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陈原炀怒极反笑,他一把把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拂到地上,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老子真是没想到,那臭小子竟然敢在老子背后捅刀子!
    立交桥枢纽建设出钱出力的都是老子,他仗着他那个老丈人发了条新闻,给老爷子拍了拍马屁,这就算是把功劳全给抢走了!
    陈原炀越想越气,他当下就要冲出办公室去和陈原烁打架,袁康见陈原炀情绪不对,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
    总经理万万不可啊!
    你他妈给老子滚远点儿!
    总经理!现在您的当务之急是小少爷啊!袁康一把抓住陈原炀的手臂。
    您想想,董事长今天不是还没有把建一汽车说死吗?副总经理要建的什么园区那可都是后话,现在的您最应该做的是把小少爷抢回来啊!
    陈原炀一听,气消了大半,也不再那么冲动。
    您想想看,副总经理之所以这么着急,不就是害怕您把小少爷找回家吗?他一共只有两个女儿,就算再生也不一定会是个男孩儿,您可现成有一个小少爷呢!
    陈原炀咬着牙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拍了拍袁康的肩膀。
    备车。去人民医院。
    在返程的车上,陈原臻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才把目光从车窗外挪开,她闭上眼开口道:
    他今天就会去医院了吧。
    廖特助一边开车一边点头道:我想应该是这样,您加的报纸的那把火力度很大。
    陈原臻默默叹气。
    那陈原烁,也该知道了吧。
    我想应该是。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里的平静出现了些许涟漪。
    你说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廖特助就打断道:您要以大局为重。
    陈原臻闭嘴不言。
    您之前也说过,纪慈文是您想保也保不住的人。如果您现在感情用事,只怕到时候不只是纪家姐妹,就连您,也会前功尽弃。
    我明白,廖特助。陈原臻沉声道,我只是怜惜纪叙。
    那是这孩子的命数。廖特助平静道,可如果连您也一并倒下,这孩子才会是真的命苦。
    陈原臻知道廖特助的话句句在理,她无法反驳,心中翻涌的情绪只能再次被她强压至心底。
    你只管开车吧,廖特助。
    Z市人民医院。
    大梦初醒的纪慈文首先觉醒的是嗅觉,她闻到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各种药品的味道,还有新换的床单的味道。
    紧接着,视觉被唤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她首先看到的一双穿着西装裤的腿。
    她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当她看见了那张如同噩梦一般的脸后,她下意识地惊恐地闭上了双眼。
    然后,她再次睁开眼睛,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慈文,是我。陈原炀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他见纪慈文睁开了眼睛,就慌忙把百合花递给身后的袁康,自己则是坐在了纪慈文身边的椅子上。
    纪慈文的眼睛逐渐被泪水模糊,她死死地瞪着陈原炀,嘴唇被牙齿咬破,血液的铁锈味一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令她想要呕吐。
    你、你还好吗?
    如果不是因为被他彻彻底底地伤害过,纪慈文根本无法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受苦了,慈文。我已经联系了院长,马上就会把你调到VIP特护病房,你放心,医药费我全包了,你只管养病就好,我已经联系了全国最好的大夫为你主刀。
    你来做什么?纪慈文强撑着身体起身,陈原炀忙抽了个枕头为她垫在背后。
    你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那还真是咳,咳,咳
    陈原炀站起身,他伸手准备为纪慈文拍拍后背,却被她厌恶地躲开,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纪慈文脱力地靠在了枕头上。她强扯出一个冷笑。
    那真是要对陈总说抱歉了,我还没死呢。
    慈文,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什么死不死的?
    纪慈文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你不要动气,对你病情不好。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也、也要为咱们的孩子考虑嘛
    纪慈文闻言猛地回头,她的双眼几乎变得血红。
    你说什么?孩子?纪慈文咬着牙关冷笑起来。
    呵,我当你陈原炀今天为什么会找过来,原来是打着孩子的主意!
    纪慈文动气,又是一阵咳嗽,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把心肝都咳出来。
    慈、慈文,你别动气再、再怎么说,不论你我的恩怨,我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你给我滚!滚出去!纪慈文此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直起身子趁着陈原炀没有防备,夺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陈原炀吓得赶紧起身退后,
    陈原炀,你要是再不滚,就别怪我让你当杀人凶手!
