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团团将他们围住,火把照亮了暮黑的夜,许穆清能够看清时婳的神情,她紧张不安的绷着脸,搭在他手心的手微微颤抖。
    他握紧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去同他说。”
    许穆清走上岸边,把她挡在了身后。
    “婳婳...”陆时侒下了马,往她这边走,走一步喊一声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小,他的精力快要耗尽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我来接你回家了。”
    许穆清挡住了他,正色厉声:“我要带她走,你把婳婳卖身契还我,我愿意拿任何东西同你交换。”
    “你果真要跟他走吗?”陆时侒不接他的话,只和时婳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婳婳,去船上等我!”许穆清出声没能阻止时婳转身。
    她与他隔着许穆清,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她看着他,对许穆清说:“哥哥,我想和二爷说几句话。”
    时婳的右手还牢牢提着裙子,她缓步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鼓点上,胸腔耳里俱是滚滚声响,等走到他面前,握紧裙的手攥成了小拳头,她努力镇静自若,“二爷,陆家不是我家...我不想再回去...能不能放我走?”
    陆时侒没有回答,他伸手抚上了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脸,温柔的冲她笑了一下,若无其事的问她:“怎么瘦成这样了?病好了吗?”
    “陆时侒,你别碰她!”许穆清立即就要冲过来,被十四及时拦住,几个捕快将他挟制住,拉到一边。
    “哥哥!”眼见许穆清就被拖走,时婳惊恐的握住陆时侒的手腕,急忙求他:“二爷...你别伤害穆清哥哥...是我求他带我走的!”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他眼尾的红逐渐消失,眼瞳里簇的那团火,越来越暗,他回握住时婳的手,低声问她:“真的要跟他走吗?”
    见时婳点了点头,他又问:“你会开心吗?”
    她心头一窒,长睫半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小声说:“会。”
    “好...开心就好,开心就好。”陆时侒声音越来越小,怕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他眼中的亮光彻底消失,黯淡的眸色像是染了天边墨云,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死气沉沉。
    陆时侒从怀里掏出卖身契,在递给她的那一刻,五内俱崩,只觉胸口似刺了一刀的不忍,从喉间涌上一股控制不住的腥甜,他死死捂住胸口,挺拔的腰背逐渐佝偻,“给...”话音未落,抑制不住的鲜血从口中急涌而出,全部喷洒在了卖身契与她素白的衫上。
    看到她因骇惧而睁大双眼,脸面煞白,沾了血而异常艳红的唇瓣微微扯动,他气若游丝的安慰她:“别…怕。”
    他想抬起手,为她擦一擦下巴上沾的血迹,但他还没触碰到她,就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了,周遭一切变得模糊,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陆时侒倒下的那一刻,十四大喊了一声:“二爷!”飞奔过来,手忙脚乱的把他背起来,又慌又急的问身边的捕快:“哪里有医馆!!!”
    四周光亮渐暗,时婳怔怔的站在原地,魂魄失守,心无所知,许穆清走过来,就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僵着眼珠,一眨不眨的呆呆看着前方,他喊了她几声,她都毫无反应。
    气断声吞,她连呼吸都不会了,脸色从白变青,身子开始发抖,就要站不稳了,许穆清及时扶住她,拉住了她像冰一样凉的手,他惶惶不安的一边喊她,一边轻拍她的脸:“婳婳...你别吓我!”
    时婳回过神,猛地抽气,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眼泪夺眶而出,她翕张着唇瓣,说出来的话是无声的,她紧蹙眉头,吞声饮泣,一手死死拽住许穆清的衣袖,指着方才陆时侒站的地方,又拍打着自己无法发声的颈部,惶急万分。
    “别急,别急...我带你去找他...会没事的...”许穆清急忙安抚。
    淮州城最好的大夫在城外,十四只能先送陆时侒去客栈,捕快去请大夫,半晌都没来,他急的在屋子里直转圈,打算亲自骑马去请,刚转身,就被陆时侒拉住衣袖,他忙回过头,惊喜交加:“二爷,您觉得怎么样?哪里可有不适?”
    陆时侒略微缓了缓,道:“我无事,婳婳呢?”
    “您都要把我们吓死了...婳姑娘...都吓傻了...”十四一拍脑门,“哎呀!光顾着您了,婳姑娘应当还在岸边...我马上派人去请!”
    陆时侒却说不用,“她会自己来,待会儿大夫来了,你知道该如何对她说吧?”
    十四迟疑了一下,快速在脑中忖度了一番,忙颔首说:“知道,知道!”
    “那我睡了...”痛心吐血是真,晕倒也是真,当看到她惊恐万分的神情时,他就知道,她是在乎自己的。
    十四见陆时侒安心的阖上了眼睛,唇边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心里直打怵...二爷为了抱得美人归这代价也忒大了吧?
    大夫没一会儿就到了,左右手腕诊过脉后,下结论开方子: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剧痛之下才会吐血,加上多日不曾休息,才有晕厥此症,好好养几日就无大碍了。
    十四听大夫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十四刚送大夫出门,便见时婳慌慌张张进了客栈,他忙换上了一副苦痛悲伤的模样,本想再掉几滴眼泪,但实在是挤不出来,“婳姑娘...你来了。”
    “他...呢?”她已经能出声,但声音又哑又低。
    “二爷在二楼...”
    时婳提裙快步往二楼走,等进门时,又放慢了脚步,她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他仰面躺着,双目紧闭,脸色灰白,唇瓣上却是殷红的,那是他吐出来的血,鲜红血迹从嘴角到消瘦下颌,一直蔓延到淡月白的袍衫。
    她急痛攻心,双手捂住嘴,失声痛哭。
    许穆清已经问过了十四,陆时侒这病...很严重,心痹经脉不通,再受刺激,可能就会危及到性命...
    哈哈哈,你们更爱看剧情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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