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妇人就说起元秀来,燕燕的娘和绿竹的娘竟然忘记还没有回家,说了几句,院子里出来哈哈笑声,有人高歌:“我是一个小宝贝儿啊,我是家里的小宝贝儿,”
    唐清不知哪门子高兴开始高歌。
    不过听听下一句就能明白,显然和敬安郡主又对上,敬安郡主大笑:“那赶紧回你家去吧,走吧,回京。”
    燕燕的娘和绿竹的娘把个双手一拍:“哎哟,我们先回家,换换衣裳洗一洗,把秀姐带给家里人的东西都分出去,空闲下来再和你们好好的说说秀姐。”
    远路回来的,甄氏不留她们,燕燕的娘和绿竹的娘兴冲冲走在院子里,忽然想起来,燕燕的娘道:“秀姐到底是赏我们东西,还是送给我们?”
    绿竹的娘拿了主意:“甭管秀姐是赏还是送,我只知道秀姐地位再高,眼里也永远有你和我。”
    “对对,送也成,赏也成。”燕燕的娘这就畅通,和绿竹的娘继续欢欢喜喜往外面走。
    元慧带着她的小伙伴持花游行般的队伍,再次出现在面前,日光之下的孩子们晶莹如玉,又个个富贵无边,燕燕的娘越看越高兴,笑道:“慧东家,你店里生意很好,我对你说上一声儿。”
    绿竹的娘在一旁发出配合的笑声。
    元慧一本正经:“多谢长辈,不知我店里招待的好吗?一定要吃喝我的那份儿,否则就是看不起慧姐。”
    “看她,小人儿家家的,多得意,也应该这么得意。”燕燕的娘和绿竹的娘夸奖着,和元慧道别,让元慧有空上家里吃饭。
    元慧站住等长辈们离去,小伙伴们也站住,听完这段对话,敬安郡主洋洋得意,斜眼“小宝贝儿”唐清:“慧姐的店铺我一直有买东西哟,我是她的大主顾,所以我对她最好,她和我最好。”
    唐清瞪圆眼睛:“是我去过的那间店铺吗?”
    唐诵天天上学,他记不起自己有没有去过慧姐的店铺,但是脱口道:“我也买,我这就写信给母亲,让她把慧姐店铺买成空。”
    “对,我们把慧姨妈店铺买成空。”唐清、唐汇异口同声附合。
    敬安郡主等的就是这一句,哈哈笑着,转脸儿就告状:“慧姐,他们欺负你的店铺呢。”
    元慧摆动双手:“不成不成,敬安差点做的坏事儿,你们也不能做。”
    没等唐诵想明白当你的主顾怎么是坏事儿时,元慧对婷姐认真的道:“咱们要守好店铺的货物,那也是你的店铺啊。”
    自从回家里来,元慧把她在京里的种种事情告诉婷姐,她“力阻敬安破坏店铺存货”的事迹更说了又说,直到婷姐焕发光彩,大声夸奖她救下咱们的店铺。
    这会儿婷姐一听就懂了,笑靥如花的向小伙伴们解释:“备货不容易,请你们不要阻挡我和慧姐店铺的生意。”
    元慧添话道:“还有大姐也是东家,还有燕燕姐姐和绿竹姐姐,我们有五个股东。”
    “对哦对哦,不要挡我们五个股东店铺的生意吧。”婷姐点头如捣蒜。
    唐清、唐汇只能说好,敬安可就得意了,她依然是慧姐的大主顾,而且还不会挡慧姐店铺的生意。人生得意悠着来,她今天得意一回,下面的得意改天再说。
    敬安郡主出京几个月,没有吹风就长进,在宪王妃的疼爱和元慧的陪伴下,她大约比以前的孩童心性长进那么一点点,此时没有拿出所有的得意把唐清赶尽杀绝,是除去唐清,还有唐诵是她对头。
    她有得意事,得悠着点出来,慢着点儿使用。
    唐诵眨巴眼,可没有唐清、唐汇那么老实,他悄悄想的还是写信给母亲,让她照顾慧姐店铺,看慧姐有什么办法,而疯疯癫癫也无法阻拦。
    哦,还有婷姐也是东家。
    尤婷姐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接触起来她性子又好,眉眼儿又漂亮,元慧的小伙伴们乐于接纳她。
    一行孩子排成一队,挥舞着快被甩脱干净的杏花枝子,唱着歌儿,又开始巡视院子。
    元家的大门外面,张木根鬼头鬼脑的伸头张望,离门太远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阵阵的歌谣,像是能分辨出婷姐的小嗓音。
    大门的两侧站着牛文献派来的士兵,张木根不敢走近,他在元家的大门外街道上,夹在人群里,从左往右走,调头又从右往左走,走了几圈,喊道:“上学啊,上学了,”
    街上人声不少,尤婷姐不可能听到,张木根喊上几声,垂头丧气的自己去学里。
    守门士兵看他一眼也就这样,早几天张木根就在门外候着,想遇到婷姐,遇不到也是喊几声上学吧,牛文献查过他是新集学里的学生,在元慧没有回来以前,和婷姐玩的较好,牛将军懒得管小孩子事情,不做计较。
    这是课间不多的钟点,换老师的同时,也给学生们喝水,或方便方便,张木根抓住这点儿钟点来找婷姐,还是个影子也没见到。
    他低头嘀咕着回学里:“我会把你打回京里,你就会把婷姐还给我,我要把你打回京里,你有许多的贵人玩耍,为什么还要抢我的婷姐?”