    慈、慈文!你你你你你别激动,我滚,我这就滚,我也没有什么恶意,就,就是想去看看孩
    滚!纪慈文声嘶力竭起来,这时候也有几名护士匆忙赶到,陈原炀只得快步离开。
    纪慈文怒极之下把他搁在床头橱上的一些补品还有一个装了钱的信封都拂在地上。
    把你带的这些脏东西都拿走她话音未落,旋即晕倒在了病床上。
    纪慈希本来还在给复读生们讲课,她正在讲一道某年的理科数学高考压轴题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等到纪慈文再次悠悠转醒,身边坐着的变成了纪慈希。
    她转过脸看见纪慈希面无表情的脸后才松了一口气,她疲惫地笑了笑。
    你来了?
    是那个男人吗?纪慈希直接问道。
    纪慈文的脸色一变,她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背对着纪慈希。
    你觉得你还能这样当鸵鸟多久?纪慈希问道。
    纪慈文没有说话。
    你和那个男人做了孽,拖累了纪叙还不够,现在还要带上我,是吗?
    纪慈文依旧沉默不语。
    既然那么有骨气,当初为什么要来投奔我?既然要有志气就应该有志气到底啊?!纪慈希的声音突然抬高,纪慈文被吓得身体一颤。
    纪慈文,你既然要瞒,那你最好期盼着你能瞒一辈子。纪慈希说罢,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的门被纪慈希摔得震天响,与此同时,纪慈文的眼泪簌簌落下。
    第11章 嚼冰饮汤
    从病房里走出来,纪慈希边快步走边深呼吸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纪慈文根本不会明白当她接到医院的电话的时候有多么惊慌失措。
    尽管纪慈希嘴上对纪慈文很是冷淡,但不管怎么说,纪慈希在心中还是把纪慈文当作姐姐。
    走到电梯前,纪慈希想了一下还是拐回到前台。
    她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正低头写东西的护士抬起头,问她有什么事。
    请问今天去511病房的人是哪位?
    护士闻言脸色一变,她紧张地下意识垂下眼睫,局促地摇头。
    很抱歉,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看到护士这样的神情,纪慈希明白今天去纪慈文病房的男人应该是个厉害人物。
    她回头看向姐姐病房的方向,眼神里的感情愈发沉重。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
    走出医院,纪慈希直接去了医院旁边的小商店。因为现在还是冬天,所以小卖铺的冰柜里放的还是一些速冻饺子之类的食品。她扫了一圈冰柜,最后走到老板身边。
    请问有没有冰块?
    老板一愣,他上下打量了纪慈希,见她穿了一身焦糖色的大衣,大衣里还套着件宝蓝色的高领毛衣明明还是一副大冬天的装扮。
    他有些奇怪,就试探着问道:冰块儿吗?
    纪慈希点点头,就是夏天卖的那种冰块,给我拿一,哦不,拿两袋吧。
    老板虽然有些奇怪这人大冷天的为什么要买冰块,但还是走到了身后的库房翻找起来,毕竟没有人和钱作对。
    大概翻了有五六分钟,老板拎着两包还冒着白气儿的冰块从库房里走出来。纪慈希接过冰块,又拿了瓶矿泉水,甩下五块钱后快步离开。
    她赤着手抓着两包冰块,冰凉的触感很快就化成刀割一样的痛感通过她的手心在全身上下游走。
    她走到车站的一排长椅前坐下,在其中一包冰块的包装上撕了一个小口,挤出一块冰块放进嘴里。
    她并没有让那块冰块在口腔里停留,而是直接用牙齿将冰块咬碎,咽进了肚子里。
    一包冰块就这样不到几分钟被她解决,纪慈希的脸色因为这极寒凉的冰块煞得通红,嘴唇也变得稍微有些发紫,微微地颤抖着。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雪白的凉气,又拿起另一包冰块。
    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无论是受到了委屈还是极度的愤怒,她都是靠着这种方法来冷却自己的情绪,来抑制住自己流泪的欲望。
    父母亲去世时姐姐并不在家里,她一人操办了二老的葬礼。在那段时间,她不知道吃掉了多少冰块,才没有让自己崩溃。
    她边嚼着嘴里的冰块边苦笑起来。
    也许自己那个倒霉的不孕症也与这个习惯有关吧。
    解决掉剩下的那包冰块之后,公交车正好到站,纪慈希把垃圾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直接上了公交车。
