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度月听得咂舌,这话可就不那么好回答了,是呀,就算对方身份尊贵,可为何对方不高兴,自己就会倒霉呢?难道对方是个性情暴虐的,或是个喜欢惩罚别人的人?

    这可都不是什么好话啊。

    韩度月突然觉得自己本来是想卖呆的,结果却直接变成了卖蠢,而且这个问题要是回答得不好,说不定就直接把自己给卖进去了。

    只是就算心里很纠结,韩度月还是不敢停顿太久,因为停顿就代表着犹豫和思索,犹豫和思索就代表着自己是有心计的,而非是在说真话。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之前那番本就有些冒险的话就反倒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之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杨老爷便说要我好好服侍您,还说若是我惹了您不高兴,下场会惨烈的呀。”一时间韩度月也想不出什么妙招,只能把这件事直接推给了杨老爷,心中默默地道了个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贵人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但是却似乎没有真的动怒:“原来如此,只是你瞧着我像是会随便动怒的人吗?”

    “看着是不像,但是我也不知道啊……”韩度月小心嘟囔着,再不敢自作聪明地随便说话了。

    贵人看着韩度月,有点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且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更不会责罚你,如此你可放心了?”

    “可是杨老爷他……”韩度月装作担忧地目光一闪。

    “究竟我是贵人,还是杨老爷是贵人?”贵人反问。

    韩度月自然明白了贵人的意思,咧开嘴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贵人您真是好人,这下我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这个小插曲暂时揭过,那边玉兰已经端着一套瓷具回来了,因为只是喝酒,她便将能用着的瓷具摆在了贵人的面前,正要将剩下的瓷具放置妥当,就听贵人淡淡道:“韩姑娘也要陪我喝酒。”

    玉兰待了一下,忙收起表情又去给韩度月摆了杯盏,这才退到一边。

    看着面前几近透明的白瓷杯,韩度月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慨,不愧是贵人啊,连喝个酒都要用自己专门的器具,而且还是一看就知道价值□□的器具。

    “我想先尝尝桑葚酒。”贵人一派端庄地坐在那里,从容的目光淡淡扫了韩度月一下。

    韩度月立马会意,站起身把酒坛子给拆开,然后动作小心地给贵人倒了杯酒,在看了下贵人的脸色后,她又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深紫色的液体倒入莹白的瓷杯中,更显得颜色深邃,贵人一手敛袖,一手端起酒杯,凑到鼻端轻嗅了一下。

    一旁玉兰本想要先试毒的,可是见主子这副模样,也就没敢擅作主张地走上前去。

    而韩度月则是几乎被贵人的这动作给弄得呆住了,这人不愧是身份尊贵之人啊,喝个酒都能显得仪态万千,而是贵人的手指极白,端着瓷杯的样子简直浑然天成。

    韩度月觉得如果她是男人,就单凭这双手,估计就要对这位贵人心动不已了。

    然后韩度月又仔细想了一下,好像她家男人的手长得也很是不错,既修长、又笔直,尤其是指甲除更是打磨得十分平滑好看。

    再然后韩度月猛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难道原来自己竟然还是个手控吗?

    “恩,这酒的滋味着实新奇,只是酒味略淡了一些,不过很合我心,”贵人品了口酒后,淡淡地看了韩度月一眼,见对方竟然没有要喝酒的意思,不禁问道,“你怎么不喝?”

    韩度月这才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笑呵呵地端起酒杯喝了起来,只是她那动作与其说是在喝酒,倒不如说是在练习端酒杯。

    这真不怪她,实在是因为这酒杯看起来太好看、太值钱了,她生怕自己一个手抖,就把酒杯给打烂了,到时候把她给卖了都赔不起。

    贵人看得好笑,连眉宇都舒展了几分,等韩度月小心翼翼地把酒杯重新放下了,她这才开口道:“你几岁了?”

    “等过了年,我就九岁了。”韩度月一直对自己的年龄感到很郁卒,但是却不得不这样回答。

    贵人的脸上仍旧挂着清浅的笑意:“如此我比你大了五岁,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贵人姐姐好。”韩度月腼腆地叫了一声,只是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在呐喊,我其实已经二十多了,比你还大了很多,要是再算上这辈子的年龄,你都能叫我阿姨了好吗?

    贵人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起来:“你这样叫我,倒是感觉怪怪的。”

    韩度月也意识到“贵人姐姐”这种称呼好像比较适合后宫,而同时她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人既然会这样想,便说明她距离后宫并不遥远,难道她真的是一位公主吗?