    新集许多同年龄的童子都不是元慧的对手,元慧吃的好睡得足,打起架来不管不顾像一枚大号滚石碾压过来,直到对手抱头蹲下表示认输。
    张木根家境比舒泽元财姑要好,但不能和郑留根家相比,也就是个衣食暖饱,应该男孩子打架更强势,可是元慧是元家的孩子,在元秀出嫁出前,元家不是新集最富裕,却是最受尊敬的第一人。
    如今的甄氏揣着元秀给的银子,摆着元秀给的摆设,她盘算过自家也许是新集富裕第一人了,就算还不是,也离的不太远,只要秀姐在婆家过的好,元家就会继续向上富裕。
    甄氏常挂在嘴边的“凡事要为秀姐想着”,出来这么个结局,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张木根敢和元慧打架已经了不起,还是有胆怯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元慧在新集学里总是习惯性打赢,养成她一出手就自信满满自己会赢,在京里唐诵也输给她。
    婷姐进学第一天,张木根就很愿意同她玩耍,婷姐读书也用心,继元老太爷进京赶考带回富贵后,元秀高嫁又把新集学子们刺激到,张木根的父母对他寄以厚望,期望他能和元老太爷一样荣耀家门,并厚泽子孙,张木根更加喜欢婷姐,他们都爱读书啊。
    元慧一回来,婷姐就不是自己的玩伴,张木根又不敢闯到元家和元慧打架,自己嘀咕个不停回到学里。
    元慧这边毫不知晓,带着小伙伴们跑跑跳跳,出门到集市上吃新鲜果品,午饭后一心一意等傍晚,宪王妃答应带他们看一夜的社戏,社戏几时散,马车几时回。
    为此,在这个午后都乖乖睡觉,争当宪王妃的小宝贝儿。
    ......
    临出门的时候,唐清和敬安郡主吵了几句,他黑着脸走到敬安车下,向上仰头:“哎!出门不要抛头露面你知道的吧!你这么笨。”
    敬安眨巴下眼:“慧姐说,如果你这样说话,应该是关心我?”双手捧心惊喜模样:“你关心我?”
    唐清膈应的后退几步,凶巴巴的道:“谁要关心你,我们都不喜欢你,对不对?”跑回祖母的车,祖母的小宝贝儿自然和祖母坐一个车。
    背后,传来敬安赢了的笑声。
    唐清也觉得自己输了这一回,由着祖母打扇,气呼呼的想,她什么都不懂,对不对,慧姨妈就知道出门不要抛头露面,慧姨妈和婷姐在一起对不对,咦,慧姨妈和婷姐上了她的车,可她还是什么也不懂,对不对?
