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再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事,李媛翊再如何探问,旁敲侧击,刘寤都没有露出一点痕迹与用意来。
    一张嘴坚牢如城墙,叫人无可奈何。观若想要找一些由头离席,可席面上不过就是这些人,又怕自己贸然离开,反而落进了有心人的眼中。
    美酒一杯一杯下肚,李媛翊瞧着也是有些不胜酒力了,观若心中担忧起来,一抬眼,却又望见了对面的那位刘小姐。
    她的目光清明,又饮下一杯酒,却做出了不胜酒力的模样来,望着观若道:“夜里风大,宴席大约还有一会儿,你去为你家小姐取一件斗篷过来,不要着凉了。”
    语气十分自然,仿佛观若天生就该是给她这样吩咐的。
    可是她此时这样出言,倒也是帮了观若的忙了。于是观若假意低头询问了晏淳一番,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观若识路的能力并不算太好,也不知刘寤是否故意,除却园中宴饮之处,几乎没有点灯,各处都是灰蒙蒙的。
    她要十分小心,才能使得自己不迷失在这里。
    别院的花园似乎是在府邸中心,待她终于摸索着走出园门,眼前便又是四通八达,方方正正的北方宅院模样了。
    道路十分开阔,并无花草,因此隐藏行迹也不易。观若便不再如方才在园中一般畏畏缩缩,强打起精神,佯装自己本来就是这别院之中的婢女。
    她记得李媛翊所住的地方在别院的正北方,而她们所住的地方则是东面。道路笔直,只要一直沿着南方走,应当就能走到别院的出口。
    而别院之中的确如刘寤所说,像是已经许久都没有人居住了。园中人烟稀少,又无光亮,一阵夜风吹来,到底还是令观若从心底里打了个寒噤。
    观若走到别院的墙根处,隐隐便听见了男子的说话声,带着东郡口音,应当不是方纾手下的人。
    她又绕着墙根走了数步,到了另一侧,也仍然听见男子说话的声音。
    看来刘寤是让人将整座别院都围了起来。
    再耽搁下去,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观若望了一眼天上的星斗,辨明了方向,便朝着别院的东方走去了。
    观若回到院落中时,里面已然灯火通明,看来晚宴是已经结束了。
    她才想要踏入院门,便立刻被两个仆妇伸手拦住了。她们的语气十分不客气,“大小姐不过吩咐你回来取一件披风,左等右等都不见你的人。”
    “连晚宴都已经结束了,你这时才回来,是做什么去了?”
    观若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两位姐姐恕罪,实在是不认识别院的路,绕了半日才终于从园中绕出来,耽搁时间了。”
    那两个仆妇还要再刁难观若,却是晏淳从房中走了出来,“我身边的奴婢,还轮不到刘家的下人来教训。”
    “银屏,还不快到我身边来?”
    李夫人身边的确有一个名为“银屏”的侍女,观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晏淳这是在叫她。立刻便朝着她走过去了。
    晏淳却仍然不肯罢休,“我是将军之妹,你们不过是下贱的奴仆,也敢在我面前大声呼喝,仔细我让晏氏的士兵扒了你们的皮!”
    晏淳平日虽然也轻狂,倒也不至于同这样两个蠢笨的侍女计较。观若略一箱,也就明白她的用意了。
    这样地位低微的侍女不会知道主家到底在想些什么,准备做些什么。可是主家吩咐她们做了什么事,她们总能从中推测出一二。
    激地她们开口,可比让刘寤开口要容易的多了。
    果然那个看起来年轻些的侍女便满脸地不服气,开口道:“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在这逞什么小姐威风?”
    “便是有一个做大将军的哥哥,你也得先有命活着才行。”
    她此言一出口,立刻被年长一些的侍女瞪了一眼,“说什么呢,坏了主子的大事,还不快闭嘴!”
    再争辩下去,便要打草惊蛇了。
    晏淳只是佯装出咽不下这口气,还要与她争辩的模样,观若便适时地将她拦下,劝告道:“小姐不必同这样的人计较,夜已深了,还是先进去歇息吧。”
    晏淳也就就坡下驴,与观若一起进了厢房。
    待到关上了门,晏淳便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望着观若,“此刻你知道刘寤这个人有多危险了?”
    观若同样不想与她争辩,“这座别院也是典型的北方建筑,四四方方,只要绕过中间的花园,很容易便能找到大门。”
    “我绕着墙根走了大半圈,处处都能听见男子说话的声音,应当是刘寤已经让人将别院团团围住了。”
    “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取信于方纾的,在别院里,我没有见到任何晏氏的人。”
    晏淳忍不住抱怨道:“这个方纾,行事未免也太粗疏了。怎么能这样掉以轻心?”
    观若摇了摇头,“他平日也并不是这样的人,或许又是刘寤做了什么手脚。而今夜我们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猜不出来刘寤背后的人是谁。”
    晏淳的眼睛却渐渐明亮起来,“我好像知道刘寤是在同谁合作了。”
    观若下意识地追问道:“是谁?”
    “今夜晚宴,你就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状么?”
    观若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在此时卖起了关子,可是晏淳执意如此,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刘夫人,刘小姐,好似都有些奇怪。”
    刘夫人的奇怪不言自明,而刘小姐的奇怪,在于晏淳看她的眼神,在于她后来主动帮忙的举止。
    “不过方才我在别院之中才想起来,这个刘寤应当是赘婿。”
    许多年前,在她还在萧翾身边的时候,她曾经让她看过许多与东北诸世家有关的文献记载,其中就有提到东郡刘氏。
    上一辈的家主无男嗣,只得了一个独女,因此为她招婿在家。刘寤就是这个赘婿。
    也难怪刘夫人看起来年老憔悴,主母的位置却不可撼动了。
    晏淳没有继续卖关子,“是刘氏的大小姐刘积莹有问题,你知道她前生是谁的妾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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