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光是敢想。”郑克功道。

    “您想说什么?”警监b明显觉得郑克功话里有话。

    “是这样,我们有一位线人亲眼见过安阳周边的胶版印刷机,现在又被嫌疑人带到新窝点了,正在追踪。”郑克功道。

    两位来人稍稍一愣,然后爽朗地一阵大笑,警监a道:“看来本案要花落滨海,非你们莫属了。”

    “我看行,专案组合二为一,就定在他们特训处吧。”另一位道。

    一路急驰,到特训处,林其钊已经在等候了,敬礼迎接,匆匆回了办公室,林其钊恭敬地放着还在进行中的审讯,正在王寿和的交待,把整个案情,推向了豁然开朗。

    “……据王寿和交待,他和孙永、李应宗曾经在同一纸厂打工,其时年纪最大的李应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王寿和这个好逸恶劳,没干几天就另谋其他事了,十几年后,王寿和已经成了一位犯案累累的拐王,他是在天目山当管理员时候,偶遇了去哪里旅游的孙永,然后发现孙永开着上百万的豪车、携着小女友,很让他羡慕嫉妒恨,双方相认以后,孙永看这位旧工友还是临时工的身份,便给他指了一条发财的路,介绍他认识了戈飞飞,不过这个人品性非常不好,第一单生意,就骗了戈飞飞一把……”

    林其钊介绍,现在真有点佩服师傅的耐心,愣是把这些故事的渊源给掰扯的清清楚楚。

    王寿和的信誉不良,可智商却非常高,那些假币很快让他嗅到了机会,他也很快想明白了,如果孙永要发财,肯定会从曾经的工友里找人,而最可能找到的,就是其时的技术骨干李应宗。

    “这是个核心人物,无论胶版、还是凹版,都需要一个制钞的模板,而且调色,没有几十年的浸淫达不到这种逼真的水平。”警监a道。

    警临b好奇问着:“那这个骗子,是想改行?找李应宗要电版?”

    “不,他更狠一点,想连电版带印刷设备都要。”林其钊道。

    “这不可能啊。”警监a奇怪道。

    “对,所以他就想办法拐走了李应宗的独生女李倩,而且让她染毒,隔三差五就发几张李倩痛不欲生的照片去威胁李应宗,为了达到这一对,他甚至用假钞去骗了毒贩一次,骗回来四公斤毒品,就为了养着李倩。”林其钊道。

    “然后,李应宗答应了?这种人不可能接应印刷机械的,懂技术的都躲在幕后。”警监b道。

    “折磨了李倩快一年,李应宗终于给他想到办法了,让他准备八十万,孙永的机械给他,然后电版,李应宗无偿提供给他……王寿和为了得到这笔钱,又在庐州策划了一次假扮邮政储蓄诈骗,不过没有等到交易,他就被庐州警方追到了。”林其钊道。

    很可惜,其实警方通知李倩的家属,就等于已经触警了,孙永知道、李应宗也肯定知道,之前王寿和在大桥村见过的印刷设备,自然要适时转移了。

    “哦,他们之间有内讧啊……那王寿和知道他们凹版印刷机了?”警监a问。

    “对,正因为有新机了,旧的才兑给他……这和部里颁出的假美钞协查通报时间是吻合的,今天二月份,也正是他们达成初步意向的时候。”林其钊道。

    警监b接着道:“也就是说,孙永已经转行做美钞,这套r7在他看来,还是落后的?”

