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芍药花怎么看着眼熟?”
    萧钧煜倏得耳朵都红了起来,转眼,不敢注视沈筠曦,微微突起的圆润喉结,轻而缓滚动一下,小声道:
    “没什么不同。”
    本是随口一问,萧钧煜羞窘的态度却让沈筠曦来了兴致,沈筠曦将手中的绒花仔细端详,又瞥一眼萧钧煜。
    向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太子殿下,耳尖和眼尾微微染了些绯晕,将他本就昳丽的容颜衬得熠熠生辉。
    沈筠曦福至心灵,杏瞳弯成浅浅的月牙,眉梢眼角都漾起了轻笑。
    沈筠曦一下子将萧钧煜压在锦被上,整个人伏在萧钧煜身上,圆润莹白的指尖轻轻在萧钧煜的心口画着圈圈:“是吗?”
    她声音又软又娇,指尖又轻又缓,隔着轻薄的夏衫,像一把柔软的羽毛轻轻拨动萧钧煜的心房。
    酥、轻、软,若有若无的幽香扑面,萧钧煜心怦怦直跳。
    沈筠曦琼姿花貌的容颜逼近,萧钧煜情不自禁屏息凝神。
    沈筠曦轻笑一声,唇角慢慢勾起浅浅的弧度。
    萧钧煜喉结又滚动了下,俊美无俦的面容微不可察晕了一层绯晕,可耐不住沈筠曦离得近,看得清。
    偏他一本正经,握住沈筠曦的小手,一手扶住沈筠曦的后腰,顾左右而言他,声音温润:
    “曦曦饿不饿,要不要起来用早膳?”
    沈筠曦乌溜溜的美目流盼,秋波潋滟,一回眸而顾盼生辉,她骤然弯身,贴近萧钧煜,樱唇与萧钧煜的薄唇咫尺相贴,呵气如兰:
    “太子殿下的芍药花,可是还我上巳节的那束花?”
    大盛传统,上巳节有情人以芍药定情,那日,沈筠曦拦着萧钧煜送他芍药花,彼时,萧钧煜却纠结命之恩不愿接沈筠曦的芍药,还劝沈筠曦另谋佳婿。
    “不许骗我。”
    沈筠曦一对盈盈秋水凝睇萧钧煜,与他四目相对,唇瓣相贴。
    萧钧煜目似点漆,凤眸中似蕴绵绵情意,深色的瞳仁中映着一对小小的沈筠曦:未施粉黛而面赛芙蓉,青丝如瀑铺满凝脂的雪肌,一颦一笑,灼若芙蕖。
    沈筠曦正要细看,却陡然被萧钧煜温柔得揽住,刹那,两人地位翻覆。
    萧钧煜自下而上,含情脉脉注视沈筠曦,以口封缄,吻住了沈筠曦。
    干燥的菱唇贴着沈筠曦的莹润的樱唇,细细摩贴,攸然,趁沈筠曦呼吸之际,萧钧煜趁势而探入檀口,捉住沈筠曦的丁香小舌。
    萧钧煜吻得细腻而缠绵,专注而深情,吻得沈筠曦大脑一片空白。
    时值天干气燥的夏日,那日正好风雨欲来,凉风透过开着的支摘窗吹入寝殿,金钩上挂着的床幔撂下,外层的绯色纱幔迎风招展。
    纱幔上花开富贵满堂锦迎风盛放,华丽繁复的牡丹美得倾国倾城,摇曳生姿。
    温热的气息喷在秀耳,酥酥、麻麻,如电流入体。
    沈筠曦情不自禁颤栗,反手握抚萧钧煜的面颊,晕晕陶陶间,她似乎听见耳畔响起一声低磁微哑的好听嗓音,低声说了一句话。
    沈筠曦没听清那是什么话,上世,她曾多次反复问萧钧煜。
    可太子殿下总是避而不答。
    此时,前世的画面缤纷而至,如庄周梦蝶的蝴蝶纷飞消散。
    萧钧煜温热的气息洒在沈筠曦耳畔,声音低磁又带了些许沙哑。
    “赠之以勺药,曦曦,孤心悦于你。”
    沈筠曦终于,终于清晰得听到了那句话。
    她曾魂牵梦绕,耿耿于怀前世今生的一句话。
    话音一落,这次,怦怦怦!沈筠曦听到了身后,萧钧煜如雷的心跳。
    骨节分明的手,扶着沈筠曦耀如春华的娇颜,让她侧首。
    萧钧煜薄唇吻上樱唇,吻得缠.绵而悱.恻,凝视沈筠曦的眸光深情似海。
    ……
    “姑娘?”
    南晴忙躬身,为沈筠曦递了一方帕子,面上惊慌失措,歪头小声咨询沈筠曦:
    “可是奴婢手重揪痛了头发?”
    云巧闻声看过来,看着雅致精美的发钗,忙三步并作两步,手上慌忙将沈筠曦发髻上的绒花发钗取出,瞪了一眼南晴。
    南晴看着云巧的动作,起初不明所以,委屈巴巴小声嘟囔:
    “怎么了?这发钗不能选?”
