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也得去。”
    孟舒比姜棠还大几个月,却因为痴恋沈安婚事没有着落,以前小沈氏被她哭求一次又一次让步,可直到沈安高中后说亲的消息传出来,小沈氏知道孟舒注定不能如愿,最近忙着给孟舒相看。
    小沈氏苦口婆心,“你听娘的,别再惦记他了,没用的。”
    孟舒低头不语。
    这些年母亲都是这么劝她的,她也没有刻意惦记,可两人见一面记一面,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在身后仰望记挂着沈安,似乎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被小沈氏言辞直白的说教一通,孟舒也烦,站起来抱怨说:“什么叫没用,若当初没母亲拦着,我改了姜姓,沈家会瞧不上我吗?您都已经二嫁了,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这么多年您不能在姜家……”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
    小沈氏的巴掌落在孟舒的脸上,“闭嘴。”
    孟舒被唬住。
    捂着脸母女对视,气氛忽然凝固下来。
    小沈氏打完盯着她,却还没完,向来温柔的她冷了一张脸质问:“什么叫改了姜姓。”
    孟舒不语泪眼婆娑。
    明明小时候她也是乖巧伶俐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小沈氏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女儿,心思重,心眼高,不思己过。
    出了事只会在别人身上抱怨,甚至于孟舒……她没有良心。
    “当初水难命悬一线,是你父亲拿命换了我们,打出生起我就和你念叨,他叫孟泽川,是你父亲。”
    孟舒是遗腹子,无论小沈氏说的怎样伟大,头一回会感动,次数多了也无感,又也许她骨子里就带着薄情寡淡,所以无法共感。
    在孟舒心中,父亲若真疼爱于她,就应该看着她好。
    小沈氏见孟舒不说话,登时站起来,抓着孟舒的手,“你记住没有。”
    孟舒一愣,小沈氏盯着她。
    “他是你唯一的父亲,记住没有。”
    “……记住了。”
    小沈氏吸了口气,冷静下来,“聘者为妻,奔着为妾,而且沈安也不见得对你多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往后就听母亲的安排,你下去吧。”
    孟舒跑了出去,恰巧遇上姜棠。
    也不是姜棠故意要听的,方才她都走了,被那一巴掌惊了神,意外之下难免听到几句,如今也怪尴尬的。
    孟舒瞧见她,觉着再没有这样丢脸过,瞪了她一眼捂着脸跑了。
    她看出来孟舒是不服气的。
    粉竹护着姜棠往前走,“夫人,咱们接下去往哪里去?”
    “先去瞧瞧阿兄,然后就回房,”姜棠倒走着,牵着粉竹说:“我记得蓉嫣姐姐给我下了帖子,邀我过几日去泡温泉,咱们也要准备准备。”
    “好。”
    粉竹应下,心里叹息一声。
    今日又是没听夫人提起大人的一天,就好似……真的忘了一样,大人也是,明明已经回城了却不见来姜家哄人。
    想想也怪头疼的。
    主仆两人走着,不防边上灌木一阵窸索。
    “什么东西?”粉竹挡着姜棠。
    姜棠转眸,看着假山。
    结果站出来一个人,熟悉的身影挡住了日光,深黑的瞳色吸光,漆黑的尽落在她身上。
    ——陈宴清。
    姜棠一眨不眨,呼吸莫名一窒。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捏着袖子拽着粉竹,朝着他的反方向撅嘴退了两步。
    陈宴清看着她满脸戒备的小模样,恼火的情绪更重,“几日没见,如今是路都不会走了,还是你觉着自己背后张了眼睛,倒着走也不会摔?姑娘家家的没点仪态,不思安危,真不怕被人瞧见。”
    粉竹瞪大了眼睛,着实没料到,眼瞅着夫人抓她越来越紧,只觉这夫妻之间不好。
    果真姜棠木然着一张脸,理都不理他。
    “怎么不说话?”陈宴清逼近一步。
    姜棠捏着小拳头,往后一退,抗拒的脸色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可能怕他更近一步吧!这回倒是吝啬的张口了,“你来干什么?”
