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饿。”
    古娜轻轻说话。
    虽然刚入夜,但外面估计也有二十五六度,光着出去赤脚站在雪上,那还不冻死。
    她知道这是杨牧对她的报复。
    “好!我出去!”
    就在古娜畏惧时,蒋媛媛起立,开始脱衣服。
    杨牧微微眯起眼睛,眉头皱起。
    没想到蒋媛媛是这样的反应。
    她就一声不响的脱光衣服,转身向外走。
    杨牧终于懂了蒋媛媛,她是在跟自己闹脾气呢。
    无论怎样,她这阶段是真心实意的在照顾自己,所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
    杨牧端起酒,一饮而尽。
    这杯很小,就是小酒盅。
    杨牧又满一杯,喝光。
    他的兴致没了。
    蒋媛媛觉得委屈,她认为一直诚心诚意照顾自己,换来的却依然是自己对她的恶意。
    所以她主动出去站着,是一种发泄,是一种对自己的抗议。
    杨牧继续喝酒,没再说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古娜坐在炕上很不安。
    她在考虑自己的处境。
    蒋媛媛听话的出去了,如果她不出去,一会儿杨牧会不会用更严厉的手段惩罚她?
    考虑许久,古娜伸手去解扣子,她无奈了。
    如今好不容易生活稳定,她不能因为怕冷而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她已经不是人见人爱的国名女明星。
    就在这时杨牧却忽然站起来,穿上棉裤,大步走出去。
    古娜坐在炕上傻了,不知自己应该干点啥。
    杨牧到了院中,看到圆圆赤膊站在雪地上。
    院子里的雪清扫过,有一条从通向院门的路可以走,除了这条路,其他地方的雪还在堆积。
    圆圆很生猛,直接进入堆积的雪地上,雪已将她的小腿没过。
    只见这丫头冻得已颤抖,甚至能听到她牙齿碰撞的声音。
    零下二十五度,那是什么概念?
    头发如果湿的,到了外面会瞬间结冰;一百度的开水倒入雪中,几秒钟水温就会成为零度;尿泼尿在地上都很快能冻得结结实实。
    圆圆已在雪地里站立差了不多三分钟,怎么可能不寒冷彻骨。
    杨牧走到她对面,发现她双眼滚动出热泪,已经流到嘴巴里,鼻涕也流出来,并且被冰冻住,样子很凄惨。
    叹了口气,杨牧用非常低沉的声音慢慢道:
    “委屈?想不出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我杨牧不是与人为善之徒,却也算待人圆滑,对身边的人,尤其是好看的美女都还是客气的,却偏偏对你经常欺负,你不知道为什么?”
    蒋媛媛终于抬起头,已经哭出声。
    “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底哪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对我?我虽不是大家闺秀的小姐,但从小妈妈就把我当做宝贝一样养着,我跟在你身边后,成了给你洗脚的小女仆!我接受这一切,我用心的,专心的给你洗脚!甚至还自己去看书,自己去请教别人脚上的穴位,练习按摩的方法!我诚心诚意的照顾着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杨牧!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说清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你......真的想知道?”
    蒋媛媛原本特别伤心,听到杨牧这一句话,她冷静下来,也不哭了。
    原来自己和杨牧之间还真的有仇恨呢,可到底是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
    “确定不知道你爸在什么地方吗?”
    “我真的不知道!从小我爸就很少回家,常年在外面,我几乎都没见过他几次,难道你和我爸有仇?”
    “你爸叫蒋怀川是吗?”
    “是!”
    “那你是否认识胖子宋玉柱,三哥刀疤,老五三嫂?”
    这些都是曾经在关押杨牧的小屋里出现,老四魏小军已经被杨牧干掉,另外这四个人的名字,被他牢牢记在心中。
    “他们是谁?我爸从没带任何人回过家,每次就他自己,在家住不了几天就会走,我小时候貌似回来的还多一点,七岁之后他几乎一年就回一次,十三之后三年都看不见他一次了,杨牧,你快跟我说清楚,到底跟我爸有什么仇恨!”
    “我再问你,不知道你爸是干什么的?”
    “我妈说我爸是国家领导的保镖,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嗯......那你知道我的经历吗?”
    “当然知道......”
    “所以你也知道,我从小是被人绑架带走的!一辆摩托车撞了我妈,然后一个女人把我抱走,从此沦落天涯,一生苦难!”
    说到这里,杨牧停顿了下,此时蒋媛媛身体苍白的吓人,估计已经冻得僵化,都看不到颤抖了。
    杨牧脱下大衣,将她包裹,然后从雪中抱出来,返回门口。
    “你继续说下去啊!”
    蒋媛媛从杨牧怀里挣扎出来,她要知道所有的答案!
    “你或许已经忘记,在你也应该是三四岁的时候,你爸曾经带你去过一个房子......”
    杨牧轻声而缓慢的讲述,揭开了蒋媛媛的记忆之门。
    伴随着杨牧所说,她好像想起来一些事情。
    那一年她好小好小,爸爸带着她开了好久的车。
    她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反正就一直在车上。
    下车后,有个漂亮阿姨过来抱着她,给了她很多玩具,然后带着她进入一个房间。
    房间有好几个门,阿姨把她放在了里面后就离开了。
    她好像是到桌子上拿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然后用手掰着吃。
    接着她就边吃边走,从后门走到一个小院。
    小院四周都是围墙,封闭的。
    她好像看到了一些花花草草,然后看到了个男孩!
