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寂似乎是从她目光中看到了这份渴望,他感觉到一种锐利的疼划过心口。
    和嫉妒、和不甘、和失去这些激烈痛快的疼痛截然不同。
    这种疼像是一滴血落在水中,一路弥漫开去,缠绵细密,让人哽咽在喉,又觉庆幸欢喜。
    他蹲下身,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
    熟悉的温度和寒松冷香一起涌袭而来,将她瞬间包裹。
    花向晚靠在他的怀里,觉得有些恍惚,一定是白日影响了她,让她在梦里还会遇见这个人。
    可是此时此刻,疼痛和寒冷已经近乎消磨了她所有意志,她闭上眼睛,窝在他的怀里,低哑出声:“谢长寂,我好疼。”
    谢长寂听着她第一次这么坦然承认着自己的难受,他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做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捧着她的脸,吻上她的面颊,吻上她的唇。
    花向晚呼吸渐重,他将她拉进怀中,紧靠在他肩头,带着朝拜一般圣洁的姿态,亲吻,拥抱,探寻。
    他想让她忘了,想她欢愉,想让她感知着他的存在,忘却所有的痛苦。
    花向晚感觉到他的动作,终于确定这是个梦。
    谢长寂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连最基本的亲吻都觉得羞耻肮脏,又怎么会做这些?
    她无力拒绝,整个人靠着他,仰头看着落下的冰雪,呼气哈在空气中,化成一片白雾。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玉琢冰雕,所有的指甲都认真修剪过,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她最喜欢看他握剑的模样,哪怕是后来放下了感情,却也得不偏不倚评判一句,他的外貌,哪怕是一双手,那也是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完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转眸看着旁边这个人,感觉所有疼痛和寒冷都被冲淡。
    “还疼吗?”
    察觉她的目光,他看向她,低哑着声询问。
    他语气很淡,清正的面容让人想起高山之松,亭亭修竹。
    她听他询问,突然有些不甘,凭什么让她一个人沉沦于人世,他却依旧稳坐如初?
    她在现实不敢触碰,不忍拉他一起堕道。
    可这是梦啊。
    这是她最隐秘,最肆意之处。
    “谢长寂,”哪怕是假的,她还是颤抖着仰头,抓住他的衣衫,“你有人欲吗?”
    听到这话,谢长寂停下所有动作,他看着面前早已经彻底盛开的牡丹,对方靠他很近,低低喘息着,一双饱含水汽的眼,像是从炼狱中爬出的艳鬼,死死盯着他。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用原本拥抱着她的手拂过她脸上冰雪。
    “我有。”
    说完那刹,他猛地用力,一把将她拉到身上,狠狠吻了上来。
    花向晚瞬间睁大了眼,他的吻和他这个人薄凉寡淡的模样截然不同,除了山洞那天,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强势的时刻。
    可那天是她用了媚香,他几乎没有什么神智。
    而如今梦里这个谢长寂,在冰原之上,他理当更清醒,更冷静。
    但他没有。
    他是她梦里的人,他不是真实的谢长寂,所以和她所有认知截然不同。
    但这种不同,却让她整个人陷入了另一种狂欢,他与她十指交错,将她压在冰面时,她如同置身冰火之中。
    “花向晚,”他握紧她的手,“你就是我的人欲。”
    她说不出话,紧咬着牙关。
    “我爱恨因你,憎恶因你,道心唯你,生死由你。”
    “花向晚,”情到极致,她低泣出声,一时什么疼什么痛苦都忘了,只觉他吻过她的眼泪,轻声告诉她,“你要记得我,看见我,感受我。”
    “我一直都在,”谢长寂看着她,眼底是少有的温柔,“也只能由我在。”
    从你试图把我拉到你身侧那一刻,哪怕是梦中一瞬放纵——
    花向晚,我都不会放手了。
    花向晚没有回应,她隐约听见薛子丹叫她,谢长寂在随她一同听见对方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花向晚茫然睁开眼睛,随着她睁眼,梦境碎裂坍塌,谢长寂在另一边,也缓缓睁开眼睛。
    花向晚愣愣坐在原地,薛子丹看她眼神茫然,抬手重新设了一个结界,收起银针,笑得漫不经心:“你这是什么表情?做春梦了?”
