子的小贩出买了包子,并让他替自己去讨救兵;再到最后,她们被掳劫之前,她要了容凝自制的香包,并将此香包扔到了她们被掳去的路上为止。耿宁儿将这一事件的始末尽数说给了胤禛听。

    听完耿宁儿的描述,胤禛挑了挑眉,尔后又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到是细致。”

    耿宁儿笑盈盈冲着胤禛道谢,而胤禛嘴边的笑意越浓,末了,胤禛咕哝了一句,“到是可以查验查验那个赵三。”

    ***

    望春院

    老八支使走了老十与十四,一派悠闲模样的坐在院子的一角,手里把玩着茶壶,垂首斟着茶,对着立在身旁的胤禟,低声言语着:“九弟,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瞧在眼里了。既是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你又何必自讨那个无趣,是不是?”

    “八哥,什么道理我都知晓,也曾自欺欺人的认为,不过区区一女子,若不是因着她是老四的女人,我自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可只要她一出现在我的跟前,我这目光就离不开了,就连这心也不随我自己了,而是随着她了。八哥,这种感觉,您能懂?”胤禟接过胤禩递来的茶杯,满脸苦涩的说道。

    “既已知晓她是老四的人,就不应与她有任何的挂碍,更何况是眼下这般的痴缠!九弟,看开些,天下之大何处无芳草呢?你又何必将自己推入这万劫之地?”

    “若是能控制,我又何尝不想脱离这般苦涩不堪的境地,实则是这胸膛里的心,就只因她一人而热烈的跳动,我亦别无他法啊。”

    听了老九的话,胤禩放在茶杯上的纤长手指顿了一下,尔后复又磨搓起茶杯的边缘,面带微笑的看着身旁那个脸上满是苦情神色的胤禟,唇边闪过一诡笑,“罢了,罢了,咱爱新觉罗氏,总是会出个情痴,上有世祖爷,此世倒有了个你。哎,也罢,既是兄弟,也只能盼着你有朝一日能够如愿以偿了。不过……”

    聪慧一如胤禟,又岂会不知晓胤禩这后半句话想要说些什么,所以,不待老八把话说完,胤禟便搭了茬儿道:“八哥,放心,你所筹谋之事,做兄弟的能做的定当义不容辞。”

    听了老九的许诺,老八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也未在多言语些什么,只是起了身拍了拍老九的肩膀,便朝着堂屋走去。而胤禟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后,便形单影只的走出了望春院的拱门。

    堂屋内

    胤禩坐在榻上,目视着前方,而他身侧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声音,“爷,您看是否还要继续?”

    如冠玉般的面孔上此刻挂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如春风般的声音此刻却将了几个声调,“该留的留,不该留的,留来何用?”

    “奴才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短小,哈哈,但是星期三会有一大章哦,

    而且算是女主生命中最大的转折哦~哈哈

    第100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完)

    寅时,最接近黎明时刻的一个时辰,此时,月明星稀,亦是人们酣睡如泥的时刻。

    方溪院角落的石凳上,此刻正坐着一清瘦的身影。他面对着前方的阴暗处,时而磨搓着拇指上的扳指,时而仰望月空。而在阴暗处,则时不时的飘出一刻意压低的声音。

    “主子。”

    “可有查出一二?”低哑深沉的声音响起。

    “赵三儿,本名赵应求,是杭州府富商赵东海的三儿子。因其姐姐是杭州知府的妾室,所以在杭州城内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次耿格格被掳一事,与此人并无多大的挂碍,只是……”

    “说。”

    “是。只是他爹赵东海在皇上銮驾进入杭州城后,曾与八爷他们接触过,所以奴才以为此事也许与八爷他们有关。”

    “老八?此线继续跟着,莫要断了。”

    “是,主子。那个……主子。”

    “还有何事?”

    “自济南府之后,奴才奉命跟在耿格格的身旁,可此次耿格格被掳,奴才未免暴露并没及时出手营救,还望主子降罪。”说完,阴暗处里的男人便单膝跪了下来。

    “免了,倘若今日我们没能赶到,你自是会出手的,此事你并无过错。那件事儿,查的如何?”

    “回主子,奴才领命之后,一直暗中跟在耿格格身边。耿格格她,成日里窝在院子里,就算是出去了,那也是与十三福晋同行,从未私下里与九爷接触过。绍兴之行,她去九爷的园子,也只是去见了九福晋,想必她已知晓济南府的真凶是何许人了。不然,这绍兴的品酒宴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就过了。”

    “你且下去吧,继续跟着她。”

    “喳。”说罢,阴暗处的男人瞬间就消失了踪迹,而石凳上的清瘦身影也缓缓的起了身,慢慢地向堂屋的方向走去。

    ***

    康熙大帝巡视完了钱塘大堤,也与一众臣子议完了大大小小的政务,刚得着空便又有了突发奇想---微服出巡。

    这钱塘大堤他是巡视完毕了,可这闻名于世的钱塘大潮他还未曾亲眼目睹。如今,正好是观看钱塘大潮的好时机,他又岂能错过。于是,他决定去看那负有盛名的钱塘大潮,并微服出访。可康师傅的家族实在太过庞大了,若是此时都同他一道去,那跟巡视也就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康熙大帝又说了,要分拨。

    他亲点了老四、老九、十三、十四四个儿子随驾,又带上了此次他带出来的宜妃与和嫔二妃,又因着心情愉悦,还首肯了随驾的儿子们,可以带着自己的家眷一同前去。于是乎,就有了眼下的这番情形。甚是尴尬的耿宁儿垂着首,盯着自己手里的绢子,装做路人状的坐在马车里。

    可即便是她有意低调,但坐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仍是有人觉得她甚是扎眼,就比如宜妃,也比如九福晋---董鄂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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