    一路气到戏台下面,台上锣鼓欢腾,一群猴儿满台耍,小孩子不会看戏,只爱热闹的这种,唐清大声叫好,又和敬安郡主比谁叫的最高。
    宪王妃看着他们:“补口梅汤润嗓子,不要再叫了,谁叫的响等下不给吃宵夜。”
    又比着给赏钱在这一点上宪王妃倒不管。
    王妃留意的再看周围,簇拥着她车的不下五十辆,把她和敬安等的车围在中间,怕热到,又不拥挤,车夫由府兵们或是牛文献的士兵装扮,牛文献的面容在黑夜里清晰可见。
    宪王妃点头,她知道牛文献是护国公出来,向随行的婆子道:“安排倒也周密,只没有妨碍别人看戏吧,乡里难得有社戏,可不是只给咱们看的。”
    婆子笑回:“您只管放心,咱们坐在车上,而社戏在野外,离的远才好欣赏音韵,您往前看,离戏台远着呢,那前面或坐或站的不都是附近村里人。”
    宪王妃车前放下竹帘,她的小宝贝儿嫌竹帘挡眼光,趴在车上拿脑袋顶着竹帘下端,露出眼神和隔壁车上的敬安打眼风。
    看到敬安就瞪眼睛,看到慧姐就笑嘻嘻,看到婷姐更是眉飞色舞,表示我们都喜欢你,我们不抢慧姨妈,对不对?
    宪王妃的车队准确说在人堆的后面,没有大范围挡住别人,而要说总有一些被她挡住的,就是她今天不来看戏,也会有看戏的人被别人挡住。
    戏台上拿出十二分力气,都想得到贵人赏赐,一般老百姓们也知道贵人一赏不是十两就是八两,对于戏班子算笔大银,社戏一般是乡里村里凑钱请来,但是赏钱归戏班。
    而听说今天有许多小贵人,都知道的,小孩子钱有时候相当好赚,一个高兴劲儿上来,能倾其所有。
    戏班子也不指望小贵人把王府搬来,每人再给个十两八两的就算上上之喜,他们也听说今天来的小贵人们多,新集元家客人由王世子,王世孙、郡王世子、郡主县主组成,几个月里本省也早传遍。
    马车前后是竹帘,车上坐的高,场地上凉风习习,初时还有周围吹来的汗味道,周围点起薰香薰蚊又挡汗味,特别是二更后风大,凉快的令人惬意。
    宪王妃就也听得津津有味,而她的小宝贝儿睡一会儿听一会儿,又伸出脑袋和敬安郡主对眼风,也是津津有味。
    中间赏了多回,戏班子一鼓作气的唱到四更天,宪王妃说看不动了,得回去睡觉,再听天就要亮了,又赏了一些钱,带着车队返回,车里是抹得干净的席子,半路上都呼呼入睡。
    甄氏黎氏跟着来,又让祁贺宋三家的女眷也跟来侍候,其实侍候不了什么,不过是照应瓜果按时送上,又接自己的亲家郑丁氏也来听戏。
    到元家后,甄氏黎氏一通忙活,把大小贵人们送回房间,两个人都没有到三十岁,仗着年青有精力,困意不住塌眼皮,强撑着洗过才睡,节省房间,慧姐和婷姐睡在一起,甄氏黎氏又看了一回女儿,她们手中的烛光下,慧姐和婷姐香甜入梦,两个小脑袋贴在一起,脚那端分开,成了一个八字形。
    黎氏忍俊不禁:“这是梦里也商议怎么玩吧?”
    甄氏道:“要我说,正商议怎么逃学吧。”
    自从家里来了贵人,甄氏开始不反对女儿逃学,小姑娘们不科举,认些字就好,她只关心王世子、王世孙、郡王世子的功课,睡的迟,甄氏黎氏不敢起晚,宪王妃等睡到近中午才起来,但是早饭食水安排停当,这就权做点心补了补,接着就要吃中午饭。
    郑留根昨天没看戏,他说看过多回,他要在家里读书,但他来吃午饭,甄氏见到他就放心,又往女婿身后看:“白先生没来?”
    “今天给王世子补课的还有祁家几位老秀才,白先生说岳母不怕管饭,接他们去了。”
    甄氏安心:“好好,咱们每天菜多,再多来些补课的先生也足够。”
    说话间,白堂和祁家远房的两个秀才,和宋家一个没中过的老童生进门,宋家这位虽然没中举,但教书细致,在新集学里已教了一生的书。
    唐诵和慧姐研究怎么爬院子里树,见到白堂乐了:“先生,有劳你们又来给我补课,昨儿社戏我看得好,扮猴儿的翻出一百零八个跟斗呢,我数着的......教我能过关的功课就行。”
    诵哥叽叽呱呱说了一堆,最后回到正题,他要学的仅仅是能应付父亲的功课就行,因为他大把的钟点还需要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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