    “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花向晚一听这话,被说中心事,心上一颤,语气重了许多。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这时候还能做这种梦,也是好事,”薛子丹伸手扶起她,说得认真,“免得受罪。”
    花向晚不说话,薛子丹让她躺在床上,替她拉上被子。
    “不过做这种梦呢,”薛子丹朝她抛了个眉眼,“得梦见我。”
    听见这话瞬间,梦中谢长寂那句“我一直都在,也只能由我在”骤然响起。
    花向晚忍不住踹了薛子丹一脚,低叱:“胡说八道。”
    “哎哟,”薛子丹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认真提醒,“我可警告你,你要把我踹残废了,我下半辈子就得你负责了。”
    “赶紧滚。”
    花向晚抿唇,薛子丹正嬉皮笑脸还要说什么,门被人直接推开。
    花向晚和薛子丹都是一僵,谢长寂抱着小白站在门口,他目光下行,落在薛子丹抓着花向晚脚踝的手上。
    薛子丹还要维持着“云清许”的形象,急中生智,赶紧低头:“那个,花少主,鞋脱好了,谢道君也过来了,晚辈告辞。”
    一听这话,花向晚震惊回头看着薛子丹:“???”
    谁让他脱鞋?!
    薛子丹没理会花向晚的眼神,放下花向晚的脚踝,似是害羞,低头往外出去。
    薛子丹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谢长寂和花向晚。
    花向晚刚从梦里醒来,此刻看着神色冷淡的谢长寂,总觉得自己方才似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莫名有些心虚。
    谢长寂走到床边,替花向晚拉上被子,盖住她被薛子丹扯出来的脚,平静道:“好了就该叫我过来,他是外人,脱鞋这种事不方便他做。”
    花向晚点头听训,现在反正她什么都听不进去,谢长寂说什么是什么。
    谢长寂看着她的样子,想了想,平静开口:“狐眠跑了。”
    “什么?!”
    花向晚震惊开口:“你怎么……”
    “我故意放的。”
    谢长寂解释,花向晚茫然看他:“你故意放她走做什么?”
    “她说她要搞清楚一些事,马上就要成功了,成功之前无颜见你,成功之后就会回来。”
    “所以你就把她放了?”
    花向晚皱起眉头,想要骂人。
    但不等骂声出来,谢长寂便端了杯水,从容接话:“所以我在她身上放了追踪印。”
    说着,他将水递给花向晚。
    “我们追着过去,她要做什么,自然就知道了。”
    第42章
    听到这话,花向晚稍稍冷静了一些。
    随后她便想起来:“追踪印?就你之前给我用过那个?”
    “嗯,”谢长寂应声,“正常情况下,我修为之下应当消除不了此印。”
    “那之前……”
    花向晚正笑着想要嘲讽几句他追踪印被那个假冒的沈修文一下抹了,但话没出口,随即突然觉得不对。
    谢长寂抬眼看她,肯定了她的猜测:“为你祛除追踪印之人,修为不在我之下。”
    这话让花向晚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世上修为在谢长寂之上的人屈指可数,想了想去,西境除了一个碧血神君,其他人她竟想不出来。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锁定目标了?”
    她忍不住喃喃,谢长寂摇头:“我说的是正常情况,能取得魊灵之人,或许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又或者他隐藏了修为。”
    “要真在你之上,修为都这么高了,还要魊灵做什么?”
    花向晚思索着,点了点头,肯定了思路:“他肯定是个邪门歪道。”
    “目前为止,就我观察下来,”谢长寂回得很认真,“西境没有正道。”
    这话把花向晚噎住,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但她总有种自己家乡被骂的感觉,轻咳了一声:“我觉得我们合欢宫挺正的。”
    谢长寂看她一眼,没有多话,坐到床边,撩起袖子,便坦坦荡荡将两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解释道:“我看看你的情况。”
    他的手指很凉,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她下意识一缩。
    她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他手指上,一瞬之间,方才梦中的场景就浮现了上来。
    以往她是没有注意过他的细节的,现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是不由自主关注过谢长寂,不然梦中怎么能将他的手,都幻想得如此真实细致。
    她现下光是看着,便能回想他每一寸指节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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