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文宰知道立在这里的是一只怎样的野兽。
    七年间他遭受无数次的打压,被迫蜷缩着,收敛自己的尖牙利爪,而如今,囚|禁着的野兽挣脱牢|笼,必将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文宰接过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楚凛似乎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转过身朝外走去。
    突然,文宰睁眼,从地上跃身而起,持刀朝着楚凛的后背袭来,面目狰狞地吼道:黄口小儿,我竟被你戏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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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首席的故事,要是细写估计会被晋江和|谐,所以我们就脑补吧,脑补(云城已经脑补了不下五个版本了)=。=
    下一章小世界结局,云城继续码字,写完再来回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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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完)
    士兵们见状, 急忙上前护驾,车迟慰恰在此刻出现,一刀斩下,结果了文宰。
    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尸身, 车迟慰拧着眉头,对上楚凛,满脸皆是不赞同:陛下,您贵为天下之主, 应当多顾及自己的安危。
    楚凛稍一侧身, 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天下之主?
    车迟慰心脏登时咯噔了一下。
    楚凛再次迈步,车迟慰慌乱中下意识抬手要拦, 却见不及他脖颈高的少年轻轻地撩了下眼皮。
    那眼神犹带七分刺冷, 若蓄势待发的恶狼,仿佛车迟慰只要胆敢再前进一步, 无形的恶狼就会扑咬上来,撕碎他的咽喉。
    也是这样的楚凛,让车迟慰再一次看清, 眼前站立的人不是习惯于做小伏低以求保命的顽童,而是一位卧薪尝胆忍辱多年的九五之尊!
    车迟慰那十二年,虽然最开始很是艰苦, 还要忍着恨意对自己的仇敌面露微笑, 但因他运气不错, 在缺少吃食的时候找到了帮人看马的活计, 在想要奋进的时候又碰巧被隐士高人所看重。
    而楚凛这七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据说越族刚刚攻入京城, 越族皇帝杀性不减的那几年,楚凛的命几乎日日被悬在刀刃尖上,连宫中最卑微的阉奴都能对其肆意打骂戏弄。
    不能还手,不能愤懑,更不能展露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然就会被越族人所忌惮,惹来杀身之祸!
    据闻楚凛学识不深,被越族皇帝拘禁着,也没什么机会能拜读文学大家的书作。
    但在此情况下,依旧能够拥有如此坚韧不屈的狠劲和心性,即便是车迟慰,也不由得撼然。
    车迟慰退了一步,没有妄图踏过那一条界线,楚凛的神情却并没有缓和许多。
    楚凛带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倾身往上,贴耳与车迟慰说了些什么。
    只一句话,就惊出了骠骑大将军一身冷汗!
    乌烈丸的滋味确实不一般,改日定回请将军品尝。
    车迟慰真的慌了。
    楚凛笃定的语气,几乎断绝了车迟慰分辨的可能。
    他自以为□□无缝的安排,万万没想到会被楚凛看出端倪,并准确猜出是他派人给对方下的毒!
    摩挲的掌心全是冷汗,车迟慰当即单膝跪地,惶恐地道:陛下!我
    楚凛随意地摆了摆手:我不管你这么做是为了激励我,还是为了给予警告,让我尽快下定决心。
    车将军,你挡着我的路了。
    车迟慰错愕望着楚凛泠然的脸。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楚凛已经走到了宫外。
    士兵们不少有人见过楚凛的面容,纷纷叩地行礼,楚凛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相较宽敞的空坝子上,抬头望天。
    今夜没什么星星,天空像一张黑色的薄纱,银亮的月光微微荡漾,在夜的边缘编织出朦胧、空幻的色彩。
    楚凛有些迷惘。
    结束了么。
    就这么结束了?
    或许是几年积攒下来的仇恨过于鲜明,当亲手斩下越族皇帝头颅上,楚凛感受不到一丝真实,总觉得自己亲眼所见、亲手所做,全都是假想出来的虚幻场景。
    因为日日夜夜都恨得撕心裂肺,所以才会幻想出这么一个场景。
    但好像不是。
    楚凛又一次迷茫了。
    那为什么他连一点大仇得报后的快意都感受不到?
    隐约能想到,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的身边缺了个人。
    缺了谁。
    究竟缺了谁?