    “罢了,你便唤我一声玉屏姐姐吧。”贵人摆了摆手,这样道。

    韩度月默默把这个名字给记了下来,嘴上则是甜甜地叫了一声:“玉屏姐姐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韩度月这才一拍脑袋,开口道:“玉屏姐姐,我那天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没有来得及说,就是那日请玉兰姐姐做出来的奶油,其实还可以做成其他形状、其他颜色、其他口味的呢。”

    “哦?这听起来倒是有趣。”贵人露出好奇的神色,当下就让玉兰去将需要的材料多准备了一些。

    按照之前的步骤,韩度月先是做出来一大堆的白色奶油,然后把这些奶油分成好几部分,又把准备好的葡萄、山楂、橙子等水果挤成了汁,并用这些浓汁当做颜料把几份奶油给染了色,当然她也留出了一份纯白色的奶油。

    等把这些奶油搅拌均匀后,韩度月先让贵人尝了尝味道。

    “恩,这果真是十分新奇,这样奶油不但变了颜色,里头还有了水果的味道。”贵人的眼睛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显然是对这些很感兴趣。

    韩度月有些得意地咧开嘴角,接着就把这些奶油做成了一些简单的形状,有桃子、苹果,还有小草、小花的形状,有些甚至是简单的小狗、小兔子的形状。

    看着这些被做成不同形状的奶油,贵人第一次露出了她的萌态:“这些小东西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191章

    “贵人,我能不能斗胆问一句,那位您想要献上寿礼的贵人是什么生肖?”韩度月趁着贵人心情愉悦的机会,赶紧开口献计。

    被问到这个问题,贵人的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目光更是略带锐利地扫向韩度月,与前一刻的随和完全不同。

    这反应倒是完全验证了之前韩度月的猜测,如果那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么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问题才显得如此紧张?

    “贵人您别误会,我是觉得既然都是要用这奶油做寿礼,与其做成其他的形状,倒不如做一个与寿星身份相符的形状,您觉得呢?”韩度月被看得一脸紧张,忙开口解释。

    而这话其实也是一个暗示,“与身份相符的形状”,这个问题对于旁人来说或许还有些难度,但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话,估计就想都不用想了。

    所谓“真龙天子”,这可不是白说的,所以最附和那位身份的也就只有龙了吧?

    贵人在最初的严肃之后,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我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贵人您不觉得我多事就好。”韩度月长出了口气,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出了这个主意之后,她也不敢急着去说不夜镇的事情了。

    韩度月陪着贵人品尝了几种味道的奶油后,又被贵人拉着问了很多有关农村的事情。

    被问到这种问题,其实韩度月还是有些发懵的,因为她想到了很多可能出现的问题,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屈尊降贵地问出这么民生的问题来。

    韩度月虽然已经穿过来半年的时间了,但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的状态基本是不怎么关系村里闲事儿的,除非是事情涉及到自身。

    不过幸好韩度月前世就是在农村长大的,虽然古代和现代的农村也很不一样,但是出入应该不会太大,加上这位贵人没有接触过这些事,就算有些问题她也发现不了。

    所以在懵了一下之后,韩度月马上笑着和贵人说起一些农村的趣事儿,因为怕对方过后再去调查,所以她说的都是比较笼统的事情,也不怕对方会调查。

    聊完了这些之后,贵人就端起了茶,却没喝。

    韩度月之前被素然教导过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其中就有这一条,这种举动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不过明知道对方是这个意思,韩度月却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犹犹豫豫地坐在那里,像是想说些什么。

    “你有何话,直说便是。”贵人只得放下了茶杯。

    韩度月捏了捏衣角,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其实不是我的事,是有关我的……我的未婚夫的事情,本来这事儿不该和您说,我也没和我的未婚夫商量,不知道他同不同意我说呢……”

    这话既提到了宋凝,又直接把他给撇出去了,就等于是没说。

    “你要说的究竟是何事?”贵人看向韩度月的目光有了少许变化,她大概是以为韩度月这样说,是韩度月的未婚夫所授意的,毕竟平日里想要借着各种关系巴结她的人可不在少数。

    “是这样的,之前我未婚夫曾提过想把乾阳镇发展一下,变成一个像县城一个热闹的地方,主要也就是准备夜市这一块儿的,”韩度月组织了一下语言,毕竟这位贵人代表的也是朝堂的势力,和她这种寻常的农家女可是大不相同,所以有些话该怎么说,真是一门大学问,“不过我未婚夫说这事儿就算想做,也不能由他来做,他可以出资,不过还是得有个人来领头不是?所以他就先去拜访了镇长,结果镇长说这事儿最好还是要和县令请示一下,所以我未婚夫现在就等在这里呢。”

    贵人微微点头,示意韩度月继续说下去,她对韩度月的这番话也是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接下来韩度月所说的话,就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了。

    韩度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后,才继续道:“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就是……就是那个县令的女儿,她好像对我的未婚夫有些意思,所以我就不太乐意让他们俩有接触……”

    说到最后,韩度月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小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显得既尴尬,又窘迫,还夹杂着少许害羞。

    这话让贵人诧异地挑了挑眉,有些不确定这番话的真实度,她自然知晓韩度月已经定亲的事情,而且还顺手将韩度月的前未婚夫及现未婚夫都调查了一下,不过也就只是最基本的调查罢了。

    所以有关那县令府小姐的事儿,贵人还真是不知道的。

    她想了一下,带着一丝迟疑问道:“你是担心你的未婚夫,会因为这县令府的小姐而……与你退亲吗?”

