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杜跟随程玉的时日不如于筝长,但该认识的人也不能敷衍,叁皇子自不必说,大皇子程屿与程玉关系不错,她无意见过几回,虽对方认不得她,她却能一眼认出对方。
    恩科一事,女皇本来点了他与程玉二人,可这位皇子打从第一日上朝就没露过面,程玉乐得大权独揽,女皇不提她也不问,没想到这位竟躲在这么近的地方“修行”。
    白杜心思百转千回,脸上看不出一点异常,就如对待寻常病人一般查看病状。
    如果她所想没有错,程屿这算病也不算病,有些人生来自带弱症,一些明显些,一些难以发现。她与谢元清母女在庄子时,听谢元清说过,谢玄崝有几样忌口,意外食用就会腹泻发热,身上生出红斑。这些症状白杜四处行医时也见过几例,虽然难以医治,但只要留心吃食,于生活倒也无碍。
    想是皇家人用餐仔细,程屿以前没有用过饭菜里的野菌子。不管出于什么身份,也不能将他放置不管,白杜用现有的药材勉强开了个方子,尘落寺的方丈接过去,细看一会,才让小沙弥拿着去熬药。
    寺内僧人众多,难免有个病痛,常见的药材寺里都有准备。
    程屿身份尊贵,不容闪失,方丈没开口让白杜离开,再叁谢过,请她到外间歇息,白杜心知肚明,也不推脱。
    药熬的很快,可程屿体力难支,已经陷入昏迷,方丈喂他吃下药,观察一会见红斑有所减淡,才让小沙弥送白杜回去。
    “这药夜间还须再喝一碗,若明早瘢痕消退,就不用喝了,”白杜说,“但我这方子开得急,有些药材不好寻到,停药后最好再请医者调理一阵。”
    方丈又谢过她,亲自送她出了院门。
    第二日云消雨歇,白杜背着药箱下山,该回去公主府了。
    ***
    季府。
    现在天亮的早,帝京东边日头泛着金边。
    季惊鸾双腿没了知觉,在地上撑了几次才摇晃着起身,回院的一条路,如同踏过针山箭海。简单洗漱过,他坐到床边,两条白洁腿上是大块的血瘀,暗红发黑,桐墨抹着眼泪给他上药,“您这是何苦......公主可还没和离呢......您就将自己折腾得这么惨......”
    桐墨看着主子日日下值后跪在夫人门前,心疼他又不敢抱怨,也不知道该去怨谁。
    怨夫人不通情理吗?
    连他这个小小家仆都觉得主子所求太过荒唐。
    怪公主红颜祸水么?
    可硬着头皮贴上去的是自家主子。
    至于当事人......他无力去指责,贯来无欲无求的一个人,终于对人间起了一抹贪念,且苦果都是甘心去尝,他还能说什么呢?
    ***
    程玉的女学开始布置起来,她像是才想起石鸣之是女皇派的帮手,一切琐屑杂活都交给他去安排,礼部侍郎原就要参与科考的层层事务,又不敢拒绝程玉,忙的连家都难回,在官署留宿多日。
    不过除了石母偶尔念叨几句,其余石家人都是照常过日子。
    见不到石鸣之,沉知楼反而更自在,不知是不是与程玉一吵,散了多年积攒的郁气,她这几日内心平和,脑子越发清明。
    石意娘又来寻她读书,她嫁给石鸣之时,小娘子寡言少语,整日躲在石母身后,不知是年岁增长还是读书明心,如今的石意娘依旧娴雅,不过眉宇里多了坚毅。
    沉知楼放下写满注解的书,石意娘有些羞怯地等她开口,沉知楼没有聊学问,声音有些滞涩,“......你莫不是想去参加科举?”
    她对京中大户对女子科举的做法早有猜测,事实也与她所料不远,这个节骨眼,少有女子敢坦然应“是”。
    石意娘微微低头,沉默片刻,在沉知楼审视的目光中挺直腰杆,坚定开口,“是,嫂嫂。”
    “意娘自知才疏学浅,比不得大家才女,更比不得嫂嫂学问深厚......”她对上沉知楼的脸,眸中光彩熠熠,“可我不愿将命运交与旁人!”
    “以前的女子别无选择,可今日女皇公主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定要下场一试!”
    沉知楼被她的目光刺到,趔趄后退几步,呢喃着:“你兄长不会允......”
    沉知楼是帝京才女,石意娘打小就喜欢这个嫂嫂,她能作诗成文,能为她讲解晦涩的书籍,可从何时起,石家让明珠染了尘,石意娘不舍又无能为力,亲眼看九天的仙子沾染尘俗。
    “兄长是我的兄长,但他无权干涉我的选择,他能靠科考走到今日,为何我不能?”
    “不过还望嫂嫂先不要与他多说。”
    石意娘拾起自己的书本,向沉知楼施礼告辞,而后深深望她一眼,“嫂嫂,意娘先是意娘,才是石家的女儿......”
    沉知楼心中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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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想公主了吗?她忙着遛石鸣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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