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道脸一白,情急之下,两手伸出往穆裳身上一按,想要借力站起来,可手却按错了位置,刚刚好亲密的按住了穆裳的胸口。
    手心一软穆裳轻吟了一声,江寻道倒吸一口气,脸刷的红了个透,她连忙缩回手,门几乎是在江寻道缩回手的同时被推开了,连带着一直昏睡不醒的穆裳也缓缓的睁开了眼。
    江寻道没想到进来的人会那么多,不仅有长灵和掌门,还有冷秋水殷礼,甚至还有被殷礼搀扶着脸色苍白虚弱的蓝以攸。
    屋内似乎静止了许久,好几双眼睛就这么或震惊或疑惑或冷然的,盯着满脸通红暧昧的坐在穆裳腰间的江寻道。
    江寻道咽了咽口水,看向冷秋水身后的蓝以攸,一身蓝衣的蓝以攸身形单薄虚弱,苍白的面上神色冷淡,看到江寻道的一瞬略显惊讶,随后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江寻道。
    江寻道看着她那蕴满水光的眸子中,一点一点的充满倦怠失望,心中一急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从穆裳身下爬了下去,她手脚发冷局促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再看蓝以攸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喃喃道:不是你看到这样的,其实我是在...在给穆师姐疗伤。
    天磬轻声笑了笑,他潇洒的一拂袖,上下打量了江寻道两眼,眸子微微一眯,朗声道:这位小友,疗伤的方式好生...独特。
    江寻道偷偷的抬头看了眼蓝以攸,可蓝以攸没看她,只是低着头精致的侧脸冷若寒霜,江寻道心中忐忑,她失落的垂下头解释道:穆师姐她是被天雷所伤,伤口必须剜掉旧肉,否则残余的天雷会继续蚕食,我刚刚只是在...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冷秋水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寻道。
    其实这便是风华谷御雷决的精妙之处,若是别的武器留下的伤口,就算是淬了毒也能用灵力或是灵丹妙药治愈,只有着天雷留下的伤,无论是用什么法子都治不好,除非趁着伤口还未蔓延过快,将旧肉全部剜掉丢弃。
    这虽只是个小窍门,但向来只有风华谷少数几人知道,这天下间被天雷决击伤的人不是死就是残,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其中奥妙。
    这江寻道看着是个小辈,可身上剑诀极为精妙见所未见,还知道这等事,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这是我师父教我的。江寻道敏感的察觉到了冷秋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便连忙解释了。
    天磬两步走到了床榻边,他只是伸出中指食指并拢,放在穆裳的手腕上轻轻一贴。
    师父,寻道的确是在为我疗伤。穆裳沉默了一会,这才轻声替江寻道说了话,她微微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江寻道,放在身侧的手轻轻的一动,好似想要抓住什么,可抓了个空,只能徒劳的放下了。
    天磬收回手点了点头,他神色一敛,转身看着江寻道笑道:小友的师父,想必定是位出世高人,也不知可有机会让贫道与他一见。
    不知小友师父名讳。冷秋水也跟着问道。
    我师父,他诨名江...江寻道正要脱口而出,白泷突然出声警觉道:别说。
    江字都脱口了,眼看着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江寻道也不好咽下去,虽然不知道白泷为何突然提醒她,但她还是抖了个机灵接着编了个名字:江老山。
    江老山?天磬愣了愣,他眉头微微一皱,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也没找出什么江老山这个名号的人,便低头笑了笑,又追问道:不知小友和师父,是哪座山头的哪个道观?
    既然名字不能说,那想必地址也不能说?可穆师姐和长灵她们知道了云清山,若是骗人的话定是瞒不住的,江寻道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道观是师父建的,在云清山上,就叫云清观。
    天磬虽然模样看上去年轻,可说话确实文邹邹的好似一个老头子似的:若是哪日有机会,贫道倒是想要登门拜访拜访你师父。
    江寻道没满口答应,只是有些敷衍的道:那,那我定要先去请示请示师父的。
    天磬点点头,环视了一圈,然后笑看着冷秋水:既然,贫道门下弟子的伤已经在愈合了,那贫道便安了心,多谢冷师妹及弟子跑一趟,不如咱们一同出去,先让裳人再此静养如何?
    江寻道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出去,她跟着窜了两步,挤到了蓝以攸身旁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角,轻声道:蓝师姐,你的伤怎么样了?
