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正前方不远处有一棵苍天大树,树干笔直,树叶苍翠,孟一荻说不出是什么品种。
    晨风拂过,苍翠的叶在风中起舞,出哗啦啦的声响,然后在这种声响中,孟一荻听到了一声猿鸣。
    她立即找寻,随后在一根横伸出去的树枝上现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只猿,它背对着他们坐在树上,坐姿端正,像是在翘首期盼着什么。
    此时已经接近早晨七点,远方朝霞瑰丽如血,别样美丽。在薄薄的天幕中,仿佛有什么喷薄欲。
    孟一荻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注目凝视。
    日出就是一瞬,如蛋黄一般富有弹性的红日从云层中挣出,整个东边的天空都映着红色、闪着金光,晨光里的山峦和植被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在徐徐而来的清风中熠熠生辉。
    山风,鸟叫,猿鸣,日光。
    一幅生动的画面随着日出在眼前铺展开来。
    她忍不住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钟情于日出的景色。
    不为壮丽,不为奇绝,只为——那一瞬间呼吸到的新生。
    明琛从日出之景中回过神来,察觉到身旁人的静默,他扭转头来,然后就看到她闭目仰头呼吸的样子,像是在虔诚的膜拜这自然的神力。
    还不等他收回视线,孟一荻便睁开了眼,四目相对,明琛有些尴尬,却不想她竟然对他笑了。
    “谢了。”她说。
    那一瞬间,她笑容如朝阳般绚丽,晃人心神。
    “谢什么,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你是——”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当时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她笑了笑,并不在意。
    或许不是不在意,而是无力回天。
    正如她所说,如果那时候明琛打草惊蛇,只怕他们现在命都没了。
    “可是……”
    “别可是了,不过,”她话音一转,“我需要你替我保密。”
    “保密?”
    “回去肯定会被问话,我需要你对我的这段经历保密。”孟一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明琛疑惑,但出于愧疚,再加上她目光犀利,他忍不住就点了头,可点头之后他就后悔了,“这事瞒不住的,到时候作起来,纸包不住火,你……”
    “不是还有你吗?难道你说话不算话?”孟一荻反将一军。
    明琛突然语塞,随后他感到好奇,这个女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我可以知道你的……病史吗?”他换了个说法。
    “卧底嘛,哪有那么好当的,为了换取信任,入乡随俗而已。”她说得轻描淡写,明琛却听得胆战心惊。
    先不说她深入虎穴是怎样的凶险,单说没有任何医疗辅助的情况下,她又是怎么戒掉那玩意的,这都是个大问题!
    他简直难以想象!
    孟一荻却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朝前迈开了步子,并问他道:“说说你,下盘力道不错,但怎么没什么身手的样子?”
    两人一路下坡,明琛听到这话有些赧然,回道:“小时候尽扎马步去了,其他的没怎么练。”
    孟一荻挑眉,明琛随即解释:“我爸天天训练我,简直是虐童的那种练法,我挨不住就去求我妈,然后我妈就护着我,后来我爸换了地方,但我妈怎么都能找到,每次都是刚扎完马步我妈就到了,最后就这样了。”
    “你爸能听你妈的?”
    “那当然!我小时候一度怀疑我是捡来——”明琛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后他垂了眸子,眸光里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在涌动。
    这脱口而出的一句,却刺痛了他此时此刻最敏感的内心。
    “你怎么了?”孟一荻忍不住问他。
    “没事。你知道我妈拦住我爸的理由是什么吗?”明琛适时转了话题。
    “嗯?”
    “她说,艺高人胆大,如果不练、不会,胆小一些,也就不会去沾染那些危险的人和事,被溺死的人往往都是会游泳的人,所以她不支持我学功夫。但她支持我爸让我跑圈,练耐力,她说这样至少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得快些,久些。”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孟一荻忍不住接了一句,随后苦涩的牵起了唇角,“我猜,你爸一定老让你妈担心。”
    “嗯,有点儿吧。”明琛回道。
    孟一荻垂眸,想起了她的父亲。当年她考警校的时候父亲极力阻止,不就说了这样一句吗?
    母亲的死就摆在眼前,而她读警校意味着她将从事和母亲相差无几的职业,这对于父亲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可她依旧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样一条路,直到今天。
    究竟谁对谁错,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从不后悔。
    只是如果母亲还在,她还会这样选择吗?孟一荻不知道,因为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你妈呢,你妈是个怎么样的人?”明琛突然忍不住好奇。
    “我妈啊?”孟一荻抬头看向远方,朝霞已经退了大半,露出了高远干净的天幕,她仿佛看到母亲在对她笑,下一秒又严厉地朝她吼道:“孟一荻,不准哭!你哭起来掉鼻涕太丑了!”
    是啊,她的妈妈永远是那么酷的一个人,短都透着爽利劲的那种。
    “我妈,很酷。”她总结道。
    “酷?”
    “嗯。”孟一荻点头,隐去了眼里的泪花。
    明琛见她神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问,两人于是不再说话,沉默着往补给站靠近。
    只是补给站就在前方大概隔着十来米距离的时候,孟一荻突然拉住了明琛,压低了声音警惕地讲道:“等一下。”
    才下过雨,积满落叶的地上明显有东西滑过的痕迹,像是人的脚印,孟一荻眯了眯眸子,立即拉着明琛转身。
    只是刚转身她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原本空无一人的密林里分散着站了七八个彪形大汉,庞鸿飞站在正中间,露出一口黄牙,“狄姐,老大有请。”
    孟一荻神色大变,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明琛的手。
    hawk竟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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