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高朗的烧退了。
    他浑身酸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空空的,昨晚上水库边的事,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起来了?”走出房间,高朗便看见六叔正坐在二楼的茶桌前看报纸。
    这年头,还花钱买报纸看的人不多了,即使是像六叔这个年纪的中老年人,也一样习惯在网上冲浪。
    “嗯,六叔,阿慧怎么样了?”高朗一瞧见他,就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这么关心她?有这功夫,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昨晚上你发高烧,小曼照顾了你一个晚上,你知不知道?”六叔头也不抬地说。
    “她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关心她。”高朗有些虚弱地说。
    “关心别人也要量力而为,别回头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六叔说着,把手里的报纸一折,丢到了茶桌上。
    他的脸上,分明依旧写着不满。
    高朗见他这样,不由想起昨晚阿慧在水库边失踪的事,于是便问:“六叔,你昨晚在哪里找到阿慧的?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他一心担忧阿慧,并没有留意到,六叔看得报纸是哪一天的。
    “什么怎么找到的?她昏了,就倒在水库边的草地上,昨晚我们俩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结果她就是那时候晕下去的。那里草长,天又那么黑,一眼看过去的确很难发现。”六叔说。
    “就这么简单?!”高朗觉得六叔没说实话。
    “就这么简单啊,要不然还要多复杂?”六叔点头。
    “可是……我好像……好像看见电闪雷鸣的。”高朗只说了一半。
    他看见六叔“轻功水上漂”的那些事,他自己也觉得魔幻,所以没好意思说出口。
    “是啊,是打雷下雨来着!昨天这个雨啊,下得可是真大!雨点砸下来,又大又冷。”说起下雨,六叔还挺起劲的样子。
    “然后呢?”高朗问。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我就淋湿了啊,小姑娘也淋湿了。我这冒雨背她,脚下的泥地滑得很,东倒西歪的,我们俩几次都差点摔了!”六叔又说。
    他这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和昨晚高朗看到了,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
    这就让高朗纳了闷了——究竟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六叔故意骗自己,这一时倒真的不好分辨!
    “六叔,我分明记得,你昨天好像拿了把什么剑,在飞啊!”高朗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什么?!我拿剑?我还会飞?!”六叔闻言当即笑了起来,半晌才拿起桌上的报纸,卷起来轻轻往他头上挥了一记,说:“我看你这脑子是真的烧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好好的,怎么能烧得那么厉害……”
    六叔把高朗所看见的一切,都归结为发烧以后的幻觉。而这个解释,高朗无从辩驳。
    只是……他昨天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说生病就生病了呢?
    “六叔,我这烧,发得莫名其妙,我并没有感冒啊!”高朗想了想,才说。
    “昨晚正好赶上冷空气变天,那地方又阴……我给你的符呢?我也没见你戴,”六叔闻言瞧了瞧他,又说:“你如今不是童男子了,该注意的地方也要注意。”
    “六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朗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没什么意思,”六叔也不愿多说,只说:“朗哥儿,你要记住,水库那种地方,是万不可随便去的,哪怕只在旁边走动都是不好,更别说是下水去游泳了!”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生病了,高朗今天显然没有平时那强势。
    “没有为什么,”六叔最不喜欢他这种事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习惯,于是白了他一眼说:“你瞧瞧,每年暑假,有多少后生,全都是在水库里游泳出的事。那地方,阴气重,怨气更重,八字弱一点的,去了就要被抓交替!”
    “六叔,你这些都是迷信!”高朗闻言习惯性的反感。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每年在那地方淹死的可不少!有些事情,看不见的,不代表不存在!你多提防着些,不要去找死作死,总是对的!”六叔也不和他计较,只说了这么句。
    高朗听了这话,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关于这个信仰的问题,他和六叔,算得上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对了,我又新给你了两道草药符,这两道符你必须天天给我贴身带着,可不能再私自拿下来送人了啊!听见没?”六叔见他不说话,便又补了一句。
    高朗闻言,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里,挂了一个明黄色的符袋子,里头正散发出一股特殊的药香。
    “六叔,你说阿慧为什么要去水库边?”高朗捏着符袋子,半晌才问。
    “这我哪里知道,昨晚上,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六叔摇了摇头。
    “那现在呢?她醒了吗?”高朗又问。
    “醒了,这会儿正跟你媳妇儿一块儿在厨房忙活呢!”六叔努了努嘴,说。
    “好,那我下去瞧瞧。”高朗闻言站起身。可一站起来,他便觉得一阵晕眩。
    “你小心些,”六叔见他这样,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随即说道:“那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可实际上却是个雌雄同体,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这话说得高朗又是心头一紧,他转身看着六叔,问:“六叔,你是不是也觉得,阿慧就是被上身了?黄平安,就是那个要夺她舍的鬼?”
    这话问得直白,可六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答得直白。
    他瞧着高朗,瞧了有好一会儿,才说:“你下去吧,究竟是什么,你自己早晚会有判断的!”
    再说此时,倪曼和阿慧,两个正在厨房里研究和面的配比问题。
    这时候,阿慧已经恢复了本我,看着完完全全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模样。
    她不是黄平安,她对昨晚发生在水库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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