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是不希望有人来主宰,或者说试图主宰她的人生吧。”
    “夫妻夫妻,夫在前,妻在后,时人还喜欢说什么夫为妻纲,所以她干脆便不要丈夫了。”
    萧翎便道:“其实像我三姐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只能见男子流连花丛,风流快活,同样都是人,女子也应当有同样的权利。”
    “我三姐便是告诉天下女子,她们并非是只有她们从前的那一种活法的。”
    观若便笑着打趣她,“光知道不够,要实践才行。难道你往后,也要同大人学么。”
    萧翎瞥了她一眼,语气散漫,“难道你看不出来么,我喜欢的人是沅沅。”
    观若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复地在脑海中思虑着平日里萧翎和沅沅相处时的情形。
    一时觉得是,一时又觉得不过都是小女孩之间小打小闹而已,如何能与那样的感情扯上关系。
    观若的神色数变,不停地打量着萧翎,萧翎也落落大方,一副任由她打量的模样。
    观若刚想要开口,萧翎便忍不住笑起来,“你是不是信以为真了?阿若,你可真好骗。”
    “便是我喜欢沅沅,沅沅也不会喜欢我呀,你在想什么呢。”
    观若既已知自己被骗,干脆板起脸来,又要教训萧翎,“这样的事,你怎么能拿来骗人呢。”
    萧翎微微扬了下巴,故意做出傲慢的神情来。
    “我可不是骗人,这明显就是一个玩笑,谁知道有些人还当真信了。”
    观若轻哼了一声,“若好笑,才是玩笑。这件事可不好笑。”
    “怎么?你觉得女子就必须爱男子才是正当的,便不能爱上另一个女子?”
    观若想了想,“那自然不是如此了。”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当是自由的,可以不被门户之别约束,想要爱谁便可以爱谁,也无关性别男女。”
    毕竟这世间很多男女结合,原本也只是为了繁衍子嗣而已。
    她添上一句,“自然,若是要谈爱的话,也有一个不能伤害到旁人的前提。”
    “我现在越发觉得你三姐说的话都是至理名言,‘若一件事只关乎自己,无关乎旁人,那么想要怎样做,便可以怎样做。’”
    “只可惜世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多得是身不由己。
    观若低头叹息了一声,再抬头看萧翎,她眼中也现出了一点迷惘来。
    她与观若四目相对,“其实……我……我可能……真的喜欢女子?我也说不清。”
    “我以前好像是喜欢过一个男子的,也喜欢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曾经……”
    她说到一半,忽而又不想说下去了,“我觉得我还是今夜回去之后好好地想一想吧,这样的事,哪里能让旁人来给我出主意呢。”
    这毕竟是关乎一生的大事,今夜她肯同观若这样透露一点,其实也是莫大的信任了。
    这件事与观若全然无关,她自然也不会再追问萧翎什么,萧翎只需要自己想清楚即可。
    忽而又峰回路转,观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把方才的她们所谈论过的话题都通通忘掉。
    “阿鹇这一个多月来和陆将军一起也打了不少的胜仗。”
    “这几日府中隐隐有流言,说九江陈氏兵败如山倒,我们很快便要搬去庐江城了。”
    “我近来都没有去探望三姐,你在她身边,可有听见这样的消息?”
    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将来要搬去庐江城是真,‘很快’却是假。我日日都看战报,知道所有的胜利都来之不易。”
    九江陈氏也知道这便是他们生死存亡之战,不会懈怠的。
    她啜了一口茶,略微润了润喉咙,才继续道:“萧大人那里有一个庐江城的木制模型,做的很好,她常常在考虑要将自己的府邸设在庐江城的何处。”
    “既然这样费心,我想,或许我们会在庐江城里住上许久。”
    其实观若是萧翾身边的近人女官,萧翾要去庐江城,她都不一定会被带上。
    更何况是萧翎这个直接有家,原本就只是暂住在萧宅里的人了。
    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萧翾会抛下她,或许是萧翾私下里同她透了什么意思。
    观若才想问一问她近来为什么都不曾与萧翾在一起,便见兰桡进了门。
    她的神情并不好,走至观若身旁,行过礼,才低声道:“殷大人,方才有侍女过来报信,说……说江琴师刚刚过世了。”
    观若手中的茶盏一时没有拿稳,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几乎是没有声音的,只有茶水沾在了她的衣袍,还有锦毯之上而已。
    萧翎已经站了起来,自己拿过了沅沅留给她的斗篷披上,而后轻轻推了观若一把。
    “江琴师与我三姐是故交,这些年情谊,我们既然知道了,总是该过去送一送的。”
    观若也回过了神来,从长榻上站起来。
    她身上女官的衣袍还没有换过,倒算是最正式的送别了。
    江琴师这样的古琴国手,也不知道碧落黄泉,人间天上,在哪一处,还能寻见这样的妙音。
    琴声未尽处,先泪零
    观若和萧翎一起走到江琴师所住的院落附近的时候,只见到了一片火光。
    整个院落,变成了一片火海,只是略站了片刻,便烧的人心也发烫。
    萧翾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前,被火光照亮的面容之上,并没有一丝可以叫人读出她心意的神情。
    没有人试图将大火熄灭,所有人都面对着这冲天的大火。
    好像他们都只是在等着这一场火烧尽所有,而后自己消失在这世间。沉默的哀悼。
    “这已经是原来的萧宅,剩下来最后的一些院落了。”
    观若听完,偏过头去,与萧翎对视了一眼。她们也只有沉默。
    萧翾的感情永远都是这样极致的,她的故人,曾经见证过她过往许多年生活的故人又少了一个。
    而那些原本可以留存的更久的东西,也将在这一场大火中不复存在了。
    萧翾的下一句话是,“这世间我没法杀死的人,又多了一个。”
    观若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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