    “姑娘,没事了,都过去了。”云巧正细声细气安慰沈筠曦,闻言真得有些生气挖了一眼南晴。
    南晴先是愣了一眼,忽得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忙蹲下,有些哭腔,小声告饶:
    “姑娘,对不起,奴婢忘了这是太子殿下送您的发钗。”
    这是年节,皇上大宴群臣家眷,沈筠曦拦着萧钧煜要礼物。
    沈筠曦只是找个理由拦住萧钧煜说话,沈筠曦知道太子殿下才不会给她带什么礼物,却谁也没想到,萧钧煜从袖中拿出一支发钗。
    沈筠曦怔在当场,愣愣凝望萧钧煜:“太子殿下特意为我买的?”
    萧钧煜面上泰然自若,云淡风轻道:“今日江南绣织局御贡。”
    无人看到,他负在身后、掩在广袖下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拳面因为紧张,而青筋鼓起。
    “哼,原来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沈筠曦心里漫上失望,嘟起不点而红的樱唇,嗔了一眼萧钧煜,却在萧钧煜收手之际,飞快得抓住了发钗:“那我勉强收下。”
    沈筠曦一直将发钗收在妆奁,不怎么戴,以至于南晴忘了此事。
    南晴看着沈筠曦泪珠簌簌而落的样子,心里揪痛,气得扇了自己一巴掌,红了眼睛劝沈筠曦:
    “姑娘,对不起,奴婢方才不该替太子殿下说话,奴婢也不劝和了,您别哭了,奴婢心疼。”
    响亮的巴掌声,让沈筠曦回神,她慢吞吞眨了下眼睛,攥住了南晴的手腕。
    恰此时,寝房外厅,珠帘外驻足的沈父清晰听到了了南晴的话,想踏出去的脚怎么也落不下去。
    沈父垂下了眸子,隔着珠帘,他望着沈筠曦通红的眼睛,心如刀割,叹了一声。
    复又转身离去。
    ……
    滂沱大雨,冷风卷着冷雨,如石子一样向人身上砸,冻得路人瑟瑟发抖。
    却总有路人装模作样路过东四大街,不着痕迹朝着沈府门外瞟去。
    有人窃窃私语,嘈杂的雨声中,听不清,却能看见他们眸光里的艳羡和赞赏,隐隐约约:“娶妻当娶沈筠曦。”
    如今,坊间,盛传沈筠曦蕙心纨质,太子殿下深情不悔。
    再也没人提及沈筠曦未婚先育,便是提了,后面也会加一句沈姑娘高义,舍已为人,不为名利。
    ……
    黑漆漆,暗光溢彩的沈府大门前。
    萧钧煜面色无一丝血色,面颊带着酡晕,唇瓣干燥而微微起皮。
    雪白的锦袍浸湿,随风裹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龙章凤姿的容颜,更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峻拔,如伫立风雪中、四季常青的苍松。
    福明盯着萧钧煜明显不正常的面颊,哭声恳求:
    “太子殿下,您起高热了,我们回宫吧。”
    萧钧煜不应,依旧目视前方,平日里锋利凛然的凤眸却有一丝的迷离。
    气血上涌,萧钧煜低低咳嗽一声,声音沙哑而虚弱,面上惨白如纸。
    “太子殿下,喝口药吧。”
    福明从锦衣卫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药汤,双手奉至萧钧煜。
    萧钧煜安然若素,岿然不动安如山,撕心裂肺得咳嗽,他眉头眨也没眨。
    “殿下,不喝药,您喝口水,身体为重啊!”
    福明见劝不动萧钧煜,一咬牙,双膝跪在地上,身后的一排锦衣卫亦双膝跪在地上,低声恳求萧钧煜。
    “太子殿下,身体为重。”
    第102章 正文完结   大结局下(正文全部完结)
    “太子殿下,身体为重。”
    齐齐整整的声音透过瓢泼大雨,清晰得在空气中回荡。
    萧钧煜回眸,淡淡睇了一眼福明,眸色清淡,却不威而怒,又隐隐透了一分失望。
    “福明,孤同父皇要了五日的自由。”
    福明脊背一紧,陡然僵在原地,倏得,垂头,眼泪顺着面颊滚落,哭得脊背颤动。
    福明自萧钧煜出生便服侍萧钧煜。
    三岁时武皇后去世,太子殿下便变得清冷疏淡,小小年纪与皇上多次争执,直言他长大了要与皇上不同,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子殿下虽自幼锦衣玉食,可克己奉公、夙兴夜寐,年不足十一就上了战场,冲锋陷阵向来冲在最前,年十四协助皇上处理政务,常在刑部和大理寺公干至三更回。
    太子殿下为国鞠躬尽瘁,无丝毫懈怠,福明都看在眼里,与有荣焉,可比萧钧煜小几岁的皇子都有了姬妾,太子殿下依旧孤单一人,不近女色。
    福明特别怕萧钧煜会孤独终老。
    沈筠曦出现时,福明满心欢喜,他从太子殿下对沈筠曦有意无意的纵容中,看出了萧钧煜对沈筠曦有情。
    十七年来,太子殿下只为一人动心。此前和此后,许都不会再有一人。
    他又怎么忍心拦?
    皇上都允了,他又有什么资格篮?福明红着眼睛,哽咽着,慢慢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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