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知道观若是新做人媳妇,在婆婆面前,总归是脸皮薄。又想到自己当年,完全能够体会她此刻的心情。
    便出言安抚她,“明之长到如今,我对他一直都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他能够健康平安,做一个正直之人便好。”
    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期望,在家破人亡之前。世家公子,要如何折腾,他的一生才能够是不平稳的呢?
    而如今,连江山都风雨飘摇,她的指望也还是一样的。只是要真正实现,却难的多了。
    “阿若,你做他的妻子,我对你自然也同样没有要求。”
    她亦有儿有女,知道养儿女的不易,对于旁人的女儿,自然更不会苛责了。
    更何况,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将观若当作女儿一般对待的。
    “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不会有任何干涉,只希望你们能够琴瑟和谐,相偕到老。”
    到此刻,观若的心才算是完全放了下来。旁人说的再多,也始终比不上李夫人自己的这几句话。
    她这一生几乎没有得到过母亲的温柔抚慰,即便是萧翾,也总是鞭策的更多。
    所以她才格外贪恋能够放心地依偎在她怀里的时候,怀念酒醉不必清醒,不必讲究礼仪的时候。
    而从今日起,她又会有一位全心关爱她的母亲了。她会和晏既一起敬重她,照顾她的。
    “母亲请放心,我与明之时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的,我们都不会背弃彼此,放弃彼此。”
    他们会一直陪伴着彼此,一直到生命尽头去的。
    观若的这句话,在一个母亲听来,也就是承诺了。
    她又望着观若笑了笑,才吩咐一直傻站在一旁的儿子,“无论如何,正式的婚礼总是要举办的,可有安排下去了?”
    总要有一个婚礼,才算是没有亏待了观若。
    晏既面上浮现出了一点失落来,“原来想请琢石全权安排,只是如今南虞国中的情形并不好,所以她必须要回南虞去。”
    “如今母亲和阿媛已经过来,阿姐的心绪好了许多,行宫中的下人也多了些,再令人慢慢安排吧。”
    观若也为晏既说话,“梁帝才刚刚伏诛,诸事杂乱,实在是千头万绪,其实也不必急于一时。”
    李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母亲知道你是好意,不想明之太过辛苦。你们能彼此体谅,这是最好的事,母亲觉得很欣慰。”
    “只是你还年轻,哪里会知道流言蜚语的厉害,一个名分的重要性。”她这一生,何尝不是吃了这样的苦头。
    当年她若是早知道晏徊与万丽稚已经暗通款曲,誓要同彼此相守,她也不会成为晏徊的妻子的。
    不会成为他的妻子,不会忍气吞声地过了半生,到最后差点被庶子害死。
    她稳住了自己的心绪,“这件事你就听母亲的,帮着儿子成婚,这原本也是做母亲的职责。”
    观若这一生,其实最受不得长辈的温言软语。闻言一下子心软下来,只是点了点头。
    她也是此刻才有余裕看清李夫人的样貌,她自然是个美人。
    晏既是李夫人亲子,他生的更像李夫人一些,只是眉眼都更锋利,被刀剑染上了锐气,两个人不放在一起比较,倒是看不太出来相似。
    而李夫人的眉眼都是温和的,整个人的气质同安虑公主很像,是她所熟悉的人。
    她与萧翾是好友,却与萧翾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人,萧翾的一个眼神飞过来,即便是观若,有时心中也能生三尺之寒,是经历不同之故。
    也或许是近来都在赶路,李夫人的精神看起来并不算太好,容颜也难免憔悴了些许,不如她初见萧翾时惊艳。
    但这种安心感,也是那时的萧翾所不能给她的。
    倒是不知道晏淳生的是什么样子。
    于是观若便道:“其实阿姐也提过一回,既然有长辈在堂,那么便都听母亲和阿姐的安排了。”
    能在众多长辈与朋友的见证下正式成为晏既的妻子,这当然也是观若求之不得的事。
    晏既一直站在一旁无事,李夫人便打发他,“你若是没有事,便去看看阿柔醒过来没有,今日她睡的有些久了,也到了她该醒来的时候了。”
    “若是再睡过了,又不知晚上什么时候才肯睡了。”
    晏既还是先望了观若一眼,才笑着行了礼,“那我先去看看阿柔。”
    他这样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李夫人,她只是看在眼里,在心里笑了笑。
    晏既很快转身出去,留下观若和李夫人单独在房中,她一下子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李夫人擅长体察人心,先拍了拍她的手,“阿若,其实将你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要说,只是想问一问阿翾的事。”
    她开门见山,观若当然也很快就放松下来,主动道:“您想听大人的什么事?”
    萧翾这一生实在过的很精彩,经历过许多常人都不曾经历过的事,若这样笼统,她不知应该和李夫人说些什么。
    “从阿翾离开长安之后,人生虽不漫长,也有十数年,可我们为至交好友,却再没有见过。”
    因为她们原本也因为她们爱慕的男人,因为她们的家族,站到了两个阵营里。
    生死两茫茫,从此人世之中,于她而言只有无数的遗憾。
    “虽然时常通信,可也只是说一说彼此生活中发生的事而已。大多是好事,很少烦恼。”
    不必再给对方的人生增添烦恼了。
    “她也同我说过许多与你有关的事,所以今日我见到你,也是如见故人。”
    李夫人说到这里,似乎触动了情绪,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阿若,我只是想听一听她生活中的杂事,随便说什么都好。”
    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或许与李夫人而言,萧翾也是这样重要的吧。
    观若想了想,决定从她遇见萧翾的那一日开始说起。那于她而言,是永生难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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