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撇了撇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外面给你打包。
    少年去的时间有点久,差不多将近两个小时宁致才听到开门声。
    他上前接过少年手中的打包盒,慢条斯理的打开包装袋,可刚一打开,他就愣住了,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鱼,冒着热气的薏米粥,奶油.黑松露,鱼子酱,五分熟的西冷牛排
    这是他在上个世界比较喜欢的中西菜色,也是韩亦君曾经最为拿手的菜色,可怎么会
    怎么啦?少年拆开食盒,迫不及待的就要开吃,却身边的人盯着清蒸鱼发呆,忍不住得意道:为了买这道菜,我特意跑到城东的渔家等了一个小时,你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宁致不动声色的道:你怎么买了中西餐?
    我想吃清蒸鱼,但我怕不合你的口味,所以我又买了西餐,这样好歹也有个选择嘛。
    少年神色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可宁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此时的少年开心的弯着眉,一副有吃万事足的模样,清澈瞳孔里没有一丝先前的警惕,就如山涧的清泉,干净透彻,一眼便可直达他的内心。
    宁致稍稍松了口气,按下心里的怪异感,夹起鱼肉尝了一口,鱼肉软嫩可口,调料皆已入味,但口感上,还是差了几分。
    怎么样?少年似有几分紧张的眨了眨眼,这家的清蒸鱼是我吃过的最入味的,不过,还是没张伯做的好吃。
    宁致点了点头,把鱼推到他面前,道: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
    闻言,少年闪烁星光的眸子立时暗淡了下来,他抿着唇,怏怏不乐道:昨天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爸爸说好了要陪我过生日的,可他食言了。
    二十四?
    宁致诧异地打量着少年,虽说他生的精致,但也无法掩盖眼眉间的青涩,尤其举手投足间的孩子气,怎么看也不像有二十四岁。
    你怎么这么看我?少年摸着脸,难道你也觉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得我不像二十四岁吗?
    宁致收回目光,掩唇轻咳,我姓徐,叫徐思睿。你可以喊我徐叔叔,我刚才问你叫什么,作为交换,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徐思睿我好像在哪听说过你的名字。少年若有所思,旋即又苦恼的皱眉,想不起来了。我叫沈一君,叔叔叫我小君或者君君都行。
    噗!一口粥猛地从他口中喷出,飞溅至少年的胸前、脸颊和手背上,可他仿若没有察觉到失态,只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你说,你叫沈一君?
    是啊。少年下意识就想去掏手帕,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手给抽了出来,只是道:我爸爸叫沈明晨,你应该听说过吧?
    沈明晨,沈一君。
    宁致咀嚼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忽而轻笑了一声,叔叔失礼了,这些饭菜不能吃了,你给客房打个电话,让他们送点吃的上来,我先回房收拾一下。
    沈一君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可惜的摇了摇头,好浪费啊,他等了一个小时呢!
    那,到底要不要吃?
    其实也没有全部溅到口水,只要避开口水就行了。
    他心里这般想,手已经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
    鱼肉的鲜味立时盈满整个口腔,叫他高兴的眯起眼。
    宁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冷水浇在脸上。
    韩亦君,沈一君。
    换了个姓,中间的yi换了字,所以这俩人有什么联系?
    还有上个世界那行字让他跟韩亦君谈恋爱,而韩亦君是邵致远的朋友。这个世界让他抱沈一君的大.腿,然后大.腿就在他面前。
    这么巧?
    宁致隐约抓到了什么,可这种感觉很飘渺,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等他再回味,又觉得像是什么都没抓到。
    他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有联系,但到底是什么联系,他暂时还没头绪。
    宁致倒没怀疑韩亦君和沈一君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俩人除了名字有些相似,知道他的口味外,性格或者小动作皆没有相似的地方。
    就连灵魂也没有熟悉的波动。
    他怀疑的是另外一个方向。
    比如,有人故意设计他,让他爱上凡尘之人,然后坠入情劫。
    情劫是所有劫中最难堪破的,稍有不慎,便会身消道陨。
    宁致有把握守住自己的心神,可他不知道守住心神后,幕后之人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所以在没摸清楚幕后之人的身份,他得继续装作不知道。
    就是沈一君那张脸
    让他这么大的年纪去抱一个小辈的大.腿,合适吗?