    蓝以攸偏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冷凝,略显苍白的唇轻启,只冷然的吐出了两个字:尚好。
    江寻道知道蓝以攸现在定是生气了,她连忙又道:蓝师姐,我...我一会想要见你,单...单独见你。
    可蓝以攸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拒绝了,冷冷的道了声:我要养伤,你回去吧。说完便跟着殷礼往外走。
    江寻道怔了一下顿在了原地,她失落的垂下眸子咬着唇,想要追上去却又怕蓝以攸更加生气,她踌躇着 ,眼看着蓝以攸走远了,一咬牙,牵过蹲在院子里等她的黑池,小跑着跟了上去。
    冷秋水和天磬走在最前头,殷礼扶着蓝以攸跟在他们身后有一段距离,江寻道走到蓝以攸身旁,眨巴眨巴眼睛弱弱道:蓝师姐,我...我只是想见你,和你说说话,自我醒来今日才头一次见你,我,我很想见你。
    一旁的殷礼皱了皱眉头,她下意识的觉得江寻道和蓝以攸的说话的语气格外的不对劲。
    蓝以攸目视前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留给江寻道,她苍白的面色上神情冷淡疏离:是吗?我看你是想见穆师姐吧。
    殷礼轻吸了一口气,江寻道的语气不对,她这师妹的语气听起来挺正常的,可这话却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这可是拒绝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吃味了一般。
    蓝师姐,我...我知道你和穆师姐受伤了,是先去找你的,可是你们风华谷的人死活不让我进去,我这才来看了穆师姐。江寻道心中委屈,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蓝以攸,也是想要先去看她的,分明是被人阻了路 ,这才没见到蓝以攸,哪里能怪的了她。
    可蓝以攸听她这么说,却并未展颜,面色却是更是冷然,她顿下步子扭头看着江寻道,青楼的眸子中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惦念?
    不是的蓝师姐,我只是...
    蓝以攸并没有听江寻道的解释,她只是闭上眼挥了挥手,一脸疲倦道:罢了,我看你伤还未好,我也有些倦了,你回去歇息吧。
    蓝以攸真的走了,半步没有回头跟着殷礼一步一步的走远,江寻道留在原地看着蓝以攸的背影,心中委屈又憋闷。
    她知道蓝师姐是在生自己没有先去看她的气,可为何她解释了,蓝师姐还是生气呢,难道蓝师姐不是在气这个,那是在气什么。
    为什么蓝师姐的心思那么难猜呢?江寻道叹了一声。
    盛安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眯着眼看着江寻道,凑了过来,跟着她的视线看着蓝一攸走的方向,开口道:越是漂亮的女人,心思就越是难猜。
    哦。江寻道应了一声,生无可恋的往前继续走,并不想理会盛安然。
    盛安然跟了上来,就落后了她两三步,摇着折扇悠然道:小道姑,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蓝师姐这是为何生气吗?
    我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还知道?江寻道讽刺的笑了笑。
    盛安然轻哼一声,下巴微昂得意道:本官,还真就知道你喜欢的那姑娘为何气恼不想理你。
    江寻道脸刷的一红,她扭头气恼的看着盛安然:什么我...我喜...喜欢的姑娘,你可别,瞎猜乱说。
    难道不是,你有胆子喜欢没胆子承认,难怪她要气你。盛安然啧啧两声,语气讽刺。
    你管我喜不喜欢,这与你和干。江寻道觉得盛安然的语气格外的刺耳,她此时正在烦闷中,怒气冲冲的反驳了之后,又转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盛安然,不满道:你别跟着我。
    盛安然悠哉悠哉的摇着折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就摆在这让人走,你走得我就走不得了吗?你凭什么说是我跟着你,我还想说是你挡了我的路呢。
    江寻道拉着黑池停下了脚步,冷淡的盯着盛安然:你少来这套,你就算是跟着我走了,我也不会开门让你进去的。
    盛安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小道姑,你闹脾气做什么,本官这是想要帮你啊。
    你帮我,你为何怎么好心想要帮我?江寻道眯着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信任,既然是穆师姐不喜欢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盛安然温和一笑,突然压低声音柔声道:我瞧你面善,瞧你长得可爱,想要帮你这也不行吗?
