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咂……又怎么了?不断绝父子关系了吗?”老木气愤地道,一腔热情全倒过臭水沟了,他还没回过神来呢。

    “我是说,要不把他找回来吧,万一在外面出个意外什么的。”严律人善,小心翼翼建议道。

    嗯呢哟,老木像胃疼一样呻吟了一声,无语地看着严律道:“从你爸开始,主要任务就是找这个死东西,学校闯了祸不回家;被开除了,不回家……出国几年看花花世界看眼花了,不想回家,你就找回来,他还得跑,没事,钱没了,没准那天就遛达回来了。”

    “这次不一样啊,我看少爷难过的厉害,没准真伤心了,去年自打从陕省回来,他也确实变了好多。”严律道。

    “他不是这次不一样,是哪一次都不重样。我问你,找回来干什么?再用这个店面所有员工的工资,来供他吃喝玩乐?现在的竞争这么激烈,经营这么难,我们也是抠抠省省的,你可还敢指望他懂得心疼钱?”老木道。

    这一句让严律直接无语了,话说这位当父亲、当老板的确实也难,要真在小木手里,怕是经不过他糟塌几个月。

    “去吧,别在你伯母面前提这事。”老木摆摆手,把严律打发走了。

    他扭头回身的时候,蓦地觉得一阵悲恸。

    儿子啊,儿子……养虎成患,可总不能养儿也成患吧?

    不碰壁不知道路难,不摔痛不知道回家,他抱着已定的决心,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痛楚,不再去想这个扶不起来的败家子!

    第72章处处陷阱

    钱家塘、马家浜、陈家角……一站一站公交,最后一站下车的冯家桥就是目的地,步行一公里,便能看到马玉兵开的那家公司:客盈门车辆租赁公司。婚庆、公务、旅游全部打包服务的,在苏杭市,这样的小门面公司,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家。

    围着租车公司的院子转了几圈,小木依然是计无所出,申令辰的安排是,由苏杭市的相熟人员引荐,给他这位“无业游民”找份工作,至于找工作的地方,就是丧毛的物流公司和马寡妇这个租车地方,丧毛那儿小木看了一眼根本没考虑,汽运物流,都是大件货,就混进去也得被当牲口使唤,那就只剩下马寡妇这儿了。

    可这儿似乎就有点难度了,有中间人,小木信不过;而没中间人,恐怕谁也信不过你,国情就是人际关系的生意,要真有点见不得光的事,那肯定用的都是有信任基础的人……从心理学角度上讲,这是最难的,对于陌生人的防范心理是天生的,尤其是那些作奸犯科的人。

    砸个车玻璃,先混个脸熟?不行,这些人对付闹事会很直接,没准会被痛殴一顿。

    扮个租车的,和里面人拉拉关系?似乎也不行,那成客户了,要岔路。

    小木脑筋飞快地转悠着,想了n种方式都被否决了,和人拉近距离的方法,他精心研究过,不过更多的是怎么样想方设法和不同种族的女人搭讪,和糙男搭讪似乎就难了点,而且,他看了几次都没有发现目标,这个租车公司只有三个人,一女两男,看样子都是雇来的职员,在无聊地坐着客人上门。

    不好办,他枯坐着,一遍一遍,翻来覆去的想接近的方式,这可能意味着接下来的饭碗,不得不重视了。想到饭碗,又忍不住要郁闷地想刚刚被砸了的铁饭碗,再一想到绝情的父亲,他莫名的那种愤意、那种被抛弃的怨恨充斥着心头,一如他十几年前被孤身扔到海外那种怨恨一样。

    “去他。妈的……老子才不在乎呢……吓唬谁呀,没有你照样能活下去……”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些无用的牢骚,但有一种奇怪的心态,他的怨毒和愤恨,却无法化作恶毒的语言来攻讦自己的父亲,而且在说自己能“活下去”时,缺乏点底气,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从父亲的手里要走吃喝嫖赌的钱,他知道,那些钱挣的肯定不容易。

    咝,他长长抽了下鼻子,拒绝去想,一扬脖子,让可能引起他羞愧的想法嘎然而止。

    有道是名医难治自己身上的病,那怕是精研过心理学,小木也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同样也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方式,或者知道应该怎么怎么做,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可偏偏一到做的时候,一到见到父亲的时候,就全岔路了。