    贵人的话倒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韩度月是被退过一次亲的人,在这个世道,女子被退亲,是会带来极其不好影响的一件事,就算是在礼数不那么周全的农村,也是如此。

    而若是韩度月再被退一次亲的话,那她这辈子想要再说一门好亲事就难了,或者该说能再说一门亲事都很难,更别说是一门好亲事了。

    闻言,韩度月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连忙摆手道:“不是这样的,我未婚夫对我很好,他还和我说这辈子都只会有我一个,所以我不是担心他会因为这个和我退亲。”

    贵人见韩度月的模样很是认真,像是真的相信了男人的这种话,不禁露出少许悲悯的神色来,男人的话不过是为了讨心仪的女子开心,又怎么能当真?

    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便越是如此,贵人对这些是最了解的,所以此刻她完全是把韩度月当做了一个被男子蒙骗的小姑娘了。

    “你这样相信是好事,只是也要多为自己着想才是,”贵人下意识地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等话说出口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很多余的话,帮摆正脸色,问道,“你究竟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韩度月也正好不想在这种确实有些说不清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于是忙应道:“我就是想着既然这种事需要一级一级地往上报,那能不能就不要经过县城那一层,直接报上去啊?这样我的未婚夫就不用和县令打交道,也就应该不会遇到县令府的小姐了。”

    贵人沉思了片刻,看着十分严肃,心中想的却是,这丫头刚刚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相信她的未婚夫,可这话里还不是一样的不放心吗?

    大概是因为同为女子,且贵人比韩度月还要更深刻地了解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刻,以及女子婚姻里的悲哀,所以此时贵人的注意力已经大部分放在了男女之事上,而非这件事本身上了。

    这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对于贵人来说,一个小镇上的事儿实在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这件事你了解的应该不是太多吧?若是可以,不若叫你的未婚夫来同我仔细讲一讲吧。”贵人最后这样开了口,她之所以会这样说,其实有两个原因。

    其一,在她看来,韩度月身为女子,就算知道一些这件事的皮毛,但也不可能知道得多么详细,毕竟韩度月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农家女。

    其二,贵人这是下意识地带上了一种帮韩度月考察一下未婚夫的情绪,只是这种原因贵人自己都没有发觉,所以所占的比例也就很小了。

    可韩度月听了这话,却是顿时心生警惕,她都还没确定这位贵人的身份呢,怎么能让宋凝被牵扯进来?

    早知道她就不提宋凝了,直接就说这主意是她想出来的就好了。

    之前在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韩度月之所以会把这件事完全落在宋凝的头上,是觉得这件事既然都要上报到县城,就说明事情还是很重要的吧?

    那到时候这件事要是做成了,宋凝作为发起者和参与者,岂不是也有很大的功劳?

    抱着这个念头,韩度月觉得自己好像又干了一件蠢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了,为什么面对一个连身份都不确定的贵人会感觉这么累?而且还是心累啊!

    心累不已的韩度月低着头对了对手指,犹犹豫豫地道:“贵人,您一定要见我的未婚夫吗?他……他不知道我在您面前说了这些,我怕他会……不高兴……”

    “可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详情,我又要怎么帮你呢?”在说这话时,贵人似乎还眨了下眼睛,不过因为韩度月是低着头的,所以并没有看到。

    不过在听到这话之后,韩度月立刻便抬起了头,她就算是再笨,也听出了贵人话里的意思:“贵人,您这是答应帮我了?这真是太好了,多谢贵人!”

    贵人被韩度月激动的反应逗得一乐,忍不住笑着拂了拂手:“好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吧,等过两日你直接将你的未婚夫一并带过来便是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贵人又加了一句:“若是你未婚夫问起,便说是我想请他过来一叙,同你没有关系。”

    ☆、第192章 5.4

    听了这话,韩度月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累都是自找的,这位贵人压根儿就是在为自己考虑,自己竟然还这样误会她!

    哎,怪只怪两人的大脑完全不在一个回路上,所以韩度月才会误解了贵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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