    江寻道面色冷淡,她严肃的看着盛安然:盛大人你可真别把我当傻子了,有些话你不明说我就当不知道,可你不必骗你,你我都知道,你不喜欢我,应当说从一开始见我的第一面你就不喜欢我。
    盛安然并不惊讶,她甚至脸色都未曾变过半分,她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么说,你可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许多。
    你也不必跟着我了,我不会在穆师姐面前给你说好话。江寻道退后了两步,丢了这么一句话后,便拍了拍黑池的肩头,示意它走了。
    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了竹林江寻道扭头看了一眼,盛安然并未跟过来,她呼了口气原本紧绷着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她推开门然后跨步进去,倒在了床榻上,看着横梁开始发起了呆,蓝师姐到底在气什么呢,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她不生气呢。
    略微思考了一会后,江寻道眼睛一亮,她把背后的包袱翻了出来然后不停的在里面找了起来,直到她找到了一个好似黄纸折的一件巴掌大的道士黄袍。
    你...想这么去见她?白泷现了身,她绕着江寻道飘了两圈,然后盯着她手中那巴掌大纸做的袍子。
    我可聪明?江寻道眼睛亮晶晶的,她忍不住笑意偏头看了白泷一眼,然后在指尖上轻轻一刺,一滴豆大猩红的血便冒了出来,她滴在那纸袍子上。
    血滴在衣领上,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金光,光芒散去后江寻道手中多了一件宽大的黄色道袍,她欣喜的左右看了两眼,然后丢在床榻上,合掌拜了拜,低声道:就靠你了,就靠你了,关键之时可别给我掉链子。
    白泷垂头在那袍子上嗅了嗅,然后翻身躺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不停的抖:说你蠢,你倒还能偶尔机灵一回,不过你可要小心了,这玩意若是让人发现了,定是要将你抓起来当作采花贼打死。
    我先去洗漱,等天黑了我再去见蓝师姐。江寻道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总之无论是什么法子,她今天定是要再见蓝师姐一面的。
    白泷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寻道:你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
    自然是....江寻道脸一红,今日出门太急并未洗漱,现下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污浊,身上的散发着一股臭味,她今日就是这般邋遢的在外头跑了一圈,还见了两个掌门。
    江寻道将竹筒中的温水放入屏风之后,然后脱去衣物躺了进去,今日她的伤好得可真快啊,原本动弹都费劲,没想到现在居然行动就方便了不少。
    不过这可都是蓝师姐的功劳,蓝师姐救了她,还在濒临比试的时候费了真灵救她,这可不是简单的恩情,这算来是救命之恩呢。
    蓝师姐对她这般好,她无论做什么都报答不了,那就把自己的命也给蓝师姐,一辈子跟着她好了,寸步不离,江寻道扑腾着水,笑的一脸开心。
    泡在水中的江寻道没一会就睡着了,而在她门外,盛安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她既没敲门也没出声,只是神色平缓的抬眸看来眼房门,然后淡淡一笑。
    屋内,白泷正贴在门边上,她透过缝隙看到了盛安然,不过她并未叫江寻道,只是瞥了一眼然后飘到了床榻边一言不发的坐下了,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盛安然站在门口好一会,正要离去,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了一声轻响,红缨推门而出,抬头看到盛安然那一刻她愣了一下,然后挑唇笑了笑,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盛大人可是来找寻道的。
    路过而已,打搅了,告辞。盛安然摇摇头,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抬头,略带深意的瞥了红缨一眼,然后转身走开了。
    红缨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远,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她扭头看着江寻道紧闭的房门,然后又回了自己屋中,将门紧闭了。
    第92章
    江寻道沐浴过后,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然后坐在床榻边披上了她从包袱里拿出的那件黄色的道袍, 那道袍上的纹路金光一闪, 江寻道的身子就好似变得透明了似的。.
    白泷坐在床榻边晃着腿,她看着江寻道那渐渐消失的身影,轻笑了两声道:你可知道,这袍子你师父当初是从谁那得来的?
    江寻道捏着的手决一松,身形便慢慢的浮现在床榻边,她满意的摸了摸身上的道袍, 挑眉道:以前师父曾和我说过,这袍子是用来逃命的, 不过我今日才想起来包袱中还有这件有用的法器。
    白泷嗤笑一声, 很是不屑:你师父倒是能胡诌,这袍子分明是你师父当初从一个采阴补阳的妖道手中得来的, 不过这道袍的确是件不错的法器, 能隐去人身形遮住灵力波动。
    采阴补阳的妖道?江寻道愣了愣,有些疑惑。
    白泷点点头,戏谑的看着她:好似是百年前, 修真界有个让所有女修士闻风丧胆的妖道, 他修的是邪术,采女子的阴气补练功法,这袍子便是他用来夜闯女子门楣的法器。不过他在江淮两岸作恶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你师父,你师父见这袍子不错, 便杀了他抢来的。
    我师父分明是替天行道。江寻道听了白泷最后那句话,着实有些不满,什么叫杀了他抢来的,分明是师父见那人作恶多端惩奸除恶。
    不过这袍子的由来,她这才知道了个清楚,她有些嫌恶的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丢到了一旁,她没想到这法器的主人,竟是个采花大盗,她原本还想穿着这袍子,去找蓝以攸。
    白泷知道在江寻道心中,江淮山就是个仙风道骨的高人,不过她也没拆穿,只是挑眉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你愿意这么想,那便这么想吧。
    不过对于江寻道满脸嫌弃来说,白泷倒是饶有兴趣的将那袍子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尘,然后递给了江寻道:你嫌弃这法器做什么,作恶的是人,可不是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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