    她抓着公车的扶手拿出手机给培训机构打了电话,即使领导表示可以准她一天的假,她还是执意下午要回去工作。
    少干半天就少半天的提成。
    领导允许她吃过中饭后再回去上班,纪慈希就在培训机构附近下了车,她找了家餐厅,打算叫碗牛肉面吃。
    与牛肉面一起被服务员端上桌的还有一口乳白的炖盅。
    纪慈希有些疑惑地抬头,她微笑着指着那口炖盅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只点了牛肉面。
    服务员把菜品安顿好后笑着回答道:没有错,因为顾客您是本店今天的第一百单,所以本店除了对您免单之外,还特别附赠冬季养胃特饮,羊肉芋头汤一盅。
    啊是这样吗?纪慈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只是服务员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她也只好相信。她笑着对服务员道了谢,等服务员走后,她伸手揭开炖盅的盖子,汤品徐徐飘散的热气里沁出一股鲜香的气息。
    餐厅不远处的车里,陈原臻远远看着纪慈希的笑容,不由哑然失笑。
    明明对其他人都能够笑得这么开心,怎么一看到自己就要板着一张脸?
    她想起纪慈希独自坐在车站的长椅上啃着冰块的场景,而当时的她就在街对面的车上。
    明明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还
    正在她怅想的时候,周鸣一路小跑着从餐厅回到车前,陈原臻挪开看向窗外的目光,垂首看腿上的文件。
    办好了?
    您交代的,肯定的嘛。周鸣在驾驶座上坐稳后回答道。
    嗯。
    周鸣搓着手,他回过头看着正低头看文件的陈原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您似乎很关注她?
    陈原臻抬起眼皮,慢条斯理道:周鸣,你原就是这么话多的吗?
    周鸣吓得连忙噤声转身,他发动了汽车,才又问道:您是回家还是去工作室?
    陈原臻合上手中的文件,又看了一眼餐厅里的纪慈希,才缓缓开口道:
    学校附近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学校附近和纪叙小区里都有我们的人。
    纪慈文那儿呢?
    病房里的东西早就安排下了。
    陈原臻点点头,她转过脸笑道:先回家吧,我也想吃羊肉芋头汤了。
    直到晚上十点钟,纪慈希才晃晃悠悠地站在自家楼下。
    她今天特意联系了学生家长,把两节明后天才上的课挪到了今天傍晚。
    她站在楼下抬头看,见自家屋里漆黑一片,知道纪叙应该是已经睡下了。
    她的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装着一包泡面和一根火腿肠,准备当作晚饭。
    只是即使到了这个时间,她还是不想上楼。
    于是她又跑到小卖铺里买了罐啤酒,在楼下站着喝完了,才上楼回家。
    回到家里把衣服换了,东西随手一扔,纪慈希先去洗了把脸,才准备打开客厅的灯。
    只是就在她经过纪叙的房间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想起自己还从来没见过纪叙睡熟时的模样。
    这样想着,纪慈希轻手轻脚地走到纪叙的房门前,她伸手转了一下门把手,纪叙并没有锁门。
    房门被纪慈希轻轻地推开,房间里一片漆黑,也很安静,能够听到纪叙睡着后浅浅的呼吸声。
    她摸黑走到纪叙床边,把他书桌上的台灯转了个向背对着纪叙打开,浅黄色的灯光昏昏地映出纪叙的脸。
    纪慈希这才发现,纪叙睡熟的模样像极了纪慈文。
    她看纪叙的眼神变得愈来愈复杂。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纪慈希按下台灯,准备离开。
    小姨?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房间里响起纪叙稚嫩的声音。
    纪叙揉着眼睛准备从床上坐起来,纪慈希转身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她说罢又准备离开,纪叙却连忙喊住她。
    小姨,您今天又去看我妈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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