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这话说的我爱听,不过我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六皇子不是心知肚明么?”
    赵六丝毫不在乎祝笙眸中升起的那抹警惕,顺着阮沁伊的指引往天字房走去。
    朗月倌的天字房从来都不对外出售,是阮沁伊留下来专门用来会客的。当然,这会的客良莠不齐,不少人跟阮沁伊搭上线的原因竟然还是为了一睹天字房的玄机。
    然而此刻,阮沁伊恨不得自己这天字房的吸引力全然不存在,如此也不至于让赵六对自己这里念念不忘,更不会让这么一个明显对自己心怀不轨之人出现在祝笙面前。
    其他的那些人明显都是玩玩而已。
    但这个赵六,他应该怎么解释?
    偷偷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祝笙的脸色,阮沁伊盯着赵六背影的目光都快要将其穿个洞了。
    “赵老板有什么事儿让手下人跑一趟就好了,何必亲自前来?”
    未免赵六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阮沁伊趁着他还没开口的时候直接打破了她想要叙旧的心思,直奔主题,“我跟祝将军的婚期就要提上日程了,这几日都在为了这件事忙碌奔波,只怕没太多时间陪赵老板叙旧。”
    “我知道。”
    阮沁伊拒绝的话出口,赵六也没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反之,她还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迭纸递到阮沁伊面前,强行将纸张塞到他的手上,“这是那日刺杀你的悬赏通告,下面带着接单人的标志,你对一下,看看是哪一张。”
    凡是这种跟暗地里的事情有关的勾当,到最后都要落在赵六手上。
    而至于买-凶-杀-人,则更是自家业务。
    赵六丝毫不避讳自己对于阮沁伊的照顾,完全无视了还坐在旁边的祝笙,硬是让祝笙的脸色黑了几分。
    她再怎么好脾气,也不能容忍其他人当着自己的面前觊觎自己碗里的食物吧。
    “倘若你说的是前几日我们出去玩时候的那场刺杀的话,背后之人我已经调查出来了。”看着阮沁伊手上厚厚一沓悬赏通告,祝笙的语调中带着些许不悦。
    不用祝笙开口,阮沁伊便很自然地将那一沓通告递到了祝笙手上。
    但,祝笙并没有伸手去接。
    揽过阮沁伊让他坐在自己怀中,祝笙凝眉看着对面那个不怀好意的女人,缓缓将她这几日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我们去的那个酿酒厂本就是与京中官员们勾结起来的产业,早在我们到那里之后,消息便在同一时间飞往京城。”
    没想到祝笙这几天忙里忙外是在调查这件事。
    阮沁伊抬起的眸中带着惊讶,一时也忘了查看手上的那一沓悬赏通告,就这么歪头静静聆听祝笙这几天的调查结果。
    “这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有不少都跟二皇女有明里暗里的联系,二皇女被女皇养的高傲自大,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但女皇却不然,她不愿意让自己的计划中出现任何细微的差错。”
    “再加上女皇本就看我不顺眼。”
    祝笙从有些发愣的阮沁伊手上接过那一沓名单,细细从中选出一张递到阮沁伊面前,“所以就有了这一张悬赏通告,明面上是为了刺杀六皇子,实际却是冲我来的。”
    也怪当初还有一个人偷偷潜到了马车上布下迷魂阵,让她顺着阮沁伊那边调查许久,之后惊觉不对转移了调查方向,这才成功揪出其中的问题。
    因为这次刺杀背后的谜团,让祝笙至少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都在一个错误的方向上寻寻觅觅,更是让她心中对于女皇的不满增添几分。
    治理国家没见多有能耐,搞这些小动作倒是头头是道。
    赵六显然没想到祝笙已经将背后的人给揪出来了。
    原本放在手上的筹码已经失效,赵六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自讨没趣,起身将那些没能用得上的悬赏通告拿回自己手中,轻笑着送给祝笙一句挑衅,“祝将军可要把人看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稍不留神,家里的小宝贝就跑丢了喔~”
    “放心,只要某些人不偷不抢,他自然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赵六语言上的挑衅终于让祝笙的语气变了些许,她双眸微眯,盯着这个掌控着地下那些黑暗交易的人,目光深处带上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占有欲。
    不管她在不在意这个到处留情的小野猫,小野猫都只能是她的。
    对于祝笙这更像是在造势的话,赵六并没有反驳。
    言语上的逞能又能对事实做出多少改变?
    当然是要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可靠的。
    像是祝笙这么一个不解风情把阮沁伊当成宠物养的人,又怎么可能跟他长长久久地在在一起?
