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朦胧的洒在归家小径。
    两人并肩同行,一路上都很沉默。
    晚风徐徐吹过乔伊的长发,半掩住她漂亮的眉眼。
    邵羽静静地凝视着她,心里既是期待,又是害怕。
    刚才她已经答应了自己,到家就会告诉他原因。而眼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了。
    他希望他们之间的误会,能在今日就解开,可又忍不住的担心,事情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
    “会累吗?”他看向她的高跟鞋。
    “还好。”她摇了摇头,但步子却走得极慢。
    邵羽绕到她前面,蹲下来,回眸。“我背你回去。”
    “没几步路了。”乔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上来。”
    她环顾着两侧的行人,心中仍有顾虑。
    “我也不介意把你抱回去。”邵羽看穿了她的心思,稍稍加重了语气。
    乔伊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唯有低叹一声,俯下身来,挂住了他的脖子。
    “抱紧我。”
    邵羽笑了笑,紧固着她的小腿,托着她慢慢站起,稳步的前行。
    他并不知道她心底藏着什么事,但他相信,只要他能一直热切的爱着,她总有一天会再次对自己动心。
    “嗯。”乔伊揽紧了他,不愿打破这平静的浪漫。可这一路上,她都垂眸看着地上的银霜,眼色依旧黯然。
    两人迎着满街的注视目光,走在晚风中,回到了公寓。
    大门前,邵羽将她放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到家了,我的公主。”
    看着他满怀深情的模样,乔伊已经无法想象,当他知道一切的真相,该是如何崩溃了。
    她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抽开手,只是默默的等待着电梯,将他们带到无法回头的那一步。
    进屋以后,乔伊让邵羽稍作等待,直径走到了杂物间。
    期间,他观望着熟悉的环境,心中又是一片感慨。这里相较以前没有很大的变化,但他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冷清感。
    这一年来,她过得并不快乐。
    不久,乔伊抱着一个纸箱回来了。
    “这是什么?”他好奇道。
    “打开你就知道了。”她将纸箱放下,眼中浮起一抹哀伤。“看完帮我扔了吧。”
    看着这个被封印的纸箱,沉甸甸的置于眼前,邵羽不知为何,突然心跳的很快。
    他拿起美工刀,将层层胶布切开了。
    铺在箱子表层的,是一些节庆用的装饰品,有圣诞挂件和几串彩灯,而在这些东西下面的,是几只可爱的玩偶。
    他不明所以的拿起一只娃娃,看了看乔伊。
    她怔怔的回望着他,眼眶有些红了。
    他读懂了她的意思,拿出了所有玩偶,继续往里翻。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凝滞了。
    摆在箱子下层的,是几本崭新的书。
    有《母婴手册》、《孕期食谱》、《育儿指南》,以及其他的相关读物。
    顿时,邵羽感觉脑内一片眩晕,连同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什、什么时候...你...?”他瞪大双眼,抓紧了纸箱的边缘,久久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乔伊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平缓了一会儿情绪,才缓缓说道,“在你进去一个月的时候发现的。”
    一个月...
    邵羽想起那个时候,他正因为骨折的事情,躲在病房里,拒绝了与她相见。
    可恶,怎么会这样...
    他竟然让她一个人承受这样的压力,他还是个人吗?!
    “本来我是想尊重你的意愿,和你分开的。但...我不忍心让宝宝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所以我还是决定等你,可是...”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几乎沾湿了她整张脸。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啊,我找不到你,还弄丢了我们的孩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听完这番话,邵羽双腿一软,险些要站不住了。他从来都只在埋怨自己的苦,却从未想过,她曾遭受过如此的伤害。
    念及于此,他的歉疚多到要溢了出来。
    “不,不是的...怪我,都怪我...”他含泪将她揽入怀中,绝望的呢喃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不对,是我不该。”
    乔伊无视着他的道歉,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叁个月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心跳了,你说它在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痛啊...”
    她知道,说出这样的言语,无疑是举起一把锋利的刀,在往他们心上狠狠地剐。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想要发泄的欲望,因为太痛了,她不想,也不愿再独自承担了。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对不起,乔伊,对不起...”邵羽强忍着心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叁个字。“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
    “所以你告诉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乔伊抬起赤红的双眼,在朦胧中凝视着他的轮廓,无望的问道:“我要怎么才样再接受你?”
    “我一看见你,就会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我想到它离开在那么寒冷的冬天,我的心都要碎了...”
    起初,邵羽还误以为她绝情。
    但如今看来,她没给自己一刀,已经算仁慈了。失去孩子这件事情,他光是听到,都觉痛彻心扉,更何况她亲身经历?
    他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她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确应该恨自己的。
    “所以邵羽,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说完这句,乔伊轻轻地推开他,起身走开了。
    而邵羽仍然坐在原地,不停地责怪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一件件的在摆好,想将这份痛苦,深刻在心里,好让自己永远的铭记。
    但这时,他意外地发现,书籍下面还有一个盒子。
    是什么东西,竟比那些东西更加重要,能够放在箱底?
    他颤颤巍巍的拿起它,打开了。
    可他仅看了一眼,盒子就从手里跌落了。
    下一秒,无数的小卡片散落在地面,仿佛是一颗被撕成碎片的心。
    “I  love  you  without  knowing  how,  or  when,  or  from  where...(我盲目地爱着你,情不知所起。)
    I  love  you  straightforwardly,  without plexities  or  pride...(我单纯地爱你,毫无复杂与傲慢。)”
    他拾起其中一张默念着,几乎要泣不成声了。
    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乔伊又站回他面前了。
    “你还留着它们?”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卡片上,将那俊秀的字迹,晕成了一片。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啊?为什么会把这些不值钱的废纸,留这么多年?
    “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吗?”
    邵羽抬起头来,对上她依然泛红的双眼,心中一阵阵的抽痛着,闷到要窒息。
    “或许,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乔伊缓步上前,用指尖刮去他的眼泪,想让他将自己看得更为真切。
    “我一直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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