    *
    徐氏集团的办公大楼,Anna踩着七寸高跟鞋忐忑的走进董事长的办公室。
    徐清川作为徐氏集团的董事长,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据说前任懂事出车祸那会儿,现任董事长徐清川才刚成年。当时年仅十八岁的徐清川以雷厉风行的稳住了股东,又在四年内成功的接手了整个徐氏。
    听说前任董事长上个月因一护工的疏忽,导致脑死亡。现任董事长大发雷霆,更是手段狠辣的把那护工丢进了私人会所。
    Anna以前对年纪轻轻就坐拥百亿家产的董事长有过妄想,可自从昨天他把那护工丢进私人会所,心底那点旖旎心思消散的干干净净。
    护工没有尽到职责,受到处罚理所应当,但董事长的手段太冷血残忍了,把好好的一个男人丢到那种地方,光是想想,就让她胆寒不已。
    徐总,会所那边打来电话说说人跑了。能不跑么?是个男人都没办法忍受这样的侮辱。
    徐清川握着钢笔的手顿了一顿,头也不抬的冷声道:那就去把人抓回来。
    Anna感受着董事长身上的冷意,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忍住心头的惧意,继续道:那边说看到他进了8103,服务员去敲门,开门的是沈氏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
    徐清川猛地抬起头,一对狭长的眼眸阴鸷地盯着Anna,道:所以呢?
    Anna抖着发颤的腿道:我
    徐清川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听废话,人抓不回来,你告诉他们直接收拾东西滚吧。
    还有一件事。说真的,她恨不得转头就走,这鬼地方阴森森的,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让人压抑的全黑色调装修是冷酷和大气呢?明明压抑的就像牢笼一样。
    徐清川拿起钢笔,头也不抬的道:说。
    雪娇小姐的班主任来电话说说她又考了倒数第一,让您去一趟。
    徐清川眸色一厉,紧握着钢笔,冷喝道:这种事以后不用跟我算了。说罢,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吩咐道:你让司机在楼下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联系了明珠会所的老板罗阳诚。
    这头的罗阳诚好声好气的送走了难缠的王总,转身指着Allen没好气道:你说说你,不是让老高给你送来了肌肉松弛剂吗?怎么还是让人给跑了?瞧你这事儿办的。
    Allen翘着兰花指,撅嘴道:我
    好好说话,整天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不阴不阳。
    Allen瞪了瞪他那双卡姿兰睫毛膏刷出来的长睫,双手叉腰,拔高音调道:你说谁不阴不阳呢?
    说正事!
    哼!Allen瞪眼咬唇道:我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王总还给他喂了药,这样他都能跑掉,我能怎么办?
    罗阳诚沉默了片刻,又道:你确定徐思睿就在8103?
    监控就在那,不信你自己去看。
    罗阳诚思考了良久,道:你亲自去联系沈总,就说他儿子在咱们会所。话音刚落,嗡嗡嗡的震动从他口袋传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摆手示意Allen先走,然后走到楼梯尽头,接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宁致撑着虚弱的身体带着沈一君走出电梯。白天的会所与夜晚不同,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噪杂沸腾的气氛。
    俩人气定神闲的走到大门口,一只脚刚踩出大门,从身后突然跑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挡住宁致的去路,3333号,你不能离开。
    沈一君很有义气的挡在宁致的跟前,不高兴道;罗阳诚呢?让他出来跟我说。
    保镖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方脸保镖退了几步,按住耳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片刻后,他上前拉住同伴的手,给宁致和沈一君让出路来。
    宁致惊叹沈一君这条大.腿果然粗,同时又为自己沦落到竟然要靠一个小屁孩才能脱身而感到不适。他沉默的跟在沈一君的身后,上了沈一君那辆奶白色的甲壳虫,然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徐思睿致死都没离开的地方。
    叔叔,你家住在哪里呀?沈一君开着堪比蜗牛的车速,缓缓地行驶在车流不息的街道上。
    回家?
    家在哪?
    那还是徐思睿的家吗?