    找到你了。身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嗓音。
    楚凛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就被这人拦腰抱起。
    瞥向这人的面容,完全是个不相识的人,楚凛大惊后接着大怒,屈膝正想给偷袭者一脚,冷不丁撞进那清浅的眼神中,动作一僵。
    只因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是江奕,心中怒火霎时间如云烟消散。
    然而双手双脚腾空在外,完全接触不到地面,这宛如怀抱孩童的姿势着实羞人了些。
    楚凛憋得双脸涨红,没有刚才嚣张夺人的气势,哑着声的样子像只瑟缩的小狗:放我下去。
    没记错的话,陛下的半边肩膀还碎着,请给臣一个放您下去糟蹋身体的理由。
    楚凛一哽。
    但他反应也很迅速,反驳道:肩膀受伤和用腿走路有什么冲突,还有,你不是我的臣子,就算是,难道违抗君命就是你的为臣之道?
    江奕瞥了眼怀中兀自呈着口头威风的少年九五之尊。
    下一步借势跃上宫墙,脚尖一点,来到高耸的宫殿屋檐上,朝边缘接近。
    楚凛整个人快炸了:你要干什么?
    托着皇帝的双手朝外推送,江奕慢条斯理地道:陛下不是让我放您下去么?
    楚凛:你这是弑君,诛九族的大罪。
    江奕笑了: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九族血脉皆不明,不怕陛下治罪。况且陛下若不小心命丧黄泉,眼下又没人,弑君的事就是天知地知除我以外无人知,陛下能奈我何?
    楚凛:
    然而江奕这话出口没几息时间,远处便传来人声高喊:这边!快来这边!看到陛下了!陛下被人挟持了!快来人救驾啊!
    江奕:
    楚凛以手捂嘴,却怎么都压不住嘴角真心实意上扬的高度。
    索性他不再遮掩,无声却笑得洒意盎然,笑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江奕抱着楚凛笑到发颤的身体,嘴角直抽搐。
    再之后,江奕表面显露的无可奈何渐渐软化,露出了对少年深切的怜爱。
    眼看火光临近,笑够了的楚凛拽了拽江奕: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
    江奕一副很尊重他人意愿的模样:陛下自己走?
    楚凛:
    少年抿着嘴,面无表情盯着江奕,仿若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江奕没有错漏楚凛耳根飞速爬上的一抹红晕,轻笑出声,赶在楚凛恼羞成怒之前,抱着人纵身离开了这里。
    整个皇宫都在搜索楚凛的踪迹,巡捕营从东城门找到了西城门,惊醒无数还在睡梦中的老百姓继砸下一枚重磅炸|弹后,又闹得整个京城鸡飞狗跳。
    当事歹徒却一反常理,带着他们的新晋皇帝绕着皇宫散了个步,最后回到了长寿宫。
    长寿宫没有一个人影,大抵都去找人了。
    楚凛随意地扫了眼,眸色晦暗。平时这里就没有多少人来,战火过后,满地狼藉,更显得冷清寂静。
    江奕把楚凛放在床上,侧坐床边,率先从怀中拿出个小药瓶:衣服脱了,我给你上个药。
    楚凛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吞吞吐吐地问:什么药?
    江奕发现了楚凛神情上不算明显的遮掩,以为他怀疑药的效用,毕竟越族皇帝当初让太医给楚凛敷用的是皇宫内顶好的伤药。
    仙药,活死人,肉白骨。
    这次轮到楚凛对江奕无言以对。
    然而江奕说的是实话,但他又不能强调这个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楚凛怀疑地看了几眼江奕手中的小药瓶,干脆利落地把外衫脱了下来。
    脱到一半,楚凛眼中闪过犀利的锐光:你这次附身的是什么人?
    江奕没多想,顺口回答:秦文赋手下的近卫,轻功不错,方便传递消息。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楚凛勉强能接受江奕上了对方的身。
    上身两字怎么想怎么觉着别扭
    没条件净手,江奕也细致地用殿内较为干净的布料擦去掌中灰尘,再拧开瓶盖,将药膏倒入手中。
    一股清香弥漫开来,特别好闻,楚凛鼻尖微动,诧异问:确实是好药,你从哪得来的?