    “对!”林其钊道。

    两位上级来人,倒吸凉气,犯罪的升级,远比侦破的进度要快,如果没有王寿和这个拐王落网,再任其发展数月,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消化了片刻惊讶,警监a问道:“你们的外围排查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制钞不是一个环节,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

    林其钊不多说了,打开了电脑,桌上双屏,播放着还未制作完成的案情汇报大桥镇、安阳市追踪到的证据,滨海到皖省数市,到豫省数市,以时间轴和嫌疑人出没,比对案情做出的判断,以及线人提供的“危化车”排查记录,足足看了十几分钟,两位上级来人才悠悠地舒了一口气,满脸失望之色。

    “对不起,我们的工作还不到位,昨晚差点把线人追踪也丢了。”林其钊道,郑克功也补充了一句:“以我们一市的警力,侦破本案还是有相当大难度的,这离不开兄弟单位的支持。”

    “不不,已经非常好了,非常令人感叹……明早经侦办案组人员就到滨海了,我先前担心你们和他们不搭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警监a赞叹了句。

    这句听得林其钊心里喀噔了一下,这个时候上一级部门直接插入,那会让不眠不休在这里已经奋战数周的警员们暗生嫌隙的。

    “别误会……来人级别可能都比你高,不过他们全部得听你指挥,因为……你才是最接近超级美钞的人,那台凹版印刷机我们只是得到了一个不太详尽的线索,而你,已经快见到它了。”警监b道,向林其钊竖了竖大拇指。

    成就感和责任感同样巨大,林其钊惶然间,都忘了敬礼致谢了,郑克功刚要提醒,林其钊突来一句:“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经费、警力、武器都不是问题。”警监a笑道。

    “不是这些问题,而是线人失踪,我们的后续部队没有及时跟进,失去这个路标,我们无法确定印刷机的准确位置。”林其钊道。

    这是一个最棘手的问题,不管你多少警力,放到人民群众的汪洋里也是不起眼的水滴,没有准确的目标,一切都是空谈。

    两位上级来人沉吟了片刻,a道:“以你们现在的条件,可以布网了,不惜一切代价,和线人建立联系。”

    b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失联,把搜查的区域缩小到最小范围,宁愿我们的人多吃苦,也不能再让这些伪钞流毒在社会上。”

    林其钊、郑克功相视一眼,然后挺胸,向两位上级来人敬礼,铿锵一声:“是!”

    ……

    凌晨五时,在监视镜里,看到了灯亮,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稍顷天亮,那个身影出现在一树绿叶笼罩的小院子里,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

    喀嚓,他的影像定格了,有监视的警员用电子笔标识:李应宗,男,63岁,三水镇李乡村人。

    郭伟和樊赛丽出现在监视四人一组中,地方警力一共出动了四十余人,自李应宗散出来的各条社会关系线都在查了。

    “没想到啊,一夜之间的变化这么大?”郭伟笑道。

    樊赛丽拧着监视镜头回着:“还是遗漏的线索,我们甚至怀疑过泄密,真没想到的,打开问题的结就是李倩身上,我们一通知家属,基本等于泄密了。”

    通知家属,大桥镇的伪钞点自然转移,逮住了王寿和这个祸害,等于替李应宗去掉心腹大患了,当然,假设他涉案的话。

    这一点已经证明了,王寿和交待里,这位八级工从铅字时代就开始干印刷的,在某次技术大比上,他手工雕出的铅字,和机器的差别只有几丝,一根头发的十几分之一,郭伟思忖道着:“这家伙为什么没跑?他可有的是机会。”

    “那有那么容易抓啊?他这种案子,肯定判定王寿和不敢交待,一交待也是掉脑袋的事;就即便交待,你觉得能找到证据吗?”樊赛丽问。

    对,证据,杀人还得一把凶器呢,这个词一提起来就是警察的伤心点,那怕你就看到嫌疑人站在你面前,你仍然是无计可施,就像这位年过六旬的,那怕就参与制版了,你又拿什么证据指控他。

    “看来,要么连窝端,要么一个也端不了啊。”郭伟道。

    那两位地方警察插进来了,却是大倒苦水,这一带本就是假钞的泛滥地,前些年一直有从境外走私回来的假钞,没过多少年,当地就学会了,不止一次打击过,这些人一直在进步,从百元大钞做到二十元、十元小钞,现在还有专攻硬币的,搞得现在满街商铺没有一家肯收硬币。

    本来想这就是极致了,谁可想还能升级,现在倒更好,转移回内地了。

    樊赛丽笑了,她心里暗道着,出口转内销她还没敢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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