    终究还是岔到姥姥家了,他无聊地想着旧事,此时的感觉就像中学时候逃课,无所事事地蹲在街头一样,那种无聊到想头撞墙尝尝疼痛感觉的心态,不是闲到蛋疼极致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可又有点不同之处,每一次弄别扭,都是为了让父亲,或者父亲的那个助理屁颠屁颠来找,然后他发一通脾气,继续过他厌恶,却也离不开的生活。

    难道这一次,真的和家,和父亲,要永别了!

    小木如是想着,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时间在慢慢流逝,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连中午那顿饭都懒得去吃了,临近天黑时,小木已经变成了病恹恹的有气无力,终于再一次体会到存在感了。

    很清楚,饿死老子了。马寡妇这个狗。日的,居然旷工,没来公司。

    也好,又混了一天,申令辰问起来就说没见着人,他懒洋洋的起身,准备往公交去的时候,却终于等来了意外之喜,一辆白色的三菱越野和他擦身而过,呼啸着拐进了租车公司,三位男子先后下车,其中一位瘦高个子,长脸,面色病态白的,可不是目标是谁?

    就因为这张又长又白的脸,才得了马寡妇的绰号,别提多形象了,那面白唇薄的男人女相,还真像个夭寿短命的寡妇脸。

    小木腾地就冲上去了,嗨、嗨喊着,直追向马寡妇。

    那三位懵了,一位剃庞克头,前臂纹身直接伸手拦着:“嗨你妈痹呢,你谁呀?”

    “马爷,马爷……我来投奔您来了。”小木兴冲冲的,停下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说服这些人渣。

    不过明显不好说服啊,马寡妇懵头懵眼地,上下打量着小木,死活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纳闷地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那两位摇头,庞克头这货,一戳手指威胁着:“滚蛋,那来的小赤佬啊。”

    “马爷,我一远房舅让我来投奔您呐,他说您老义薄云天、扶危济困,一定会收留我的。”小木急了,开始学着陕省那套拉关系的方式。

    马玉兵呵呵干笑着,把庞克头手下拔拉过一边,凑近了打量着小木,笑着问:“你舅谁啊?认识我?”

    “嗯,认识,和您共过事呢。”小木道。

    “叫什么?”马玉兵问。

    “游必胜啊。”小木道,把滨海的老痞子抬出来了,这是无从证实的事,老游在监狱里等死呢。

    “那你舅是这么告诉你的?说老子义薄云天,扶危济困?”马玉兵好奇问。

    “对呀。”小木点头。

    马玉兵哈哈仰头大笑一通,蓦地脸一拉,一挥手:“把他弄进来。”

    假的,是个骗子!马玉兵明白了,还扶危济困,尼马趁人之危的事倒是干过。

    嗨,嗨,干什么,干什么?小木乱推搡着,两男不容分说,扭着胳膊直接把人别起来了,挟制着直上二层,进门马玉兵像是闲来无事逗乐子,两腿往桌上一搭,哈哈笑着看着小木道着:“小子,你舅真是游必胜。你特么不会是游必胜的私生子吧……不像啊,老游造不出你这样的来啊。”

    “呵呵……那个,马爷,是个很远很远的远房亲戚。”小木赔着笑脸,这话差不多等于承认是瞎话了。

    “那他绝对不会这么告诉你啊,他要提起我,得恨不得三刀六洞啊……哈哈,骗我头上来了,想来干什么?”马玉兵道,道上的仇家,不过已经是将死的仇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马爷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奔您呐,一帮兄弟给抓得抓,跑的跑,游老大也等着挨枪子了,我这不没办法才来,连滨海也不敢回啊。”小木苦着脸道,用的是纯正的滨海话。

    “犯的什么事?”马玉兵问。

    “我没犯事,可架不住天天去派出所让你报到啊,你没事,他们让你交待别人的事啊。”小木道。

    马玉兵笑了,可怜兮兮的小木似乎触到了他某根兔死狐悲的同情弦,他手指勾勾叫着小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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