    没有利益交换,没有感情基础。
    难道就要靠着那些少得可怜的对于流浪猫的好奇心吗?
    赵六又看了眼明显因为她的挑衅而变得有些愤怒的阮沁伊,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只有她才知道阮沁伊的真正面目,只有她才能看到阮沁伊脸上那丰富多彩的神情。
    “姐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一直在那种阴沟里活惯了没见过正常人什么样。突然发现我这么一个有个性的,她好奇。你要是不信,我给她介绍个别的差不多的,她肯定也跟春天的猫一样,整个就情难自禁。”
    阮沁伊这毫不留情的控诉让祝笙觉得有些好笑。
    方才被赵六挑起来的那种不悦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被眼前人完全占据。
    当务之急,还是先考虑他们二人大婚为重。
    “女皇这一次没能成功,应该很快就会进行下一次计划。”祝笙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下被派遣到赤县的祝符,转头再次将重心转移到京城之中,“也就是说这几天你要时时刻刻都在我眼皮子低下呆着,免得被女皇下黑手。”
    她可太了解女皇的性子了。
    别说是自己不怎么看重的小儿子,即便是她一向珍爱的二皇女,若是她的行为有什么让女皇不合心意的地方,也会立马被女皇铲除。
    祝笙这话说的严肃,但听话的人却脑子灵光地立马想到了话外音。
    “也就是说——”
    原本还在急切解释的阮沁伊突然变了个态度,他盯着祝笙依旧严肃的脸扫视一周,眸中泛出些许娇羞的笑意,“那咱们晚上是不是要睡同一个被窝了?”
    阮沁伊这奇特的关注点硬是让祝笙一下没完全反应过来。
    她的目光在阮沁伊脸上扫视一圈,那抹浓郁的害羞硬是让她理解成了些许抗拒。斟酌一下之后,祝笙这才徐徐开口,“你要是介意的话,其实也可以让她们再加一张榻。”
    “不,不必了!”
    祝笙这建议才刚刚说出口,阮沁伊便立马抬手制止,免得自己好容易得到的与祝笙亲近的机会再次被剥夺消失。
    想到自己终于能从旁边的厢房转去登堂入室,阮沁伊整个人的情绪都高涨起来,恨不得现在立马快进到回家睡觉的阶段,好好让自己享受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美梦。
    感受到身边人突然高昂的兴致,祝笙非常体贴地将对方从无尽的喜悦中拉了出来,对着现如今他们二人的情况一通分析,等待阮沁伊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总的来说,就是如果阮沁伊接下来继续去展示他的能力,女皇可能会因为忌惮而禁止他们二人继续在一起。
    但倘若阮沁伊半途终止,又会影响他的夺权之路。
    “难道就没有第叁种选择吗?”
    听完祝笙的分析,阮沁伊的思绪也从方才的喜悦中挣脱开来。
    他看着祝笙微凝的眉头,坚定地说道:“我可以让自己变得跟你一样强大,让母皇对我投鼠忌器。”
    只有掌控在自己手上的自由才是自由。
    总有一天,他的选择不会再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不用再去看那些人的脸色,能用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阮沁伊的这个回答其实早已埋藏在心里。
    早在他愿意接济城郭外的黎民百姓,愿意为了他们而去忤逆女皇,想方设法改变某些损人不利己的规矩之时,就已经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奔波了。
    “我知道了。”
    看着阮沁伊眸中那一抹坚定的神色,祝笙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需要我动手的时候直接开口就好,自己身边的资源就应该充分利用,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阮沁伊的目标她会帮他实现,但这个过程不应该由她主导。
    知道来之不易,方会加倍珍惜。
    待到二人在朗月倌拿完最新的消息回到祝府的时候,原本应该昏暗一片的祝府却一反常态灯火通明。
    吵闹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到,若非祝笙不允许她们在祝府动粗,生怕她们一个控制不住直接把整个祝府都给砸了,只怕现在听到的就不是吵架的声音,而是噼里啪啦的拆家声了!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生怕旁边的不去女皇面前告御状说我们扰民是吗?”
    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赵六,祝笙这呵斥看似是对着围在旁边的侍卫,实则目光全程都落在赵六身上。
    到底骂的是谁,显而易见。
    听到祝笙这指桑骂槐的话语,赵六并没有恼怒。
    她先是抬手将抵在自己脸边的长戟挪开,信步徐徐往祝笙这边走来,“没想到祝将军是个银样镴枪头啊,这才过了多久,就结束战斗从朗月倌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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