    这件事她遗忘了,偶尔想起也以为是曾经的梦境。
    而在杨牧的描述下,她知道那不是一个梦。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她,她也看着小男孩。
    她似乎知道小孩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正盯着她手中的馒头。
    下意识的,她将馒头掰下来一小块,扔下去。
    小男孩快速跪倒低头,从地上捡起馒头放入口中。
    地上有泥巴,小男孩吃的满嘴泥。
    当时她的意识想不到太多问题,就觉得小男孩的花脸好看,于是继续掰着馒头扔下去。
    后来......
    后来她好像就被爸爸抱走了,然后去了另一个屋子,又是那漂亮阿姨来看着她,陪她一起玩。
    玩了很久很久,爸爸才带着她回家。
    回家后貌似还和妈妈提过这件事,只是她的表达能力并不好,妈妈没有听明白。
    过了两天,这件事被她放在脑后。
    直到十二岁,过年时爸爸从外地回家,他们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她突兀的想起了这件事,然后询问爸爸。
    “我隐约记得小时候,爸爸带我去过一间房子,那房子里还有个小男孩?”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
    爸爸淡定的回答。
    蒋媛媛就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她也记不清楚,她甚至忘记了那小男孩是被关在地牢中的。
    这很正常,那时的记忆能力并不发达,很容易忘记一些真相。
    这件事就此停止,在之后的许多年里,蒋媛媛几乎没有想起过。
    今天,杨牧以小男孩的视角把这个故事重新讲述出来,打开了蒋媛媛的记忆之门,让她慢慢回想起事件发生的始末,并且重组了当日的情景。
    杨牧说完,蒋媛媛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
    她已经感觉不到冷!被完全吓到。
    “听懂了吗?如果不懂我在给你简单的说一遍,当初骑摩托车撞我妈的就是你爸!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样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视频通话吗?我用你那个所谓男朋友的手机与你视频,从你身后的一张照片看到了你爸的模样!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爸爸,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仇人!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当年给我馒头的女孩!我那时很饿很饿,是你的馒头让我充饥,可我也不会忘记,你如同魔鬼的公主一般,高傲的将一块块馒头扔下来,我如同狗一样跪在地上,从泥巴里捡起那些挂满泥的馒头渣滓,义无反顾的吃到嘴里......小妞,我感谢你物质的怜悯,同时也憎恨你带给我的屈辱!懂吗?”
    “啊......怎么会这样?不是的!我爸爸怎么会是人贩子?”
    蒋媛媛的泪水变得更加汹涌,止不住的流淌。
    她不知为什么要哭的那么肝肠寸断,她的情绪太复杂,脑袋已经木了。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有失去意识。
    她能感觉到身体被抱了起来,回归了房间。
    她能感受到那一双厚重的大手在她身上来回的搓,暖暖的。
    她闻到浓浓的酒味,她知道杨牧正在为她用酒擦身,于是她哭的更凶,依然不知道为什么。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再次听到了那男人异常沙哑的声音。
    “给她用温热的毛巾擦一遍身体,然后这些饭菜......古娜,你拿去厨房热热,回来和她一起吃吧。”
    这之后他转身离开了,蒋媛媛努力想要坐起来,可身体还是麻木的,且头还是很晕。
    她也看不太清楚他,因为她的眼被泪水遮盖。
    但她还是知道他走了,步履有些蹒跚。
    她带着哭腔呼喊:
    “杨牧......!”
    只是那男人或许没听见,因为房间中再无他的身影。
    ......
    杨牧走的时候带着一瓶白酒,一边走一边喝!
    他终于把这件事和蒋媛媛摊牌了。
    通过一些列的观察,他知道蒋媛媛是真的不知道他爸的事情。
    呵呵,那他要因为记恨而把仇放在蒋媛媛身上吗?
    如果蒋媛媛有一点不顺他心意,或许杨牧会的。
    可问题是自从蒋媛媛到了身边,真没有一点不顺心的。
    罢了罢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冤有头债有主,他一定要找到蒋怀川,至于他的妻女......就先放着吧,大家相安无事,等到蒋怀川出之时,再来做个了断!
    把一起说出来了,忽然觉得放下了一个大包袱,心里畅快,可也有忧愁。
    自己的人生好难好难啊!
    当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怎么就坚持过来了。
    如今回想起来,杨牧自己都觉得后怕,只要他畏惧一点,根本就无法成为今日的杨牧!说不定会很懦弱,说不定会很平方,说不定会因为承受不住人生的压力而死在某个街口。
    喝了一大口酒,整整有半斤,冷风吹过,有些上头,杨牧的脚步变得更加蹒跚。
    最终一下跌倒在了马路边的雪堆中。
    杨牧的酒量不错,一生里几乎从没喝醉过。
    这一次他喝的有些多了,趴在雪里竟起不来。
    姥姥的!必须要起来啊,不然在雪地里一夜不要冻死了?
    杨牧努力伸出手,抓过边上的雪,在脸上来回涂抹,终于让神志更加清晰。
    这时,不远处一对男女的对话声传入了耳中。
    “龙欣!你哥不同意咱们的婚事,咱们私奔吧!”
    “肖克,咱们能成熟一点,不要这么极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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