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坐在书桌前,看着对面这个头发花白的胖大妈,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说话是他的强项,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并不是他的强项。
    他一不会算命,二不会看相,找他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她们想要解决的问题!
    “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高朗看着她,好半天才问。
    “我和你妈是老朋友了。”胖大妈听他发问,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这次的事,也不是我的事,是我女儿。唉,要不是实在没辙了,我也不会想到来这里的……”
    “您女儿怎么了?”大妈滔滔不绝,半天说不到重点,高朗忍不住打断了她。
    “我女儿……她、她好像是中邪了!”大妈面露难色。
    “中邪了?!”高朗一听这三个字,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是啊,她吧,打小身子就弱,以前也被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碰过,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这都一天一夜了,那东西就是不肯下来!”胖大妈说着说着,一张胖脸就皱成了一团。
    “你等等,什么叫被碰过?什么个意思?”高朗从抽屉里拿了张纸,和平时做心理咨询时一样,一本正经地在记病历。
    “就是……就是上身啊!她身子弱,被上身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晚上一个人走回家,稍微晚了一点,就能叫外头的孤魂野鬼缠上……可就是没有这么久过!”大妈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她上身时是个什么症状?”高朗心里有了点数,又问。
    “什么什么症状,这还能有什么症状!不就是……语气换了个人,又哭又笑的,说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话么!”大妈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那往常,她每次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会消失?”高朗又问。
    “多久……烧了纸就好了,也有两回是请你妈妈去家里瞧的。要是不送走的话,那些东西自己肯定是不会走的!”胖大妈认真回忆道。
    “对了,今年七月,我还特意在你妈这里求了五帝钱的绑腰。七月里倒是太平,可这十月份开始,不知怎么的,她就……”大妈想着又补充了一句。
    “行,你明天把病人带过来,我给她做个初诊,具体情况,等我看过人再说。”高朗对她说的这些,丝毫不敢兴趣,他搁了笔,直接说道。
    “病人?!什么病人?!”这回,换胖大妈不解了。
    “你女儿啊,我现在初步怀疑,她的精神状况可能不是很好。但现在没看到人,我不好下结论。”高朗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胖大妈一听他说自己女儿有精神病,顿时不干了!
    只看她腾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高朗的鼻子,就骂道:“上身你都不会处理,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顶着这么大一个门脸!我看你才是神经病!”
    说完,她一把扯过高朗刚才辛苦记了半天的病历,当着他的面撕了个粉碎!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神经就神经了?有病!”说着,她将那一大把废纸屑往高朗脸上丢过去!丢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倪曼正巧回来,两人差点撞到了一起。
    “这是怎么了?这人怎么怒气冲冲的?”倪曼手里拎着两盆花,看见高朗满身的雪花片,不由一愣。
    “没什么,一个老客户。”高朗一边捡头发上的纸屑,一边淡定地回答。
    “看来我出去的这点时间,你也没闲着啊!”倪曼笑着走进来。
    “唉,她女儿得了精神分裂症,有多重人格障碍。我建议她治疗,她却说我有病!”高朗有些无奈,他自嘲地笑了笑,把所有的纸屑都丢进了垃圾桶。
    “可是,她女儿要是精神有问题,不应该去医院吗?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倪曼不解。
    “那是因为她以为她女儿是鬼上身!”高朗苦笑着摇头。
    这话一出,倪曼沉默了。
    她没有立刻回应他。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那么久,她才突然问了一句:“阿朗,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高朗见她这么问,以为她是吓到了。
    “不是,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那咱们就从专业的角度上来探讨,你觉得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倪曼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让高朗的喉咙有些发紧。
    他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曼,这种问题根本不值得讨论。”末了,他这么说。
    “那好,那就说心灵感应,你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心灵感应。像母子连心,亲人之间的相互感应,这些本就是客观存在的!”倪曼的神情认真得很。
    “所以呢?”高朗望着她。
    “两个大脑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相互沟通,而这种沟通是通过脑电波同步化完成的。”倪曼继续说。
    “如果,人的意识是有形的,但存在于无形的空间中。当两个相同的意识相互重叠,又被各自的大脑接收到,就可以出现心灵感应。”
    “所以呢?这和有没有鬼是两回事!”高朗认真地听她说完,才接过她手中的花盆,说:“你要知道,人类的意识是依附于身体而存在的。当人的实体消亡了,脑电波也就消失了,意识也就消失,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那如果,脑电波没那么快消失呢?”倪曼又说。
    “当然,如果是一个意志特别顽强的人,他的脑电波可能会持续得久一些,”高朗叹了口气,说:“但他又能持续多久呢?在一定的波段里,逐渐消亡,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总有一个极限值的。”
    “阿朗,你妈妈去世前,你有梦见过她吗?”突然,倪曼幽幽地问。
    “什么?!”高朗显然没想问这弯转得这么快。
    “我梦见过……”说着,倪曼抬手指向高母的骨灰盒,说道:“就在她去世的那一晚,我梦见她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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