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真人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并未因为元界即将面临灭顶之灾而惶恐不安。
    “大千世界虽然不再安全,即便元界毁灭又如何?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我等修士素来只求与天争命,这不过是一场劫难,就仿佛修行中面临的天劫一般,只是这次的‘天劫’有些太强大罢了。但正是这一场场的劫难让修士勇往直前,有一颗永不言败的心,扶摇直上,走向巅峰。如果一路顺风顺水,恐怕很多人都会忘记修炼的初衷,自甘堕落……”
    羽化真人说什么也不肯进入混沌世界,林昊也不能强求。
    诚如羽化真人所言,修行之道逆天而为,与天争命,生死随处可分,成功者光芒万丈永不朽灭,失败者魂飞魄散化成黄土。但如果畏惧艰险一路躲避,可能暂时得到安宁,但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无法成就最巅峰。
    羽化真人或许修为与如今的林昊相差太远,可他对人生的感悟,某些智慧,却是林昊拍马难及。
    生命的智慧,人生的领悟,并非以修为高低而论处,更多的是生平所言所闻所感。
    和羽化真人一样,凤族的人同样不愿进入混沌世界,在他们看来纵然大千世界毁灭,纵然元界崩溃,他们也跟着灭亡便是,这是命,是劫,于修行者而言可以迎难而上,但不可躲避,大不了一死,仅此而已。
    林昊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他们看得开。
    细细想来,羽化师尊说的不无道理,凤族之人的选择也不能说错,每个人的道路不同,选择自然不同。
    但林昊并不悲戚,反而很开心,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师尊,找到了属于他的道。
    或许如果元界不受界外天魔的影响,没有这场无解的劫难,在若干万年之后,羽化真人也能进入元界成为一代强者。即便他天赋所限,却仿佛大智若愚,在滚滚红尘中找到了自己的道。
    可惜,羽化真人明悟的太晚,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成为真正的强者。
    苍茫天地,滚滚红尘,人生来只不过是一道普通的生命,却由于选择的道路不同,经历的事物不同,最终成就各异,形形**,精彩人生,生而平等的人最终成就虽有不公,但却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是道,亦是路。
    “徒儿,天地有三千大道,人世有万丈红尘,纵然你能领悟三千大道了熟于心,纵然你能玩弄三千大道于鼓掌之间,却不能把控人世万丈红尘。你的道是强者之道,但为师看来,万丈红尘,未必就不如三千大道。”
    羽化真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昊若有所思。
    一双明眸缓缓闭合,由于多年以来介怀于界外天魔的困扰,林昊的心境不似当初那般清澈通明,如今得以羽化真人提点,仿佛有所明悟。
    再度睁开双眸,眼神愈发清澈。
    苍茫天地,万丈红尘,人生百态……
    “多谢师尊提点,徒弟决定踏遍大千世界,体悟万丈红尘,不为成就那至高无上的主宰,只为彻悟内心那一点通明,诚如师尊所言,万丈红尘最难控,人心最难懂。而我如今所欠缺的未必就是力量……”
    林昊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整个天元界大千世界中,除了羽化真人和凤族的几位高层,没有人知道林昊来过。
    随后,林昊化成了一个平凡的人,行走在中州大地上,踏遍当年走过的路,追寻当年的足迹,寻找当初的心境。
    林昊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但这一刻,他就是如此的选择。
    整整十年,林昊走遍曾经在中州大陆走过的每一寸土地,看遍了当年种种,心中若有所悟。
    随后,他脚步迈出,来到九幽之地。
    林昊如今的实力即便肉身进入九幽之地也能待上很久,他仿佛毫不在意九幽之地对肉身的限制于腐蚀,很认真走过曾经的路,仿佛一个普通人在探寻九幽之地的秘密,感悟那些死去之后只剩下灵魂的修士的一切……
    黄泉之地。
    璎珞大千世界。
    赤焰大千世界。
    落云界、田丰界、仙络界、莽荒界……
    到最后,林昊自己都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大千世界,他在每一个大千世界都会逗留一段时间,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十年八年,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观察每个大千世界的人如何修行如何生活,甚至会加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修炼中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昊仿佛渐渐忘记了元界,忘记了灾难,滚滚红尘中,他并未感受到太多劫难,虽然有人惶恐,但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安享太平。
    或许在元界意志的影响下,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劫难将至,却依旧生活如旧。
    暴躁就能改变什么?疯狂就能改变什么?
