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看着洛时越来越瘦,精神越来越差,陆涉也难免焦心不安。
    他出于担忧,曾提出过要带洛时去医院检查,但洛时不以为意,陆涉说再多也只当耳旁风。
    陆涉几次甚至想过要不要趁洛时熟睡之际把人带去医院,但他太了解自家祖宗的倔脾气了,一旦违背他的意愿,不小心把人惹恼了,到时候发起火来一走了之,他又得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人。
    再失踪一两年,陆涉真心吃不消。
    本来以为等年关过去,施予明年回来平城总部,洛时身上的工作压力减轻之后会慢慢好转,可就在刚才,陆涉有一瞬间感觉洛时有些不对劲。
    好像不单单只是精神不佳而已,洛时似乎还瞒着别的什么情况没告诉他。
    陆涉探究地目光落在沉睡的洛时脸上,他一遍又一遍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画满,一帧一帧地去回忆,又觉得都挺正常的。
    心里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但陆涉确信那一瞬间的异样感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很短暂,转瞬即逝,但一定存在过。
    陆涉盯着洛时看了半天,确定人已经睡熟了,起身走到卧室外,小心地将房间门掩上,才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在几声等待音后被接通,陆涉回头从门缝里又瞧了一眼,确保洛时还在睡,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喂,李正延,你过年会来老宅拜年吗?”
    陆涉联系的,是他的一直以来的私人医生,也是和陆家沾亲带故的亲戚。
    李家是书香名第,出过不少声名赫赫的文人学者,因为和陆家结为姻亲的关系,一直是被视作是陆家的附庸势力。
    如今,李正延身为一名颇有名望的神经外科专家,更是在陆家的资金扶持下成立了平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
    听声音,电话另一端的人有些炸毛:“叫表舅!陆涉,你有点对长辈起码的尊重好不好!我是你亲表舅,你对我客气点,直呼其名可还行!”
    李正延比陆涉年长十岁,也许是家教关系,也或者是受职业影响,他平时不太喜欢吃喝玩乐,和圈子里那些游戏人间的富二代们玩不到一起去,也很少和陆涉一块儿厮混,但私下两人的交情还是很好的。
    陆涉语气轻松,回怼:“我小时候叫过你表舅的,是你自己说的,你就比我大十岁,表舅把你叫老了,非要我喊你大名。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
    李正延刚结束一个大夜,身心俱疲,这会儿还要被表外甥调侃,也是无语子。
    “陆涉,你有意思吗?我15岁的事情你都说了二十多年了,你够了啊!”
    陆涉也没工夫和他闲扯,单刀直入:“少扯这些!我问你,过年什么时候来老宅拜年?”
    李正延有些意外:“干什么,想我啦?事先说明,我没有红包给你!你比我有钱多了!”
    陆涉嘴角抽了抽:“谁看得上你那几个三瓜俩枣的,你的医院还是我投资的呢!”
    李正延:“那你要干什么?身体不舒服了?”
    陆涉余光一直关注着卧室里的动静,轻声道:“不是我,是阿时。”
    “我觉得他最近身体不太对劲,但是又不肯去医院,我们这几天都在老宅,你过来看两眼,你是医生,人有没有问题你看得比我专业得多。”
    “洛二少?你原来那个宝贝小助理?”
    李正延也算是看着陆涉长大的,平时接触不算频繁,但每年的体检都由他负责,自然对洛时也是熟悉的。
    毕竟洛时跟着陆涉这么多年,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有一些不好言说的不适,都是李正延负责料理的。
    陆涉:“是我的小祖宗!”
