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行湛回到杂货铺一眼便看到了江隐。
    豆苗大的烛光燃着,映的江隐冷燥的面部都柔和了许多,偏生吐出的话让帝行湛的臀一紧。
    “过来。”
    “把嘴撅起来。”
    “扎一扎,就好了。”
    帝行湛:……
    他看着冒着银光的银针混身都麻了,他故作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其实,没必要扎一针。”
    江隐没作声,望着手里的银针好一会儿,她才抬头,道:“无妨,一针解决不了,就两针。”
    帝行湛:……
    这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半晌,帝行湛望着自己肿成香肠的嘴:“神手,拿冰块。”
    神手全程憋笑。
    看主子吃瘪怎么有种……苏爽感呢。
    日子很快到了胡仙医开门坐诊的这一天。
    他选在了京城最大的京云酒楼。
    酒楼前门庭若市,很多人哪怕得不到门票也想围观。
    胡仙医一天就问诊十个人。
    帝行湛和江隐手里有门票,当他们往里走时,胡兆先不悦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们不允许进。”
    其他人一愣。
    “诶怎么回事啊?”
    “为何不让寿王妃进?”
    “是不是得罪了仙医啊?”
    胡兆先见江隐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猛的想到那天晚上摆在他眼前尸体上挑衅的字,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二位请回,我不欢迎你。”
    江隐睨着他,声音凉,似能刺破人心:“是不欢迎,还是怕了?”
    胡兆先的后背猛然窜上一股子凉意。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拍,赵无憾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怕什么?让他们进。”
    胡兆先一愣,立刻挺起了腰板儿:“呵,方才是跟你们开玩笑呢,进,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是如何给他们看病的。”
    今儿个来的共有十个人。
    每个人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
    前来看病的人把胡仙医当成了神。
    帝行湛同江隐坐在一起,紧紧的靠着她,跟个黏皮虫似的。
    江隐慢条斯理的扒了个橘子,刚要填入自己嘴里,帝行湛这张英俊的脸凑了过来,声音孱弱:“嗓子干。”
    江隐瞥了他一眼,把橘子塞了进去。
    帝行湛懒洋洋的:“有点甜。”
    忽听到旁边窸窣的议论声。
    帝行湛瞧过去,发现是翁家的翁封和翁老爷。
    翁老爷呵斥翁封:“你去神殿不知跟我商量商量,看看你,为了那个玩意儿还把耳朵弄没了,嘴巴也跟兔子一样,值得么?若是找胡仙医看必定不会损失这么多。”
    翁封被说的十分悔恨:“谁知道那神王那么狠啊。”
    “等为父见到那神王必定收拾他一顿。”
    翁封喃喃嘀咕着:“我竟忘了那神王长什么样子了。”
    江隐看过去,心下了然:“你做的。”
    帝行湛散散的撇着眸:“略施小戒。”
    药童叫了翁老爷的名字。
    翁老爷见到胡兆先激动的不得了,噼里啪啦的把自己难受的地方说了一遍。
    胡兆先摸着胡须,高深莫测道:“你这病当可用当归、车前子、滑石……”
    说到一半,胡兆先忽然卡壳儿了。
    翁老爷正听的来劲儿呢,见没音儿了,一愣,虚心道:“仙医……”
    胡兆先的手紧张的握了握,后面……是什么来着?
    他怎能当着众人面下不来台,手握成空拳,咳了一声:“本仙医口渴了,先回房间喝口水。”
    江隐冷、讽的声音响起:“是回屋喝水,还是回屋看药方?”
    胡兆对上江隐犀利的眸,强撑着那口气:“什么看药方,我喝水。”
    “你面前的不是水,难道是……”江隐故意顿了顿:“马尿?”
    胡兆先的眼睛都气的凸出来了。
    “还是说,你根本不知该如何开这幅药方。”江隐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过去快把胡兆先砸晕了。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胡兆先一气之下脱口而出。
    江隐看着他,平静的吐出完整的方子:“大黄、附子、细辛,金匮大黄附子汤,细辛散寒止痛良,冷积内结成实证,功专温下妙非常。”
    胡兆先的眼睛陡然瞪大,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赵无憾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来提醒胡兆先。
    胡兆先迅速反应过来:“胡说八道!满口胡言!”
    江隐看着他自欺欺人的样子,垂了垂嘴角:“你,敢不敢把药方拿出来当面对照?”
    胡兆先慌了。
    这时,赵无憾忽然上前,替胡兆先解围:“寿王妃,我知道你的记忆力很好,私下偷偷买了胡仙医的药方背了下来,但是现在是胡仙医给人看病的重要时候,你就别乱炫耀你的记忆力了。”
    翁家人本就厌恶江隐,见江隐多管闲事立刻站了出来:“寿王妃,你是故意想报仇呢吧,想拖延我的病,让我病入膏肓是不是?”
    又对胡兆先道:“胡仙医,麻烦您赶紧给我开药,不要听她的。”
    “你信我的就对了。”胡兆先得意洋洋道,心想,这寿王妃名声这么臭,大家果然不相信她。
    江隐懒的继续听胡兆先忽悠,中途便和帝行湛离开了。
    “你就这么把药方告诉他了?”帝行湛纯黑的眸宛如黑珍珠。
    “假的。”江隐淡淡道:“那份药方只有一半,所以胡兆先记不住,他回去翻阅那本药方发现只有一半会着急,想到本祖今日所说的药方自然会下意识去用。”
    帝行湛懒懒的笑:“老祖蔫坏,这样既可以说明他的无能又让他得罪了翁家。”
    江隐瞥他:“所以,要听话,否则,本祖坏起来让你招架不住。”
    这话竟让帝行湛听出了丝缱绻的味道,眼底有笑意:“竟有些期待。”
    如老祖所说,翁老爷服了胡兆先所开的药后上吐下泻,腹痛难忍。
    他连夜找到了胡兆先,胡兆先见他这幅样子简直吓了一大跳,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我开的药方子是对的啊,难道是你吃错了。
    翁老爷道:“我怎么能吃错,我喝的就是你亲自抓的药。”
    于是,胡兆先拿出每每给人看病时失败的说辞,摸着小胡须,高深莫测的开口:“本仙医知道了,你对本仙医所开的药过敏,我们之间没有医缘,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翁家老爷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得罪这个人人追捧的仙医,只好惨白着脸回去了。
    回府之后,翁家的府医急忙过来为其诊脉,又多心的嗅了下,忽然把药方说了出来,道:“老爷,虽然我没有胡仙医那么厉害,但是,这个药方我多少懂一些的。”
    这药方根本不治老爷您的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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