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咱们家去,一会儿让舅婆杀只老母鸡,咱们煮一锅柴火鸡来吃吃。”
    “也替我老哥哥高兴高兴。”
    几人跟着葛舅爷和葛舅婆回了葛家。
    一到家,葛舅婆就开始忙碌了,她是做惯了活,手脚麻利的紧。
    只见她这边起火烧一锅热水,那边就去鸡舍里抓了一只个大肥硕的老母鸡出来。
    杀鸡放血,开始褪毛。
    ……
    宋延年和王昌平几人不好意思光看着主人家忙活,连忙上前两步询问。
    “婆婆,我们也来帮忙吧。”
    葛舅婆伸出带鸡毛的手,拦道。
    “哎哎,放着放着,我来就好。”
    “你们读书郎哪能干这活哟,要是无聊,就去堂屋陪舅公唠嗑唠嗑,他那有今年的春茶,香的很呢。”
    说完,她将矮凳搬了个位置,直接让自己胖大的身子挡住宋延年他们的视线。
    她以姿体语言,再次讲述了自己的拒绝。
    宋延年几人只得作罢,他们到堂屋时,葛舅爷刚刚从斗柜里拿出茶罐子,正翻出茶盏准备泡茶。
    见到他们几个,他笑得眉毛都舒活起来。
    “来来,都尝尝这春茶,是我自己炒制的,看过去是简单粗陋了一点,味道倒还不错,都尝尝。”
    一壶热水冲泡到碗里,热水为干瘪的茶叶子注入生命的活力,蜷缩的卷叶,一点点的舒展开。
    宋延年端过茶碗,他低头一看,茶汤清亮,香气喷鼻,确实是好茶。
    春茶采摘时,茶芽肥硕,色泽翠绿兼叶质柔软,炒制成茶也带着春天特有的生气,尝上一口,入口微苦,却又有余甘。
    炎炎夏日喝上一碗最是消暑。
    几人喝着茶,时不时的和葛舅爷搭几句闲话,院子外头,葛舅婆利落的将母鸡剁成鸡块,点火烧锅,开始翻炒。
    没一会儿,满院子就都是柴火鸡浓郁的香味。
    宋延年几人都情不自禁道好香。
    葛舅爷咂下最后一口茶,笑道,“香吧,这鸡养了半年多了,这时候吃最是肉嫩。”
    宋延年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问道,“这油……是菜籽油吗?”
    葛舅爷夸赞:“后生鼻子真灵。”
    “是菜籽油,这鸡肉不比其他肉类,它吃多了容易上火,放点菜籽油,能够去火丹,消肿毒,一会儿就是喝上两三碗鸡汤都不怕。”
    宋延年光听就期待了。
    香味最不会骗人,这时估计酱料已经下锅,正是焖锅时候……
    浓郁的酱香,肉香以及一点辣子提味的鲜香,香香融合,当真香醇……
    王昌平挪了挪屁股挨着白良宽坐,他觑了宋延年一眼,示意白良宽也一起看,“喏喏,你瞧他那傻模样。”
    白良宽:“嗯?”
    王昌平叹道:“多认真吶~”
    “他在府学是不是也是这样,憨吃!”
    宋延年看了过来。
    王昌平赶紧端起茶碗,顾左右而言其他。
    白良宽被逗笑了。
    ……
    “吃饭喽~”
    随着葛舅婆一声喊,一大盆的柴火鸡就被她端上桌。
    碗筷都摆好了,葛舅爷不见平日里装饭的木桶,诧异的问道。
    “老婆子,饭呢?”
    葛舅婆:“没有做,今天吃饼。”
    葛舅爷拍桌,“饼有啥好吃的,又不是出门,人在家就得吃米饭。”
    葛舅婆撅他:“大米饭哪天吃不得。”
    她转头朝向宋延年几人笑眯眯道。
    “别听舅爷的,他一个大老粗懂啥,我跟你们说啊,这柴火鸡,就得配着饼子吃。”
    “你们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们端饼子。”
    谁做饭谁做主,葛舅爷无可奈何。
    饼子很快就端上桌,坐在主位的葛舅爷动筷后,几人这才跟着一起动筷。
    宋延年夹过一筷子的鸡肉,鸡肉有弹性不软烂,烹饪的火候刚刚好,菌菇的香味和酱汁已经融入这小小的鸡块中,吃起来嫩滑不柴且香醇不腻人。
    葛舅婆问道:“怎么样,手艺还行吗?吃不吃得惯?”
