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孟一荻没有再和明琛说话。
    一是她没那个精力,二是明琛全神贯注,已然战胜了紧张的心理。
    她略垂着眼皮,有些犯困,却听从明琛先前的叮嘱强撑着没让自己睡过去。
    但这样熬着实在难受,她索性观察起他来,没办法,不找点儿事情转移注意力,她一定会睡过去的。
    只见明琛拿着手术刀,那样子倒不像是第一次给人动手术,眼神很专注认真,嘴唇也抿着,以至于面部线条给人的感觉很紧绷,鼻尖和额头更是缀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弄得如临大敌似的,孟一荻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好在她忍住了,毕竟这家伙太严肃了,她可不想他严肃变紧张,然后给她一刀。
    不过接下来就是让她笑她也笑不出来了,被手术刀划开的伤口有些钝痛,像许多只小蚂蚁在噬咬着一样,麻醉剂的效果并不理想。
    “再撑撑,看到子弹了。”明琛抬眸望着她道。
    孟一荻点头,偏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但因为伤口在胳膊外侧,所以她看不到。
    视线微抬,她看到明琛将手术刀换成了镊子,随后伤口被冰凉的镊子侵入,虽然痛感并不强烈,但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努力不去想伤口狰狞的样子,她继续打量着明琛。
    这家伙的睫毛可真长,让她想起了当年高中追过的星。
    曾经她的爱豆在雪地里拍摄过一组照片,雪花落在睫毛上而不融化,让她少女心爆棚,惊呼睫毛杀,不曾想现实中竟然真的有男生的睫毛可以和她爱豆的媲美。
    还有,这人长得……客观公正来讲,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先前灰头土脸都能看得出英俊,现下洗干净了脸,俊朗的眉目更是一览无余,哪怕是脸上的刮伤也无法影响这种远胜他人的帅气。
    不过这并不是她的理想型,她的理想型是她母亲那一辈的警界神话、当年f省的刑侦总队队长、全国重案特聘顾问团的队长宋臻。
    大叔、型男,这才是她的理想型,眼前的这个,充其量就是只小奶狗。
    “呵。”想到这里,孟一荻不禁自嘲的轻笑一声,她在琢磨什么呢?
    就在这时,明琛握住镊子往外一拔。
    她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痛得眉头紧皱。
    “出来了。”明琛如此说道。
    紧接着孟一荻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子弹被明琛扔进了托盘里,还沾着些血肉,在托盘里滚出了一条痕迹。
    她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随着这颗子弹一块儿被拔出,只剩下**最真实的感受——痛。
    明琛明显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迅速地对伤口进行清理、消毒和缝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明琛全部弄完,剪掉缝合线头。
    “可以了。”他放下镊子,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像他才是刚动完手术的病人。
    孟一荻扭头看着他,又瞅向自己的胳膊,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禁拧起了眉头,问:“是不是跟蜈蚣一样?”
    “啊?”
    “我说伤口。”孟一荻的视线落在胳膊上。
    明琛立即反应过来,然后有些赧然,他的缝合技术的确不怎么好,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活人身上操刀,而且她的伤口本身就很不规则,所以缝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见他的神色,孟一荻就能想象出那被缝成歪歪扭扭的伤口,她不禁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肯定很丑。”
    “丑?”居然嫌弃他缝合的伤口丑?他好歹救了她吧!
    “不丑吗?”孟一荻反问。
    明琛哑住,但他也没法骗自己,最后只能嘟囔道:“是挺丑的。”
    丑到他也不想承认这是他的手笔。
    孟一荻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她仰头看向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或许我以后可以在胳膊上纹只飞鸟。”
    “啊?你不是警察吗?”警察怎么可以纹身?明琛疑惑。
    “哦,忘了。”孟一荻看向他轻轻一笑,随后问道,“不用包扎吗?”
    “哦!”明琛这才赶紧起来,立即拿起纱布给她包扎,只是看着她那因为烧而开始变得潮红的面孔,只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是警察,又不太像警察,难道是卧底太久所以才这样……桀骜不驯的?
    琢磨不透,明琛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个女人浑身都怪怪的。只是等他包扎完后,他才现这么小会儿功夫她竟然睡过去了!
    “喂,醒醒,醒一醒。”他连忙将她给摇醒起来。
    “干嘛?”孟一荻头重得不行,语气有些冲。
    “吃药了再睡,你还烧的。”明琛说着,抓过她的右手,把药倒进了她手心,又对邓光辉说道,“邓队,麻烦你把水递给我一下。”
    孟一荻不胜其烦,翻手就将药全部喂进了嘴里,然后接过明琛已经拧开瓶盖的水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一句废话都没有。
    这么多药,她不觉得喉咙卡吗?
    明琛看着她一番操作,直到水被塞回手里都还有些愣。
    为了压惊,他想也没想,举起水瓶就咕咚咕咚灌了自己好几大口水,顺便平复一下自己完成人生一大壮举——成功地做了一台取弹手术的激动心情。
    孟一荻紧盯着他手里的水瓶,嘴巴蠕动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闭上了眼,继续睡觉。
    心道:这愣小子,等姐好了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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