    这个世界不需要暴躁,不需要疯狂,不需要任何的负面情绪,即便面临死亡,只要心态摆得正,也不会感觉到恐惧。
    他们每个人也都在努力,都在变强,但他们不骄不躁。
    渐渐地,林昊仿佛明白了什么,心境开始变得豁达。
    林昊以前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错误,现在的宁静无为也没有任何的错误,只是道不同,只是心境不同,感悟不同。
    随后林昊又回到九幽之地和黄泉之地走了一遭,这两个大千世界与其他的大千世界有所区别,是唯一两个没有被人掌控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活人的大千世界,但却必有其存在意义,值得深思。
    万丈红尘滚滚来,如滔滔江河浪涛滚滚,能载千帆远航,亦能淹没无数。
    有数不胜数的人淹没在滚滚红尘中不能自拔,最终堕落。也有无数多的人看破红尘,跳脱于红尘之外,笑看天下众生,游戏人生。但更多的人是在滚滚红尘中挣扎,想要跳脱而跳不出去,却也未曾被红尘彻底迷蒙心智。
    林昊的眼界甚高,很容易就能看透一些本质的东西,有所感悟。
    轰隆隆!
    就在这一刻,混沌世界第四层空间风起云涌,迷蒙混沌之中卷起狂风万丈,混沌世界的本源在急剧增加。
    林昊眼睛微眯,他只知道混沌世界的本源弥补需要海量拥有灵性灵气的宝物,却不知道这一次的本源之力增强来源为何,因为他已经有万年之久没有收集宝物,只是在红尘中踱步而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尘中悟道,一眼望穿万丈红尘。
    林昊对红尘之道也仅仅限于猜测,并不明白这种道理是否适用现在的自己,但他冥冥之中感觉到混沌世界前三层空间内诞生的生命,有了某种莫名的变化。
    轰!轰!轰!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混沌空间第四层很小,至少比起前三层空间而言小的可怜,其内却在发生前三层空间诞生演化时都不曾产生的爆炸,混沌崩塌,苍穹寂灭,仿佛某种至高无上的气息在第四层空间开始诞生了。
    整整一年,混沌世界的本源之力成长到百分是九十八。
    林昊笑了。
    如今距离最终的劫难还有将近四万年岁月,混沌世界的本源之力只差百分之二就能圆满,一旦混沌世界彻底圆满,第四层空间完全演化,林昊不敢想象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但至少应该能渡过眼前的危机。
    希望就在眼前,四万年,似乎足够了。
    与此同时,林昊体内出现一丝淡淡的红色气息虽然十分微弱,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变化难以名状,隐隐推动着某种变化。
    “是我感悟红尘的过程中产生的力量。既然如此,就叫它‘红尘之力’吧。”
    林昊为这种从未见过的力量取了个名字,回忆起这万载岁月在众多大千世界的行程,看遍了众多世界人族与各种异族的人心变化,形形**难以捉摸,他仿佛能够理解羽化真人的心境。
    求生之心,求生之意,求生之行动……
    众生的变化,众生的意念,始终是这片世界最强大且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万载的感悟,林昊也仅仅捕捉到一丝虚无缥缈的轨迹。
    不得不感慨,红尘、众生之心,都是非常奇妙的东西。
    咚!咚!咚……
    剧烈的震动突然响起,林昊心神一颤,感觉到莫大的威压宛如末日降临,如此之恐怖的气息波动,难道是魔祖罗睺提前苏醒?
    林昊精神紧绷,本来大好心情荡然无存,逐渐朝着震动发出的方向靠近。
    如果魔祖罗睺此时苏醒,无论下界还是元界都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精明诡诈如虚妄尊者也无法预知这一切,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毫无准备就突破主宰境,届时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随着越来越接近,林昊蓦然发现的确是在元界之外。
    界外之地,魔祖罗睺的沉睡之地?
    不是!
    最终靠近,林昊看得真切,此地虽然在元界之外,却并非魔祖罗睺掌控的界外之地,没有浩瀚恐怖的魔气波动,说明不是魔祖罗睺的沉睡之地。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出世,能让人如此压抑难受,难道有人突破主宰境?
    各种猜测在心头萦绕,林昊难以平静下来。
    前方混混沌沌和混沌世界尚未演化完成的第四层空间颇有相似之处,压抑而沉重的力量波动正是从这片混沌深处传来,每一道声音都让他心头如压迫一座巨峰,呼吸困难。
    混乱的混沌风暴肆虐,每一道风暴都足以灭杀圣人境修士,林昊也不得不小心前进。
    足足千年岁月,林昊来到混沌尽头,屹立前方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古朴苍桑的气息流露出来,这座没有名字的宫殿仿佛亘古长存,站在宫殿面前,强如至高境巅峰的林昊也感觉自己十分渺小。
    一股凌驾于诸天之上的气息从宫殿中流淌而出,比起元界的至高山脉更加恐怖,令人仰望。看到那敞开的大门,林昊暗暗思索,究竟是否要进入。
    “林昊?”
    “林昊!”
    “你们也来了?”
    就在林昊思索之际,伏羲、镇元、天逸以及仙族、妖族等其他十位至高境全都出现了,是的,除了虚妄尊者,其他人都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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