    瞧见他姜棠第一个想法是气闷。
    自那日分开之后,她已在姜家住了好几日,期间没有书信,不给解释,欺骗和逼迫她之后,他好似真的就了无音讯。
    现在乍一出现,对她劈头盖脸的一阵训,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何况她本来气就没消,越发抿着唇。
    第二个想法是他不会是来抓她的吧。
    毕竟陈宴清走之前交代过,叫她不要乱跑,但她不是……突发意外,没有办法吗?她还特意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也不算不告而别吧。
    虽然闹矛盾在先,她也没有离家出走的想法,让人担心是不理智的想法,她没有想过逃避问题,只是不知那张纸条陈宴清看见了不曾。
    管他呢。
    看不看见,反正她已经尽力面面俱到,他若是不识好歹她就、就咬死他。
    “你觉得呢?夫人!”
    陈宴清说着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瞧瞧,离家出走的人不知悔改,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对他的质问。
    姜棠又哪里知道。
    哪怕重生一世,她的心智也远比不上陈宴清,被他盯着总有种憋闷的压迫感。
    她受不住,直截了当道:“你是来找我回去的吗?”
    陈宴清不知可否。
    姜棠反应过来便咬着唇,“那你有没有看我写给你纸条?”上头有要她回去的条件。
    希望陈宴清理解,她虽然已经喜欢他了,但也不是他随意可以欺骗的姑娘。
    不提纸条还好,提到纸条,陈宴清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些。
    那日忽然冲进眼中的三个字太过沉重,让陈宴清从来不敢轻易回想,多少年没有人单凭三个字撼动他的心房,姜棠却做到了。
    不仅如此,她还一脸淡然的说出来。
    他呼吸缓慢道:“你什么意思?”
    姜棠鼓着脸教,“你要按着我写的做。”反思己过,然后郑重道歉。
    “按着你写的……做?”那不就是和离吗?
    陈宴清说着走近,笑了一下,藏着的指尖都在发抖。
    因为平时他对姜棠哄着的多,姜棠少有见过这种久违的含着戾气的讥笑,大概就像冰层下生冷的冬水,不经意间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姜棠瞧着有些怕,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就生气了。
    正巧不远处传来孟舒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姜棠的思路。
    她抓着粉竹就要走,惹不起躲得起。
    谁料陈宴清忽然抓住她的腕子,用了极大的力气,拉着她就要往他刚刚出来的地方走,那里一丛假山,怪石嶙峋,大白天瞧着也阴森森,怪不得方才没有一眼瞧见他。
    “哎,大人……夫人……”
    粉竹张着嘴不知道叫谁停。
    任谁都知道现在陈宴清的脸色不好,过去怕是要发火。
    粉竹想起之前姜棠吐的脸色苍白的模样,自然是偏向自小一起长大的姑娘的,提着裙子就要追过去。
    姜棠没注意到,陈宴清却是眼睛一扫。
    紧接着跟着陈宴清的暗卫,就青天白日的,在别人的家中,十分强盗的绑架了别人的丫鬟。
    粉竹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暗卫捂着嘴躲向另一边,独余下姜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简直就是陈宴清案板上的鱼。
    粉竹简直欲哭无泪。
    姜棠被他拽的疼,抬手就往他胳膊拍打,“你放开我!!”
    混蛋。
    这是在她家,难道陈宴清还要再欺负一遍她吗?
    陈宴清不放,一个用力把人打横抱起,冷睨她道:“别出声。”
    “凭……”
    “如果你想被人看见,那你随意。”
    姜棠闻言,闭上了嘴。
    她不是陈宴清,她还要面子的。
    而且粉竹在他手上,如果现在不听话,想来陈宴清下一步就是用粉竹威胁她。
    别问姜棠是怎么知道的,夫妻当的久了,总会对他多几分了解。
    疼着她的时候,陈宴清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惹着他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要算账,哪怕手段卑鄙。
    姜棠被他推到一处死角,如果不走进来,真的还发现不了,在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姜棠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刚躲好外面孟舒就领着人经过,而且脚步匆匆十分兴奋。
    “你说真的,沈表兄来了?”
    丫鬟追着孟舒禀报,“千真万确,可能听说大少爷受伤的事情,现在正在大少爷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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