    “行行,怕了你了,你祖宗!你是我祖宗!”李正延翻看着记事本,查看了过年期间的值班表,说道,“按往年的惯例来,我年初二会去老宅拜年。”
    陆涉想了想,原本打算初一祭完祖就走,现在多留一天也没关系:“行,那就初二见。”
    “事先说好,见到洛时别说漏嘴,他机敏着呢,要知道我背着他偷偷找你,又是发一顿脾气,我还得想办法去哄,很磨人的。”
    李正延一听,果断挂了电话,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碗狗粮。
    洛时一觉睡到下午,原本还没睡醒却被陆涉从床上拖起来。
    半梦半醒间他依稀记得,陆涉口对口给他喂了什么,好像是营养粥和滋补汤,顺便抱他去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他又被安置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昏天暗地的。
    陆涉就一直守在外间的客厅里,虽然公司已经放假了,但是作为集团总裁,还是有一大堆的文件等着处理。
    他一边工作,一边留心卧室里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洛时却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陆家老宅所处的别墅区,基本都是国内非富即贵的豪门宅院,平时冷冷清清的,一到年底总是热闹的。
    陆涉站在窗边,可以看到别墅外围的山路上,时不时有车辆驶过,看车尾灯就没有低于七位数的。
    老宅的人都知道陆涉和洛时在房间里,一下午都没人来打扰,直到晚饭时间,曾叔才试探着敲开了房门。
    “少爷,晚餐准备好了。”
    客厅里亮着灯,却只见陆涉站在门口,那位洛二少不见人影,卧室里黑漆漆的,曾叔也不敢往里瞧。
    “知道了,我下来了。”
    陆涉回头看了一眼安静无声的卧室,走出房间小心地掩上房门:“阿时还在睡,别去吵他。”
    曾叔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自觉是见多识广,很有眼色的连连点头,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说。
    陆涉知道曾叔想歪了,也没解释,总不能说洛时只是贪睡吧。
    本来父亲就对洛时心有不满,何必多生枝节。
    还不如把锅背他身上,反正陆家没人能给他脸色看。
    果然,晚餐的时候,陆贤柯对洛时的缺席颇有微词,但陆涉一句“我闹的,不怪他”就算交代了。
    当着一大家子的人,陆贤柯瞪了儿子半天,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陆贤柯作为陆家唯一一个可以教训陆涉的人都没说话,其他人更是不会冒着得罪陆涉的风险去说什么闲话。
    晚餐期间,陆涉当着众人的面,吩咐曾叔给洛时准备单独的营养餐,从食材到用料都有讲究,说得头头是道的,挑剔到令人发指。
    这么明显偏袒的态度,谁都不是瞎子。
    就在陆家人都聚在餐厅的时候,洛时终于悠悠转醒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躺在床上迷茫了片刻,机械地坐起身,茫然四顾。
    外面已经天黑了,房间拉着窗帘黑漆漆的,只有外间亮着昏黄的壁灯,透过虚掩的门缝照进屋内,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陈设。
    洛时在床上坐着,一动不动,隐在黑暗中的一双美目,丝毫不见往日里的光华熠熠。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门,许久之后,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里……是哪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要离开
    洛时揉了揉眼眶,按了按眉角,努力梳理脑子里纷杂的信息碎片。
    他意识到脑部的问题比之前更严重了,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但真的等到这一刻到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慌乱。
    环境太陌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之前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洛时集中精神去回忆,却无论如何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谁带他来的?
    为什么他会睡在一张毫无印象的床上!
    洛时环顾四周,看到床边有照明的开关,思索了半天也没有贸然去碰,而是小心地扭开了床头柜上一盏小小的台灯。
    凑近昏暗的光线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新鲜的痕迹,腰间和腿上的印子是之前陆涉留下的。
    对了,陆涉呢?
    洛时理性地分析判断出他应该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而是再一次暂时性失忆了。
    他的记忆停留在陆涉带着他离开华茂的那个节点,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所以,洛时定了定心神,他推测这里应该是陆涉带他来的,只是他现在不记得了,所以,没必要过度慌张。
    道理他都懂,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是想不起任何细节,洛时还是觉得不安。
    他无法忍受未知,无法忍受失控,恐惧和不安在折磨他,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寸寸侵蚀,他恨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无助感。
    陆涉……
    陆涉在哪里……
    要见他!
    洛时心想,如果真的是陆涉带他来的,那他一定就在附近,绝不会丢下他不管。
    洛时一刻都不愿意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独处。
    他翻身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门外跑。
    他想见到陆涉,一秒钟都忍不了。
    他曾经在最恐惧的时候被陆涉解救,也许从那个时候起,陆涉就成了他潜意识里唯一的避难港。
    他现在急需陆涉带给他安全感,洛时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他竟然如此渴望陆涉陪在他身边。
    *
    陆涉端着专供的营养餐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巧撞上洛时从卧室推门而出。
    “阿时,你醒啦?怎么了,鞋子都不穿,光着脚就跑出来了?”
    陆涉急忙将手里的餐盘放下,快步迎了上去。
    他看到洛时脸色苍白,眼角和嘴角都在微微发颤,肩膀和双腿都在不自觉地发抖,面色一凛:“阿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和我说,别怕。”
    洛时所有忐忑不安的情绪在看到陆涉的当下灰飞烟灭。
    他仔仔细细确认了面前的男人,真真切切是他的陆涉,半悬的心突然就安全降落了。
    双腿一软,洛时直接倒在了陆涉的怀里,脸埋在温热结实的胸口,声音闷闷地带有几分不明显的埋怨:“陆涉,你去哪儿了。”
    陆涉双手穿过洛时的腋下,将人接在怀里,笑道:“我给你准备晚饭去了,就走开了一会儿,你就醒了。”
    洛时抿了抿嘴,小声道:“陆涉,我做噩梦了,被吓醒了,找不到你。”
    “是这样啊。”陆涉亲吻着洛时的长发,低笑道:“那是我不对,我道歉。”
    “不稀罕你的道歉。”洛时抬起头,闻到桌上飘散过来的阵阵香味,下意识地左右寻找,“我好像闻到了糯米鸡的味道。”
    陆涉忍住笑,点头应道:“对,放假前我特意从公司食堂打包了几只,刚蒸熟了出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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