    宋延年:“香!好吃!”
    他看了一眼埋头只顾吃,顾不上讲话的其他几人,尤其是昌平兄。
    嗤!就他这吃相,这还有脸说自己憨吃?!
    葛舅婆得到肯定,笑的满脸都是褶皱。
    葛舅爷也热情的很,他不断的劝大家夹菜。
    “多吃点多吃点,你们是良宽的同窗,来这就当自己家一样,来来,老婆子,去将我镇在井下的黄酒拎上来,我和良宽以及这几个后生好好的喝喝。”
    葛舅婆推了葛舅爷一下,虎下脸。
    “喝啥酒!都是读书郎,你以为一个个像你一样是老酒鬼啊。”
    葛舅爷:“……那你帮我拿过来,我自个儿喝两盅,阿弟清醒了,我也替我老哥哥高兴高兴。”
    葛舅婆:……
    她斜眼睨着葛舅爷,这惯会找借口喝酒的老头儿。
    葛舅爷:“快去快去!”
    三催四请后,葛舅婆抬脚走出堂屋,葛舅爷看着她的背影感叹自己真是夫纲不振吶。
    宋延年几人都被逗乐了。
    吃了些柴火鸡,再配上一面焦香,一面绵软的大饼,饱肚又不腻人。
    当真是美味,宋延年觉得就是为了这柴火鸡,这葛家村一游都圆满了。
    饭后,几人在院子里纳凉,葛舅爷还在堂屋桌上喝着小酒,舅婆一通忙活,这才有空坐下吃饭。
    白良宽挑了个好位置,坐的是院子的大晒石,他吃得有些撑,肚子圆鼓鼓的。
    宋延年:“你长得像你家舅婆。”
    “和舅爷反而不大像。”
    他有些困惑,这称呼确定没叫错吗?
    白良宽啊了一声,他回头诧异道。
    “我没说过吗?舅婆其实也是我家姑婆。”
    宋延年摇头,王昌平更是直言,“你是梦里说过。”
    白良宽挠了挠脑袋,他腼腆的笑了笑,“我给忘了。”
    “当初,我爷爷看中了我奶奶,那时家穷出不起聘金彩礼,太奶就干脆将姑婆嫁给了舅爷,这样两家各出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谁也不要讲那聘礼彩礼,便宜行事。”
    宋延年:……
    男子生而为男子,本身就是大福分啊。
    王昌平拍了个蚊子,点头道。
    “乡里是有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家贫之人的无奈之举。想不到良宽兄祖上也这么穷过。”
    白良宽:“……还没有富过。”
    王昌平:“无妨,过几日张榜后,良宽兄定能鲤鱼跃龙门,改换门庭!”
    白良宽拱手作揖:“谢昌平兄吉言。”
    宋延年看着堂屋里,昏黄烛火下吃饭的两个老人,开口道:“舅爷舅婆感情倒是挺好。”
    白良宽想起他小时候的事,他看了堂屋里的舅爷舅婆一眼,见他们没有注意这边,这才小声道。
    “哪呢,我小时候他们吵得可凶了,家伙都干上了,以前舅婆还跑到我家里住了三、四年,我算是她带大的。”
    白良宽摇头,似有感慨:“人老喽,也就成了老来伴,他们夫妻两人各自退让一步,这几年反倒处的还不错。”
    宋延年沉默,时间流逝,人也在变。
    年轻恩爱两不疑,也许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平平淡淡粗茶淡饭,反倒相携到白头。
    情之一字真是奇妙。
    ……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话不多的银扇拿着跟小棍子在逗刚捉来的蛐蛐儿,倒也自得其乐。
    ……
    这时,院子外头又有的村民大声说话的声音,夜幕下显得格外喧哗。
    “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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