    江奕动作轻柔地给他上药,面不改色:总归是正经途径。
    手指抚摸上伤处的瞬间,楚凛想问的都忘了。
    原先他的生命中有两个执念,一是手刃使他备受侮|辱的人,二就是找到那个总在梦中将他扰得不厌其烦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的人。
    如今执念其一已经解决,执念其二不但得了解,他想找的人就在身边。
    于是这个人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背部的触感仿佛被无限放大,楚凛口干舌燥起来,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
    江奕停手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楚凛:痒。
    这种情况下,说痛显然更能博取江奕的同情,然因江奕事先帮他止了痛,再说便显得做作。
    面对江奕真情实意的担忧,楚凛更少了几分底气。
    先忍忍罢,有这伤在身,你近日要如何举行登基大典?江奕哄劝着。
    楚凛却沉默了。
    末了,片刻后,他仰头看着江奕,目光中满是期颐:你能,带我走么
    江奕手下一顿。
    他坚持把药上完,手掌残留的药膏来不及擦,眉头已然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你不想当皇帝?
    楚凛笑看江奕:继续当一个傀儡皇帝么?那太累了。
    我那些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知道逃出去了多少,活下来的一两个,一定不会放过在我掌权未稳的时候过来下绊子。至于忠于我的那些人,他们不是真的忠于我,而是忠于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可是这血脉谁没有?随便拉个人出来,伪造身份,都比我要来的名正言顺。
    看着疑惑不解的江奕,楚凛唇齿微张,说出了自己生平最大的秘密:父皇不,大盛的太上皇,并没有将皇位禅让给我。
    江奕:!
    可是剧情里没有这段不,只是反派的剧情里没有,不代表正剧里没有!
    楚凛满目凄凉:当时他听到越族快要破城,当即从龙椅跌坐倒地,拔身便跑,连玉玺也不顾了。宫中人人自危,我想到玉玺,趁乱溜进尚书房,已经有很多人在那了,没人注意到我,我便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找,找了许久,才从书柜暗格中,幸运地翻出那一尊玉玺。
    我找了很久,真的很久边躲边藏,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那是我唯一活命的机会。之后又有很多人来抢,对我拳打脚踢很是凑巧,越族首领便在此刻攻入了皇宫。
    我头破血流地冲着他吼,宛如一个不识忠奸的糊涂孩子,告诉他,太上皇已将皇位禅让给了我,只是事态紧急没有下诏书,是这帮刁奴心怀不轨,意图抗旨不遵。
    当然,其他人也驳斥了我的话,我也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当时没抱什么希望了。楚凛道,跟在越族首领旁边的谋士,也就是死了的文宰,他说的一句话,救了我的命。
    楚凛攥紧了被褥,脸色苍白,牙齿打颤,至今也忘不了那一句话。
    他说,小狗崽比长大的狐狸好控制,没事还能取乐逗趣。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楚凛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就是这四个字,成为他痛不欲生的起点。
    他本存死志,为自己还没彻底开始便提前结束了的人生感到释然。
    哪曾想,竟活生生地被逼到即使咬烂了牙根,也要背负仇恨活到最后!
    活到亲手杀了那两个人为止!
    江奕将楚凛死死地抱入怀中。
    楚凛指尖一抖,慢慢地试着放松身体,平息情绪,放任自己接纳从后拥来的温暖:再说,死了一个皇帝,京城中还有一个瑞亲王。
    除此之外,刘奇、秦溯,各地藩王,想接手这个位置的人不计其数,我没读过兵书,更没学过什么所谓的帝王之策,拿什么跟他们争?
    大抵是不想让江奕看低了自己,楚凛惘然后又急忙改口强调:非是我争不过,那些东西只要想学我必是能学会,幼时连太傅都夸我聪慧,真的!
    生怕江奕不信,语气严肃得不行。
    江奕看着看着便笑了,摸摸楚凛的头:对,我们的陛下最聪慧了。
    楚凛:
    明明最不喜欢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听到耳朵里,却无比舒心。
    太累了,我懂的。江奕又一次将他环住,像极了无条件溺爱孩子的大家长,所以咱们不争了,让他们折腾去罢。
    楚凛又一次红了脸。
    江奕:既然你不想要这个皇位,那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楚凛感觉江奕话里有话:什么事?
    江奕:愿意成为我的好友么?
    楚凛:?
    楚凛突然发现周遭安静得可怕。
    不是夸张词形容出来的那种安静,是真的一点外来的动静都听不见了。
    树叶的响动、寒鸦飞过的低鸣、远处纷纷杂杂永远不会停歇的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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