    徐思睿名下有不少房产,可那些东西,包括公司的股份皆在他昏迷不醒的那四年都被律师转到了徐清川名下。
    他已经无家可归。
    他紧抿着唇,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扭头望着繁华的街道,这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连行走于世间的身份证明都没有。徐清川注销了他的身份,他现在不但是个黑户,还是个已死之人。
    而身份证和钱又是他生存的必需品,没有这两样东西,他寸步难行。
    宁致靠在椅上,缓缓闭上眼,刺目的阳光映出他脸上难掩的疲倦和脆弱,叫一旁的沈一君看了心生不忍,你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啊?
    似是被回家两个字触动,宁致微微露出一丝难过,你知道徐氏吗?我是徐氏集团原来的董事长,但我儿子在我车祸昏迷不醒的四年里夺走了一切,还把我卖到了明珠
    宁致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可沈一君分明从他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了绝望与痛苦,他猛地踩住刹车,白.嫩的小.脸在日光的照映下衬得粉红,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鼓着腮帮子,气成河豚,他、你儿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说完,他露出恍然的神色,我说徐思睿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不对。旋即他又狐疑的凑到宁致的跟前,徐氏前任董事长是叫徐思睿没错,但你跟他长的完全不一样啊,而且,徐思睿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一君看似纯真简单,可他的防备心却是一点都不少,脑筋转的也快。宁致在心里感叹了一声,道:别把车停在路中央。
    沈一君哦了一声,启动车子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死而复生,又什么跟徐思睿长的不一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是被儿子卖到明珠会所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儿子做的?
    对。
    怪不得。沈一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闷闷道:你就不难过吗?
    没什么好难过的。他又不是真正的徐思睿,体会不了被亲人背叛的滋味。不过他现在确实很想弄死些徐清川。
    徐思睿纵然有错,让徐清川从小就承受冷暴力和佣人的欺辱,可也罪不至此。
    宁致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徐清川的心理大约便是先爆发,想利用车祸弄死徐思睿,可徐思睿命大,非但没有死,还在睡了四年后醒了。
    徐清川不爽了,所以变.态了。
    就这点心理素质不是宁致瞧不起徐清川,而是上个世界有个例子在那摆着。
    上个世界韩亦君的哥哥秦亦谦可比他惨多了,就连对手也比他强多了。可人秦亦谦也没像他这般变.态啊。
    至于徐思睿的那个女儿
    他记得第一个任务是阻止伪兄妹he。
    徐思睿后半辈子就没离开过明珠会所,所以不清楚那个让他当了多年王八的女儿最后到底怎么样。不过那行字既然发布了这条任务,想来这两个人应该是纠缠到了一起。
    这让他想到了梁云博那个神经病,都是口味重的变.态。
    沈一君的心有些不好受。他时不时地看向躺在副驾驶座上似乎在小憩的男人,为什么不难过?
    被最亲的人背叛、侮辱,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呢?还是说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心里?
    他心情沉重的开着车,不知不觉间车已经驶向了青峰山,等他反应过来时,徐家的宅院就在他的眼前。他望着矗立在前方的大庄园,放缓了车速,犹豫道:我前几天还来这里参加过徐家举办的宴会,我爸还说徐清川年纪轻轻的就掌控了整个徐氏集团,前途不可估量。
    嗯。
    叔叔,你沈一君迟疑了一瞬,道: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我找我爸帮你把公司夺回来?
    宁致昏昏欲睡,听到沈一君的话,睁开沉重的眼皮,抬手捂在额头,有些发热,想来应该是昨晚的那番折腾导致的。他正想说找个药店先停下车,不想余光却瞥到窗外那栋庄严古朴的庄园,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打开车窗,微凉的山风迎面袭来,温度比外面略低一些,他拥住发冷的身体,举目眺望那栋徐家老宅。
    徐家是真正的百年大户,虽然到了徐思睿他爷爷那一代开始子孙凋零,甚至从他爸开始就走下坡路,但巨额家产便是让他挥霍一辈子都花不完。
    当然,徐家这样的家族肯定少不了私生子,但徐思睿很应该算是幸运?
    他父亲那一辈的兄弟姐妹在争夺家产时,手段百出,最后只剩下他父亲一根独苗。
    而他父亲刚出轨那会儿,被他哥发现了,俩人争执之下,发生了车祸,母亲身体不好,爷爷承受不住打击,皆先后脚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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